第146章 146、莱茵，我来接你回去
夜幕离开了世界, 太阳重新出现在天空。
阳光照射水光, 水光反射阳光，清凌凌沁人心脾。
席歌湿漉漉地在河边坐了一会。
他还有点没从过去的记忆中回过神来，尽管这些记忆已经隔了一层, 化作梦境重新呈现在他的脑海之中，他依旧感觉自己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尤其是最后碰触钻石心脏那里。
他感觉自己再经历了一次钻石心脏安放体内之后爆炸的痛苦。
还好……
席歌抬手摸了摸胸口。
里头没有心跳声, 当然也没有任何痛楚。
一切都是久远的过去了, 现在安放在他体内的钻石心脏依旧不跳不跑罢工中。
席歌从河滩旁站了起来。
他随意用第二天赋提升温度，蒸干了自己身上的水珠。
接着他辨别一下方向, 往木屋的位置走去。
一路走着，席歌渐渐觉得有点不对了, 他发现森林之中有许多摧折的草木，河岸旁边布满了脚印, 而他的木屋大开着门不止, 其中居然还藏着两个人类！
神圣的力量从前方隐约传来。
藏在屋子里的是两个神圣骑士。
席歌停下前进的脚步。
他驻足片刻，绕过屋子, 直接往城市去。
“号外！号外！”
“教会新出大事件！”
“邪恶的吸血鬼再度被教会捕捉了，这一次堕落的是曾今比安奇的二公子，莱茵·比安奇！”
“邪恶者终将被处死, 三日之后, 主教将亲自点燃圣火, 对黑暗生物处以火刑！火刑的执行地点, 就在玛利亚教堂的大笨楼上！”
黑河环绕的繁华城市里, 每一天都有无穷无尽新鲜的消息。
这些无穷尽的新鲜消息总会在两个地方汇聚, 一个是酒馆之中，一个是城门口上。
现在，席歌就站在城门口上，双手插在口袋里，看贴于墙上的告示。
无尽的怒火正在他胸中燃烧，它们灼灼茂茂，一如地狱永不熄灭的火焰，烧出人心所有负面情绪。
但越愤怒，越冷静。
愤怒到了一定程度，席歌的灵魂就像是从肉体之中抽离出来，站在了旁观的角度。
他冷静的思考着接下去的步骤，首先，他要弄明白火刑的执行地点；其次，他要弄明白莱茵现在的情况；再次，他要搞清楚教会所拥有的力量。
然后……
他冷酷地盘算着。
就是怎么把这些执着着本想死亡的家伙送入地狱了。
相信生活在地狱中的恶魔，会喜欢一些与众不同的光明玩具的……
席歌来到了玛利亚教堂。
清晨时间，教堂之外人山人海，无数城市里的普通人正赶来教堂，将主跪拜。
浓郁的神圣力量从教堂中源源不绝地传递出来，席歌站在人群之中，他抬起头，看着耸立于教堂建筑群之中的大笨楼。
大笨楼虽然被冠以楼的名字，实际上只是一条螺旋向上的楼梯和一根被螺旋楼梯攀援的直插天空的石柱。
它们就坐落在玛利亚教堂的左侧，螺旋楼梯四周并没有墙壁与护栏，哪怕站在席歌现在所在的位置，也能将整个大笨楼看得一清二楚。
也许这个大笨楼就是为了让普通人也看得一清二楚才这样修建的。
席歌看着楼梯中的石柱，这根石柱从下到上一路笔直，唯独在最尖端的时候是十字架的模样，灰色的十字架如今被鲜血和火焰染成了黑色，黑色的痕迹在石柱上残留隆起，好像被绑在这里的灵魂正发出最后的痛苦哀嚎。
席歌伸出了手。
他的手指隔空碰触了一下大笨楼，一层光明的力量突兀出现，荡出一圈光的涟漪，悍然挡在他的指尖之前。
下一刻，光明的力量被他一指头戳破了。
这似乎引来了教堂之中某个人的注意，席歌听见又人在里头问：“发生了什么？”
声音响起的那个刹那，席歌已经换了位置。
站在新的地方，他同身旁的人说话：
“我是别的城市过来的，没想到居然赶上教会执行火刑的壮观场面，你们这里经常执行火刑吗？犯人都有谁？”
那人善于聊天，有问必答：“并不经常，只有捕捉到黑暗生物的时候才会进行公开的火刑。至于犯人，那就多了，有原本就是黑暗生物的生物，有大商人，有原本是贵族或者神圣骑士，然而堕落的人……”
席歌：“这些黑暗生物有发生过在执行火刑之前逃离或者死亡的情况吗？”
那人简直不明白席歌为什么会这么问：“当然没有！教会守护着我们，黑暗生物不敢出现的，他们就跟地沟里的老鼠一样小心谨慎。”
席歌：“也就是说，我一定能看见莱茵·比安奇，现在的这个被处决者活着上火刑架？”
那人：“当然。”他的语气中有种莫名的狂热与兴奋，“时间就在后天的夜晚，那时候你一定要来，我们会在看完火刑之后举办狂欢，到时候沿街的酒馆都会开门，他们会免费送你第一杯酒，你还能和一个喜欢的女人一起上楼，如果你运气够好，说不定这个女人都不收钱！你要不要试试——咦？”
那人迷惘地看着身旁。
和他说话的人呢？
席歌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他掉头离开。
席歌准备后天晚上的火刑时间再度出现，尽管那时候是教会防备最严厉的时候，但那时候也是他唯一能够亲眼看见莱茵的时候。
只有亲眼看见莱茵，他才能安心战斗。
席歌离开，两样小事分别发生在教会与血族之中。
席歌刺穿教会结界的举动引起了红衣主教的注意，在这一天的祷告之后，他带领神官将笼罩着教会的结界逐一检查，很快发现结界上的洞眼。
这个奇异而突兀的洞眼引起了众人的思考。
红衣主教也在思考，他仔细看着结界上的小洞，突然抬起了一根手指，朝那小洞比划了一下。
但无论如何，小洞相比他粗苯的手指都太过纤细。
红衣主教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收回自己的手指，从旁边抓起一个白皙清秀的神职人员，拉着他的食指套了一套。
手指穿过，大小适合。
红衣主教放开对方的手，他宣布：“黑暗生物用手指刺穿了我们的屏障。”
众人的讨论声戛然而止。
红衣主教转身离去。离去之前，他吩咐众人：“把结界修补加固，争取下一次不再被邪恶生物一指头捅破。”
众人齐声答应。
红衣主教暗暗想道：看来死亡公爵说得没有错，来的人真的是一个亲王！一个没有自己势力的亲王真是叫人惊奇……无论如何，这果然是我升任枢机主教甚至大主教的绝佳机会。
这一次光明与黑暗携手，无论来的是谁，都不能逃过！
同一时间，黑暗世界。
被光明得知的消息也被黑暗得知了。
颇具现实讽刺意味，这个城市黑暗的主宰者死亡公爵，同时也是这个国家名正言顺的公爵，从各个方面而言，这位公爵都掌控着这个城市。
如今他正和自己的两位盟友，鸢羽公爵及恐惧公爵闲聊座谈。
赶在三人共同喝下一杯酒的时间里，死亡公爵的手下及时将三人全都关心的亲王的消息送达。
“公爵，城里多了一个吸血鬼，那位吸血鬼只用手指就将教会的光明结界撕开了！”
“啪啪”几声，握在三位公爵手中的玻璃杯被捏碎里。
盛于其中的鲜血溅了他们满手。
这图景，正像他们所深切期待的未来。
而未来并不遥远，仅仅在后天的晚上。
几人没有多说。
早在之前，他们已经达成了协议。
现在他们相视一笑，死亡公爵站起身，再度拿出三个杯子，倒入来自美貌处女胸脯上最鲜嫩的血液。
他举杯：“祝我们成功。”
另外两个公爵一起举杯：“我们一定成功！”
第三天，夜晚。
火刑的时间到了。
莱茵被从囚笼之中带了出来。
三天的时间对于血族而言仅仅一个眨眼，离开了只有火焰、石头、以及死尸的囚笼，清风再一次吹上他的脸颊，神秘莫测的星空正从穹顶将他俯视。
教会的人全都聚集在大笨楼之下，城市的民众则将附近能够看见大笨楼的街道塞满。
教会众人的押送之下，莱茵走到旋转楼梯的最顶端，十字架之前。
他被人绑上十字架。
黑夜之中，他自高空向下俯瞰，密密麻麻的人都在他的脚底。而燃烧的火焰即将舔上他的身体。
主持这一仪式的红衣主教庄严问他：“你明白自己的罪了吗？”
莱茵嘲讽一笑，他低语：“我明白，而你我的罪是一致的。”
红衣主教：“狂悖的邪恶生物，你会被烈焰洗刷罪孽的。”
莱茵不再说话。
他用最后的时间看着自己生活的城市。
如果这是我生命中最后的时刻。
我想许一个愿望。
我不希望……
城市中的一条街道突然发生骚乱。
原本挤得密密麻麻水泄不通的街道突然自中间分出一条道路，原本站在中间的人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只是依循人体的本能，向两旁移动。
一条街道中的街道被空了出来
被火染红的夜里，漆黑的长街之中，一道人影从远方一路走来。
空出的长街像是他通往王座的最后一段距离。
挤在两侧的民众则正等着对即将加冕的王者顶礼膜拜。
长街安静得异样，颠覆的爆炸到了引燃的最后阶段，总是蕴藏着暴风雨前的宁静。
异样之中，席歌一路来到了玛利亚教堂之前，他双手撕开教会的结界。
光明的力量在这时候无法将黑暗驱逐，它们如同一张薄薄的纸，稍一用力，就一分为二。
席歌进入结界之中。
他找到了莱茵，他抬头看着莱茵。
他冲莱茵一笑，笑容之中满是安抚，饱含歉意。
他的声音清清楚楚，响在城市上空，响在天地之间。
一如他再明确不过的决心。
“莱茵，我来接你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