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0章 血染宙天(二)
月神界,神月城。
夏倾月从宙天神界归来,刚踏入神月城,忽觉气氛不对劲。
大量的月卫正分散而去,直冲月神界外。
“怎么回事?”夏倾月沉眉,一声低吟。
神帝之音下,整个神月城为之一滞,瑶月、怜月、瑾月快速现身夏倾月之前,怜月急声道:“主人,水媚音……她已不再月狱之中!”
“!?”夏倾月双眸瞬间凝寒,然后猛的刺向瑾月:“瑾月!本王不是让你好好看着她吗!”
瑾月娇躯俯下,慌声道:“主人,婢女领命后马上前往月狱,但是婢女到达月狱之底时,发现……发现水媚音已不见了踪影。”
“你是说,水媚音是在那之前,自己逃了出去?”夏倾月忽一折目,唤道:“恒之!”
一个身穿银甲的高大男子快步而至,跪拜于下方:“拜见神帝。”
月恒之,月狱守卫总统领。
“自本王上次亲入月狱,已过六个月之久。这六个月之内,可有人强行破除月狱之底的三十三重结界?”夏倾月俯目问道。
月恒之毫无迟疑的道:“绝无。月狱之底的结界稍受异力冲击,恒之必会察觉。而主动开启月狱之底结界的,这六个月之中,也只有……”
他看了瑾月一眼,声音低了几分:“也只有瑾月神使。”
瑶月、怜月、瑾月作为月神帝近身三侍,有着诸多的特权,月神界无不可入之地……包括月狱之底。
“哼!”夏倾月目光微转,瑾月亦在这时惶然抬头……第一次,夏倾月看她的目光如此之冷,让她如坠残忍的冰狱之中。
“瑾月,”夏倾月的声音冰冷中带着痛心和失望:“琉光界到底给了你多大的好处,让你竟敢在本王眼下吃里扒外!”
瑾月大骇,慌声道:“婢女不敢!婢女从来没有……”
“还敢狡辩!”
夏倾月紫袖一拂,一道紫芒重击在瑾月身上,将她狠狠打飞出去。
“瑾月!”怜月大惊,连忙飞身去抱住瑾月。
瑶月急声道:“主人,瑾月陪伴在您身边多年,一直忠心耿耿,并以侍奉主人为毕生之幸,她绝对不会做出背叛主人之事。”
“闭嘴!”夏倾月冷声道:“这件事,还轮不到你来求情。”
“……”瑾月唇角缓缓划下一道血痕,她懵在了怜月的怀中,双瞳混乱迷离,如万千破碎的星光。
月神帝近身三侍中,她是最早服侍夏倾月,那时的她还不是月神帝,她们的感情近如姐妹,她甚至是夏倾月唯一会倾诉心声的人。
月无涯死,她封帝月神,逐渐的,她变得遥远……之后越来越远,甚至开始变得陌生。
但……这是第一次,夏倾月向她出手,相比于身体上的疼痛,那颗印满夏倾月身影的心灵更是片片破碎,痛彻心扉。
“主人,婢女没有,”她重新跪在地上,字字带泣:“婢女就算死,也绝不会做任何背叛主人的事。”
“是么?”面对瑾月的凄然,夏倾月的眼眸依旧一片冰冷:“也罢,念在你毕竟跟随本王身边多年,本王倒是可以认为你是被水媚音以无垢神魂惑心。”
“但,你可知本王为何要押住水媚音!?她的无垢神魂一旦完全觉醒,将是可怕无比!如今东神域刚生魔患,此时被她逃走,很可能会倾向魔人阵营,将来,更是一个极其巨大的隐患!”
“如此重罪,哪怕你真的是被无垢神魂惑心……又岂能饶你!”
不等瑾月半个字辩解,她冷语裁决:“立刻滚出月神界,从此之后,不得再踏入月神界半步!”
“主人……”
“谁敢求情,同罪处之!”
怜月和瑶月同时咬唇,眸光混乱,却再不敢说话。
瑾月美眸失色,她看着夏倾月,缓缓抬手,将掌心按在心口:“主人,婢女……愿以死……自证清白。”
“死?”夏倾月毫无动容,漠然如初:“你该知道,本王做事从不愿留后患,你若死在本王面前。那么,你的父母,你的姊弟,还有你所有的直系族人,都会为你陪葬……你大可以试试。”
瑾月身体摇晃,本就让人怜惜的娇颜更多了一分悲凄的惨白。
“瑾月……”怜月轻唤着她,向她缓缓摇头。
终于,心口的手掌缓缓降下,瑾月一直努力忍住的泪珠夺眶而出,瞬间染满双颊,她螓首向夏倾月深深拜下:“主人,瑾月自知……犯下大错,以后,便不能侍奉在主人身边了。”
“请主人……一定保重好自己。”
“……”夏倾月没有回应,而是冷然转身,似乎不想再看瑾月一眼,也似乎是不想让人看到她的神情。
缓慢起身,瑾月再次向夏倾月重重躬身,失魂落魄的准备离去。
“等等。”夏倾月忽然出声。
瑾月娇躯一颤,以为夏倾月回心转意,但耳边传来的,却是更为绝情的碎心之语:“本王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带着你的所有家人,三十六个时辰内,离开东神域!否则,休怪本王绝情!”
“……”瑾月如沐寒风,身体连晃,发出近乎绝望的凄声:“瑾月……谨遵主人之命。”
瑾月离开,步步洒泪。
而夏倾月自始至终没有回首目送她一眼。
“怜月,”背对众人,夏倾月冷冷下令:“你带人立刻搜寻周边星域,掘地三尺,也要把水媚音擒回!”
“搜寻之时,记得散开她遁出月神界的消息,凡提供线索者,皆予重赏。”
“瑶月,你亲自去盯琉光界!”
“是,主人。”怜月和瑶月领命。
此时北方正遭魔人入侵,一旦局面失控,他们月神界须马上前去镇压,在这个特殊的时刻,却分散如此多的核心力量去搜寻一个水媚音……
但,夏倾月盛怒当前,瑾月被生生逐走,她们岂敢质疑多言。
而与此同时,夏倾月的身影也已缓慢虚化,很快消失在了她们的视线和灵觉之中。
…………
水媚音从月神界逃出,这个消息随着月神界的大范围搜寻而快速传开。但魔患当前,这个消息让人侧目,但不至于引起另外的波澜。
宙天神界,宙虚子已立于传送玄阵之前,他静立了半个多时辰,思索着所有可能的战况。
耳边传来水媚音逃出月神界的消息,但并没有分散他的注意力。
最后,他的脑中清晰铺开东域北方那些被侵占的星界和魔人分布,目光睁开,寒光闪动:“启动大阵。”
次元大阵白芒冲天,直覆数十里区域。
“太宇,”宙虚子低沉传音:“随时注意我的传音。时机一到,立刻以宙天之音调动中部、南部所有星界和玄者,全力北压,共诛无路的魔人。”
“太宇明白。”太宇尊者的声音很快传来。
次元大阵猛烈运转,太过浩瀚的次元之力将周围的空间卷起片片海啸般的波澜。
能在短短数日内铸成如此庞大的次元大阵,当世也唯有宙天界可以做到。
“各位,”宙天神帝面向众上位界王,道:“此祸,皆因老朽而起,能得诸位助力,老朽感激万千。”
他没有辩解自己是被扣了屎盆子,因为他知道不会有人相信,强行澄清,反而会起反效果。
“宙天神帝哪里的话。宙天神帝维东域之序,灭邪婴之劫,平无数灾厄,功高无量。如今之祸,岂能掩宙天半分圣芒。”一个上位界王立刻道。
“此劫是我东神域共同之劫!岂能由宙天神界独自承担。北境那些胆小无用的星界……待灭尽魔人,再好好找他们算账!”
“集我们之力,区区魔人,十日之内,定可全部扫平!”
宙天神界虽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但其数十万年的神威和圣名毕竟牢不可撼。
六个守护者,三十个宙天长老,一百四十多个上位星界界王亲临,并带着大量星界的核心战力。
加上他宙虚子,一共近两百个神主,数千神君,以及庞大的神王、神灵队伍……并混杂着各种无比骇人的玄器气息。
便如月神帝所言,宙天神界数日不动,一动便是准备将入侵的北域魔人直逼死境。
“平定魔人之乱后,老朽自会给众位,给东神域一个交代。”
语落,宙虚子手掌挥动:“开阵,走!”
次元之力释放,将一波波东域强者从宙天神界直传北方边境——亦是入侵魔人的后方。
短短不到两刻钟,所有人便已传送完毕。
宙天神界顿时归于平静。
只是,自始至终没有人察觉到,这种平静之中掺杂了几分诡异。
宙天神帝离开后不久,三个佝偻的黑影从宙天边缘的一处黑暗中闪现,然后分成三个方向,又随之消失于黑暗之中。
东神域边境之北,随着浓郁白芒的铺开,一个次元大阵凭空出现,从中飞出大量的身影,每一个人的身上,都释放着格外庞大的气息。
宙虚子带着宙清风,最后一个从玄阵中走出。
这里无比之安静,安静到了有些诡异,看不到一个魔人的身影。
“主上,如何行动?”一个守护者一边释放着神识扫动四方,一边问道。
宙虚子手掌伸出,一个巨大的投影现于前方,投影之上分布着东域北境的星界全貌,被魔人侵占的星界皆被染上了黑色。
他手指一点,投影之上已多了数十点白芒:“以这五十处为起点,三界为一队,封死魔人所有的退路……无需分心理会星界状态,全力灭杀魔人。”
“待宙天之音起,南北合围形成,他们便上天无门!”
宙天神帝的声音无比之低沉。
这次入侵的魔人中,有着颇多的神主境魔人,但并未有王界的身影。他心中嘲讽之余,亦不免庆幸。
“不愧是极擅空间之力的宙天,非常好的围杀策略,先预祝你们成功。”
一个软若幽风,媚若魔吟的女子之音轻渺的从后方传来。
宙虚子目光陡寒,所有人都在同一个刹那猛然回首。
北方的天空之上,静立着一个女子身影,距离他们只有短短数里之遥……但包括宙虚子在内,竟无一人察觉到她何时出现在那里。
“魔后!”投影熄灭,宙虚子转目回身,他盯视着池妩仸的身影,淡淡而笑:“老朽还以为,你无胆走出黑暗。”
“魔后”二字,让宙天守护者,还有众上位界王脸色骤变。
她只有孤身一人,周围再无其他的气息。
轰嗡!!
六宙天守护者齐齐踏出,宙天神力同时释放,一时间如天雷轰鸣,苍穹之云在神威之下尽皆崩散。
“不得妄动。”宙虚子却是抬手阻止。
对面,只有池妩仸一人,而这一方,却是集结着无比可怕的力量。
但,生平两次面对池妩仸,两次都吃了大亏……第三次面对,以庞大阵势面对她一人,他的心弦却无法有半分放松,依旧沉重如万岳压魂。
而且她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方,绝不可能是巧合!
“本后终究只是个弱女子,又哪有胆子亲身踏进东神域这可怕的龙潭虎穴。”池妩仸声音娇娇绵绵,从耳入心,让一众神主都全身酥麻,而那些神君、神王则视线逐渐迷蒙,身上玄气不自觉的敛下。
“哼!”宙虚子一声轻哼,却是清心震魂,让处在轻微失魂中玄者猛的一凛,随之全身冷汗淋淋。
眼前晃过宙清尘惨死的画面,宙虚子的五指缓缓攥起,他强抑愤怒,声音却是缓缓沉下:“让你们劫魂界的人都滚出来吧。藏头露尾,只会引人耻笑!”
池妩仸唇瓣轻抿,轻轻的笑了起来,笑的意味万千:“宙天神帝这疑神疑鬼的坏毛病真是一点都没变呢。本后那群可爱的孩子们并不在这里,他们在一个……会让你更为‘惊喜’的地方唷。”
“?”宙虚子猛一皱眉。
池妩仸目光幽转,面对前方这一众骇人之极,足以横压一切的气息,她非但丝毫无惧,反而笑意更深:“这么短的时间集结这么多的力量,还筑成这么吓人的次元大阵,不愧是宙天,真是了不起呢。”
“不过,”她幽幽吐息,浅媚而语:“把这么大的一股力量从东神域搬出来,若是一时半会回不去的话……可怎么办呢?”
她声音刚落,远处,那刚刚完成传送任务的次元大阵忽然剧烈颤动,然后轰然崩散,化作漫天残破的白芒。
“!!!”这突然而至的异变让宙虚子脸色大变。
这个次元大阵的阵基是在宙天界中,忽然崩毁,唯一的可能……是身处宙天界的主阵遭到了摧毁!
…………
宙天神界。
三个方向同时响起了震天的轰鸣之音。
以及……冲天而起,阴森到让人全身弥寒的黑暗气息。
刚刚筑起不久,传送宙虚子等人前往东域北境的次元大阵在一团恐怖之极的黑暗之芒崩散毁灭。
与此同时,分立于宙天神界周围,连通着各大王界和东神域诸多主区域的次元大阵,全部在骤然轰下的黑暗中快速崩灭。
这一切突如其来,毫无先兆。
这些主次元大阵都存在数十万年之久,每一个都坚韧无比,绝非寻常力量可以摧毁。
但,摧灭这些主玄阵的,却是三个北神域最恐怖的存在——阎魔三阎祖!
宙天神界被狠狠惊动,无数道身影鱼贯而出,直冲黑暗气息爆发的方向。
而宙天神界的中心,一处连宙天长老都不可随意进入的核心之地,一个黑色的身影从虚化实,缓步走出。
云澈!
没有人知晓他是如何到来,何时到来。
哪怕是留守的宙天守护者,也自始至终未察觉到任何异常的身影和气息。
前方,是一口巨大的钟。这是宙天神界的又一件神遗之器。在宙天界成为王界之后,其名便被更为“宙天钟”。
那能将任何人的声音轻易传遍整个东神域的“宙天之音”,便是借助此钟来完成。
将手掌覆于宙天钟上,黑暗的玄气强行催动起宙天钟的力量,他的嘴角,咧起一个阴森如恶鬼的弧度:
“黑暗之子们,狂舞吧!”
宙天钟震鸣,将恐怖阴沉的恶魔之音传递到了东神域的每一个角落,响荡在东神域的每一片苍穹之上。
仿佛来自深渊之底的魔音之下,整个东神域都陡然变得灰暗压抑。
无数东域玄者惊恐抬头。而东神域的无数角落,一双双等待已久的黑暗眼瞳在这时猛然睁开,释放出无尽暴戾的魔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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