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无名鬼供奉无名花 2
听到这一句谢怜仿佛突然被打了一耳光看向他道:“你在嘲笑我吗?”
无名道:“不是。”
谢怜道:“那你就不要说这种鬼话!怎么可能还会有那种东西?”
无名道:“未必没有。”
“……”谢怜道:“够了,你到底想说什么?你不是仙乐士兵吗?我把你从战场上唤醒不是想听你为永安人说话的,你只需要听我的命令就行了!”
地上那朵花扎了他的心,刺了他的眼,令他突然狼狈。泄愤一般谢怜冲上去把它踩烂了。踩完之后他又发现这种举动莫名其妙当下冲出了太子庙。冷风一吹,这才恢复平静。
身后那黑衣武者也跟了出来谢怜道:“这一带你都探查过了,可有何异常之处?”
无名道:“没有。”
谢怜道:“确认没有?要发动人面疫天时地象都不能有一丝差池。”
无名道:“确实没有。”
谢怜无话可说了抬头望天。
须臾,无名道:“殿下你想到该如何发动怨灵之疫了吗?”
谢怜道:“我正在想。”
他低头看了看腰间悬着的那把黑剑。成千上万的怨灵们,就被他封在这把黑剑中只能封住一时,两天后它们便会冲出来了。
这时无名道:“殿下,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
无名道:“希望殿下可以将这把剑交给我,让我来发动人面疫。”
谢怜回头道:“为什么?”
无名道:“我心爱之人,在这场战争里受了很重的伤,生不如死。我眼睁睁看着他痛苦煎熬。所以,我希望由我来做这拔剑之人,为他复仇。”
谢怜却并不是很信任他,微微眯眼,道:“我觉得,你有些奇怪。”
他转过身,绕着无名走了一圈,冷声道:“你并不像一个怨恨缠身的复仇者。你向我这么要求,真的是为了发动人面疫吗?不是为了别的目的?”
无名俯首,从容道:“殿下,我比任何人都希望这些人死。而且,我希望他们一定要死在我的手上。如果你不相信我,我现在就可以去证明给你看。”
谢怜道:“你想怎么证明?”
黑衣武者把手放在了佩刀上,缓缓退下。当他退到三步时,谢怜忽然反应过来他想干什么了。
他是要去杀人,证明给他看自己有复仇之心。谢怜立即道:“站住!”
无名果然站住。注视他许久,谢怜还是道:“不。我要自己发动。”
他转过身,轻声道:“……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说着,谢怜提起手中那把寒玉一般的黑剑,凝视着锋芒,眼中闪过异样的光。
那黑衣武者觉察出不对,道:“殿下,你想做什么?”
他根本来不及阻止,下一刻,谢怜便倒转了剑锋,将那把黑剑刺进自己腹中!
第二日,郎儿湾街头。
最近的天都不大好,阴里阴气的,时阴时晴,时而狂风大作。说起来,最近哪里都不太平,听说新建的皇宫也起火了,国主和太子都重病不起,人都不能见,一团乱造,满是不祥之兆,弄得人们心里直犯嘀咕,不大舒服,只有幼童们什么都不懂,无忧无虑,还在追逐打闹。
一阵阴风扫过,迷了人眼。紧接着,街头岔路口上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一个人影从天而降!
街上众人都被那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呆了,纷纷朝街头那边望去,只见地上被砸出了一个人形坑,坑里平平瘫着一个人,蓬头散发,满身血污,一身白衣被染得斑驳骇人。一整条街上所有人都往这边聚来:“什么人?!”
“我的老天,他是从哪儿掉下来的?从天上吗?”
“摔死了?!”
“好、好像没啊,好像还在动!”
“这还能不摔死?!等等,他胸前那个是什么?是剑???”
待到人群靠得近了,人们逐渐看清这个人的模样。虽然披头散发,面庞却是颇为白皙清俊,只是两眼直勾勾地望天,不似活人。但说他不是活人,他又还在呼吸,胸口连着腹部上一把刺入五脏六腑的黑剑一起微弱地起伏着。有人又惊道:“等等,这……这不是……那个,那个太子殿下吗!”
这么一说,其他人也惊了:“……还真是。是原来的太子,仙乐的太子!我以前远远见到过的!”
“不是说那个太子失踪了吗?”
“我听说是飞升了。”
“怎么会这样……那剑怎么回事,是真的捅穿了?吓人……”
“别看了,都让让,让让行不行!我要赶路啊!”
这个街头是一个岔路口,通向两条不同的路,此时被人群堵住,后来的车马过不去,都下车来看,乱哄哄的。这时,有人道:“等等!他好像……在说什么?”
众人这才安静下来,屏息凝神,细细分辨。半晌,外围的人都没听到动静,喊道:“他说什么?到底怎么回事?他有没有说?”
前排的人道:“没有!”
“那他在说什么?”
“他说,救我。”
谢怜平躺在地上,说了这两个字后,就再没开口。围绕着他的众人则是神色各异,千姿百态,千奇百怪。一个胖胖的厨子模样的人道:“救他?怎么救啊?”
又一人道:“应该是把这个剑?”
那厨子看上去还颇为大胆,正要上去试试,立刻被旁人七手八脚拦住,道:“别别别,千万别!!!”
那人不解:“为什么?”
旁人便告诉了他为什么:“使不得呀!你没听说过嘛?仙乐不是打了败仗?为什么打败仗?因为出了那个什么人面疫。为什么有人面疫?因为有个瘟神,就是……”
“瘟神?!真的啊?!”
此言一出,谁都不敢贸然手欠了,那个硕大的人形坑四周登时空出了一大片。
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位太子殿下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瘟神,沾了他的神是不是会患上传说中可怕的人面疫,或是会不会变得倒霉透顶。而且,看上去,就算不拔这把剑,一时半会儿他也不会死的样子。既然从不知道多高的地方摔下来,摔得那么一声巨响都没死,绝非常人。
须臾,有人怯怯地道:“要不还是报官吧……”
“不是说这位太子殿下飞仙了嘛?报官顶什么用啊?”
“那怎么办啊?”
七嘴八舌,七嘴八舌,最后,什么结果也商量不出来,只是叫了人去报,剩下的,他们也没办法。
躺着吗?那就躺着呗。各自散了吧。
于是,谢怜就这么睡在那个人形坑里,看着四周攒动的人头渐渐稀少,终至消失,面无表情,一语不发。被堵住的车马绕过他径自走了,原先在大街上打闹的幼童们都被父母拉回了屋,身旁还是不时有人经过。有个卖水的小贩于心不忍,悄声问一起看摊的老婆,道:“要不,给他一杯水吧?”
那小贩妻犹豫片刻,望望四周,小声道:“……别了吧。要真是瘟神,靠太近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啊。”
那小贩也犹犹豫豫望望四周,一群和他一样摆摊的小贩也都盯着他,神色紧张,仿佛只要他上去了,就跟他划线离得他远远的一样,最终,还是不敢,放弃了这个打算。
谢怜就这么从薄露弥漫的清晨,躺到了烈日高悬的正午,又躺到了日落,躺到了深夜。
期间,看到他的人很多,靠近他的人却很少,更没有一个人,帮他把腹中那把黑剑拔出来。
深夜,街上空无一人,谢怜还躺在地上,直面天幕,黑沉沉的夜里,星点烁烁,正不知在想什么,忽听一个声音从上方传来:“哈哈哈哈……你在干什么?”
谢怜微微一动,然而,并没有起身。
这个声音的主人造访过好几次后,他已经没有原先反应那么激烈了。而没得到他惊怒交加的“欢迎”,那声音的主人主动走了过来,站在谢怜头前,弯下腰,听声音似乎还有些遗憾。他弯下了腰,道:“你在等什么?”
一张半哭半笑的面具倒了过来,刚好遮住了谢怜整个视线。一人一面相对,谢怜冷冷地道:“滚开,你挡住我看天了。”
被叫滚开,白无相却没有分毫不悦,笑着直起腰,仿佛一个包容任性孩子的长辈,愈发亲切了,道:“天有什么好看的?”
谢怜道:“比你好看。”
白无相道:“何必这么大火气?这一剑可不是我捅你的,这一次也不是我把你丢在这里的,这一切全都是你自己做的。无论你有没有得到你想要的结果,都不能怪我吧。”
谢怜沉默不语。
白无相继续道:“今天你在这里浪费了一天,是想证明什么?还是想说服自己什么?”
谢怜道:“关你屁事。”
白无相哈哈笑了,道:“傻孩子,你以为会有人来帮你拔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