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5章 一口老血憋在心口
十几个时辰后,新的一天阳光刚刚升起,一群几十骑披甲持锐的青壮身影,就从大元乡西方奔袭而来。
不过这几十个骑兵,看到大元乡入口的寨门,看着上面悬挂着的韩字大旗……本就是飞奔十多里后才抵达这里的何秀才,差点一个守不住身子,从战马上迎头栽下去。
大元乡所在地,外围也有一圈两米高的土墙,把整个乡镇中心抱在怀里,这毕竟是经常有民乱上演,中小地主士绅很容易被威胁的鲁国时代,但凡有点能力的中小士绅,都会在自己居住的乡村土寨,或者乡镇之地建一层围墙以自保。
大元乡名望最大的士绅,自然也就是何家了。
何秀才本名何云英,二十七八岁的年龄,也算是这一届何家子弟里最能拿得出手的人物,可他还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一个流寇给坑了!
昨天接到消息,规模在一千多的青壮乱民,正在赶向徐家寨,何云英还是很得意的,自己这一招攻其必救,看来还是很不错的,那个流寇头子,霍乱大元乡这么几天,打破了好几个小地主的老家,收拢了一千多青壮……
若他不想就这样看着民心尽散,只能去救徐家寨一百多孤寡老弱。
他就摆好了兵马在外面等着的,等着上千乌合之众到了地方,再一举大破对手。
可他没想到,自己都亲自观望了那群流寇的营盘,看起来的确乱哄哄足有上千人,就和他隔着数里之地扎营……他只等着天亮后一举破敌了。
他也想过夜袭,夜袭一发动,就会让那群乌合之众溃败的更快,可最终他还是压下了夜袭的念头,因为他手下的家丁青壮之流,也没什么大能力啊,全都是维持着打群架的斗争水准,你还指望率队去夜袭?
远隔数里,说不定走到一半,自己的队伍就会走丢一小半。这个过程,他们还要渡河……夜间渡河,哪怕只是一条五六米宽的小河,也是致命危机。
就是那条河,才让他在昨天时,没办法快速跨过那几里距离实现快速出击。
按下了夜袭之心,只等天亮,结果天还没亮,突然就有人快马加鞭跑到了他的大营,说是大元乡丢了,老家被贼占了?
刚接到消息何云英就差点吐血,不敢相信之下,点了几十个精锐家丁踩着黎明的晨光一路跑来,看见大元乡门寨外悬挂的韩字大旗,何云英感觉有一口老血憋在胸口,不吐不行了。
现在老巢落在对手掌握中,何云英一家多口,包括他身边精锐家丁们的各种妻女妻儿或者父母……
何云英勉强撑着还没落马,身边一个30岁左右青年却是一头栽了下去,再也没忍住心中的惊恐。
“少爷,救命啊!”
更多的精锐家丁,也纷纷呼喊起来,全都是哭着发出来的话语。
想想这些天被贼寇打破的那一个个村寨里,原本地主老财们的处境?再想想自己等人调集人马是要大肆流寇的,结果却被流寇破了乡所所在?
“不要慌!我们还有大军在外,可以和流寇谈谈的,我们大家的家人,还是有一定安全保证的。”
勉强安抚了周边家丁一声,何云英刚想再说什么,就见门寨左右的土城墙上,唰唰唰冒出来一群身影,那也是披甲持锐,一水长矛的青壮。
“哈哈,何云英?我们的何秀才总算回来了。”
城墙上自然是以韩剑舟为首的乱民,不过,这一次夜袭大元乡,大破乡所,和昨天韩剑舟吩咐徐见良时,所说那些情况还有极大不同,那就是徐见良带走的队伍,不再是他口中二三百人,是真的上千了。
反观韩剑舟,只带着二三百人,以他手下十几个刀口舔血的老兵为骨干,夜袭大元乡乡所。
这就是韩建良又思索一番自己的谋划,更慎重了一些,他觉得自己能配备百里镜之类,何家一方土豪,未必没有。
二三百人再怎么伪装造势,想伪装成上千人也会容易被百里镜窥破虚实。
相反,他需要的是真正敢打敢战的好兵,而不是乌合之众。
从起事的第一天发展到现在,韩剑舟的确从一千多青壮里,发现了二三百能打,敢打的青壮,那些才是被他加急训练的亲兵,练得也不是其他,时间太短了,他只训练了一个,有命令就必须服从!不服就是木棒抽打。
几天时间,他只是训练到了让那些敢打的青壮,对他的军令本能学会服从。
这就足够了!
至于那样子训练,会不会让那群青壮死伤,或者逃掉?不会,他只做了一件事,就让那些刚放下锄头的农民青壮,老老实实跟着他,那就是被他选中的,一天三顿,管饱,顿顿有肉!
没被他选中的上千人?一天两顿,勉强吃饱,更别提什么肉了。
对于鲁国百姓而言,一天三顿管饱,还有肉,这诱惑力,绝对是顶尖的。
你被打了要有怨言,不想干了?行,从民乱队伍里开革。
开革出去,在这样饥荒蔓延的时候,等着的就是死或者卖身为奴,不止你自己,还包括你已经安置回老家的父母妻儿。
就是这样的手段,几天,韩剑舟就把二三百青壮,变得有模有样了,再有一群老手当领导者,夜袭一个被抽空的乡所,真不难。
在何云英带着上千精壮出走后,乡所之地,只剩下百人左右在巡逻警戒。
外加昨天晚上他们接到的消息,那群乱民还在十多里外,和何云英的军队隔河相望,也就失去了警惕之心。
大笑之后,韩剑舟才再次开口,“何家秀才,敢不敢上来谈一谈?”
何云英死死盯着几十米外的韩剑舟,似乎想要把对方的样子刻入灵魂似的,几十个呼吸后,他才催马前行,“有什么不敢?”
到了这一步,他也不怕什么了,毕竟父母妻儿全在对方手里。
一群骑马的精锐家丁,看着自家少爷拍马前行,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有的是本能跟随而上,有的却留在原地徘徊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