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完美的眷族和归来的苏昼 (1w1,求月票!)
花费好几天的时间搜索‘重生后’的世界情报后,一脸懵逼的白映雪才发现,这个世界不仅仅是有一点问题。
——它的问题大了去了!
从四年前,灵气复苏时开始,一切事情的走向,就和少女原本熟悉的世界大不相同!
首先,就是那些人类中的叛徒,潜伏在黑暗中的魔道。
那本应该在二十年后的世界,仍然呼风唤雨的三大神秘组织,‘天神降灵会’,‘圣蛇灵连祷会’以及‘新黎明结社’,全部都在短短几年间就销声匿迹,甚至彻底覆灭!
无论白映雪再怎么不相信这点,来回在网络上查询,甚至还使用了自己在上一世知晓的一些技巧和特殊渠道,得知了远比普通人能知晓的更多消息,但事实就是如此。
本应该开启异界之门,召唤出众多异世界入侵者,还有虚空魔物的降灵会早早覆灭在提丰界域,它甚至还没来得及在地球上制造出种种异变和大事件,比如说掀起罗斯国内乱,煽动难民冲击欧罗巴联盟,在全世界扩散心魔和天魔,制造经济危机等等……就更别说引动数次令各国官方被迫紧急封印时空门,放逐时空界域的‘大灾难’了。
而呼唤了众多外星文明前来太阳系,进而诱发‘深空战役’起始的新黎明结社,其首领深空呼唤者,似乎在月球行动之初就已经被干掉。
同样,这个怪物根本就来不及在未来实施击坠地球文明所有卫星的‘黑暗之日’计划,也来不及通过引导太阳风,冲击地球磁场和大气电离层,几乎彻底破坏人类信息时代文明结晶的‘至暗之日’事件了……它死的悄无声息,干脆利落,宛如泡沫一般虚幻,和当初联合国际汇聚全球菁英强者,在南极洲进行的围剿大决战大不相同。
上一世,白映雪当初也是围剿深空呼唤者的主力,她可是很清楚对方究竟有多么恐怖——那近乎不死的**,强横无比,足以移山倒海,破灭万法的神道意志,还有那围攻人数越多,实力就越强的可怖神通,当真是所有交战者的噩梦。
倘若不是一位欧罗巴联盟的强者以身为饵,自身感染天魔病毒被深空呼唤者吞噬,以天魔之力破了对方神通,那一战最后的结果犹未可知。
至于圣蛇灵连祷会……它倒是在前世也一直都在打酱油,但是在这一世,它打酱油打的就太过分了——白映雪甚至惊愕地看见,在许多综合竞技选拔比赛的赞助商名单中,找到了圣蛇灵连祷会常用的几个马甲公司和企业集团的名字!
它们居然不玩献祭不玩强取豪夺不玩洗脑侵蚀,而是正正经经开始投资做生意?
潜伏于人类暗世界中的混沌之蛇,变成了正规的天使投资人?
“叉烧信了老娘都不会信啊!”
对此,白映雪神情激动,情绪很不稳定。
至于其他的一些事件走向,比如说青丘星的天魔大军已经被彻底剿灭这点,更是让重生少女目瞪口呆。
要知道,在他们那儿的世界,青丘星的天魔大军起码要等到2022年才会被发现,而那个时候,天魔已经壮大,甚至反过来跨越宇宙空间,袭击位于青丘5上的时空门……如果不是正国倚靠时空通道周边的要塞严防死守,说不定青丘时空通道早已沦陷。
而现在,不仅仅会天魔被彻底剿灭,本应该灭绝的青丘人,也幸存下来了不少。
……诶嘿,毛茸茸,真可爱。
擦去口水,总之,看到这里,寻找到众多真真假假的信息后,白映雪终于发现了重点。
这个世界的特异点,苏昼!
那个并非持有应龙血脉,而是持有这种她从未听说过的神话生物血脉的苏昼!
察觉这一真相之时,白映雪正呆在自己家中,一边观看每日午间新闻,一边眉头紧皱地喝酸奶。
身材娇小的少女整个身体都陷在了柔软的沙发中,而众多密密麻麻的文件和图像资料堆满了茶几和身侧的扶手,令她仿佛被掩埋。
因为降灵会早早被剿灭,所以父母没有因为肆虐一时的天魔病毒而失去工作,而整个世界也同样没有陷入骚乱,仍在和平发展……
这份难得的和平和动乱的前世对比,令白映雪如同在梦中,但这也更加令她明白,现在的美好,是多么的来之不易。
“所有的一切,都源自于这个家伙的不同!”
紧紧凝视着手中手机屏幕中,有关于苏昼的图像资料,白映雪如此断言。
苏昼,在上一世全球灵气复苏之初,便展现出应龙血脉一鸣惊人的天才。
他在勤行书院修行的四年,每一年都在年末评比中拔得头筹,并夺取了三大专业修行书院内部竞技大赛的第一。
无论是针对兽神界,亦或是各大神秘组织的行动,他全部都身先士卒,作为先锋冲锋在首位。
秉持着恶即斩的信念,苏昼从未被任何势力蛊惑,信念无比坚定,二十多年来,他一直都是上一世正国的定海神针,镇压了无数动乱,在有一段时间,甚至还是白映雪的偶像。
但是,虽然苏昼战斗时总是身先士卒,令人心生钦佩,但他平日生活和人日常交流的态度却十分恶劣。
他没有朋友,家中亲友,甚至是发小一家也全都随着二十多年来,随着灵气复苏而掀起的种种天灾**而死去。
这令苏昼为人极其偏激易怒,而且秉持对邪恶绝对零容忍的态度。
甚至,他自己也完全称得上是某种邪恶——在剿灭降灵会于全球各地的基地时,他甚至不会顾忌神秘组织手中的人质和无辜平民,宁肯直接全部杀死,也绝不放过一个。
所以,苏昼才会被大众称呼为魔王,并总是在舆论中引起巨大的争议。
因为他的力量,正国的对外剿灭部队全部都交由他领导。可也同样因为他的极端,无人敢于让他真的成为可以引导世界未来的重要决策角色。
“但在这个世界,苏魔王不仅父母双全,还亲友众多,除却总是在网络上当杠精外,简直称得上是温文儒雅——他都成了圣席候选人,新世界探索部部长了,当真是奇哉怪哉!”
不仅仅如此。
提前至五六年,甚至六七年时间,就进阶地仙的苏昼,如今更是全球新闻的焦点。
抬起头,看向电视新闻,白映雪能看见,此时午间全球新闻的播报内容,恰好就是苏昼正在镇压阿非利加州各地原始割据军阀的一幕。
当初也参与过剿灭全球不安定分子行动的白映雪很清楚,这些军阀和世界岛中部地区的众多地方武装,都是昔日能源战争之后,降灵会侵占当地基层势力培养出来的余孽,降灵会充当这些势力的超凡保护伞,而这些势力则为降灵会统治这片地区,提供各种物资,乃至于人口。
前世,因为降灵会的势力已经蔓延至其他时空界域,重心重点已经不在地球,所以失去保护伞的地方军阀统治一度摇摇欲坠。
可因为种种原因,地球上的各大势力总是有着更加紧急需要处理的问题,总是抽不出手,所以即便到二十年后,他们也依然存在,就像是杂草一般,春风吹又生,总是无法根除。
可是现在……
少女目光呆滞地凝视着新闻内容。
身化流光的苏昼,在天地间穿梭,他以二十倍音速在大气层中巡航,带起一条醒目无比的白色激波云。
然后,位于高空的霸主地仙,就这样时不时伸出手,点出道道神光,射向阿非利加州大地上的一个个坚固据点。
每一次出手,都意味着一位存在已久,之前为降灵会服务的**军阀死亡,亦或是代表一地的核心据点亦或是武器仓库的彻底毁灭。
当然,有些时候,在某些人罪行不是那么深重时,苏昼也会选择不杀人,而是亲自下场,出手将所有人都制服,然后交给随同行动的联合国际维和部队处理。
甚至,某些行善的当地人组织,苏昼动也不动,直接略过——而联合国际也自觉的动也不动,同样忽视。
这一干脆利落的举动,令随同记者只能结结巴巴的播报临时撰写的新闻稿,发出赞叹的声音。
而做完这些之后,苏昼立刻转向,飞向世界岛中央地区,另外一个混乱之地。
从头到位,花费时间不超过一天半。
“……简直就是完美的化身……”
看着这一幕,白映雪不禁喃喃自语。
虽然说,她很想说‘这我也办得到啊!’。
但已经不再是玄水神凰的她,只能对此干瞪眼,露出艳羡的目光。
这一世的苏昼,从最开始就与前世大不相同。
无论是个人实力,还是所作所为以及行动计划,他基本都达到了最优……至少是相对于少女认知中的未来而言的最优。
打个比方,如果说,白映雪是删档后重新开玩,想要凭借经验直接打出完美结局的多周目玩家,那么这里的苏昼,就是一命通关,一个存档便可全成就达成的天才!
一路走来,苏昼没有留下任何遗憾。不仅仅是他自己,对于这个世界绝大部分人恐怕都是如此——他父母双全,亲友众多,而白映雪的家庭难道不也同样仍然幸福美满,没有因为遭遇意外的冲击而濒临破碎吗?
虽然看上去过程有些波折,但也就仅此而已。
“感觉,他也像是重生了一样……倘若不是的话,那么这个世界的苏昼,恐怕是拿着攻略本出生的家伙吧。”
回忆着最近几日,早已遗忘的,源自于父母的温暖,重回青春时代的昔日神凰,不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白映雪重生之后,最想要挽回的,就是这些遗憾。
而现在的这一切,反倒是令她不禁想要吐槽:“搞什么,这岂不是让我根本没有发挥余地了吗…这下我根本就没必要去改变什么,世界就已经足够美好了啊!”
重生的少女,此时此刻,理论上应该有些沮丧亦或是不甘。
因为,她所熟知的一切,可以用作借鉴,攀登至更高处的未来,全部都已经消失不见。
但是,与之相反。
将目光从仍在播报新闻的电视上移开,看向繁华的高楼窗外。
注视着与自己所知不同的‘全新世界’,白映雪的双眸中,燃起了熊熊灼目的火光。
——真和谐啊,这个没有各种各样灾难,全新的世界。
不管怎么说,我也都是在充满了苦难的过去,成为了仙神的存在……即便是可能不如这一世这个奇怪的烛昼苏昼强大,但是起码,我也还有这他不曾有过的,来自未来的经验和技巧!
既然这个世界已经变得非常美好,那么我就继续为它添砖加瓦!
“毕竟,这个烛昼版的苏魔王都这么努力了,那我也要加把劲才行!”
“继续按照原本的计划行动吧,重辟凤凰血,参加全国综合竞技,然后,逐渐崭露头角,成为正国一系的决策层。”
虽然说,在这个历史已经彻底大变模样的新世界,已经很可能不会再发生之后的那些灾难。
但是白映雪依然打算,在自己有了一定的自保之力后,便将自己重生的事情,以及未来的情报,全部都告知给官方乃至于全世界。
让那些未来还没没有发生的事情,全部都被提前预防。
“异世界的入侵者,自星海彼端的外星来客,突兀降临的万界冒险者,以及随着他们出现而开辟出的万界战场。”
“再加上智械之灾,复苏的古神,暴走的秩序大阵,以及强大无比的银河超级势力……这一切恐怕仍然存在的未来灾难信息,我要全部都告诉现在的人。”
悲剧,全部挽回!
牺牲,全部阻拦!
站立起身,白映雪此时,握紧小小的拳头,立下决心。
这一世,她带着二十一年的记忆重生归来,纵然天地局势遭逢大变,但少女心中真正本源的信念却从未消散——她这一生轰轰烈烈不负前尘不负自己,定要活出完美没有任何遗憾的一世!
“我白映雪,可不是什么垫脚石!”
而就在此时此刻。
2018年,6月17日,深夜。
世界岛中部地区,四十多年前的核战废土,现在的文明边缘之地。
“地球上的事情,差不多我都解决了,也就剩下外星人,先驱者空间需要警惕一下。”
“现在鱼儿都在逐渐上钩,等会回到正国,就可以专心去做这件事了。”
苏昼站立在荒芜的砂岩平原之上,他面无表情地仰视天空。
在这个近乎没有任何文明火光的地区,星河无比璀璨,皎白的明月悬挂于天穹正中,将月光洒向地平线的尽头。
夜风卷起沙尘,天地辽阔悠远,而青年身后,那在砂岩平原中罕见绿洲旁建立起的小村镇就建立在这仿佛于世孤立的地方,如果不是位于村镇中央的地方奴隶头子的居所,正在青紫色的魔火中熊熊燃烧,这里当真算的上静谧安详。
在被解救出来的众多本地奴隶的哭泣和欢呼声中,已经彻底消灭了这片区域所有昔日降灵会余孽的青年,在闲暇之余,不禁开口询问蛇灵。
“你讨厌完美吗,雅拉?”
就像是随意的挑起话题,苏昼看着在天空上闪动着的星星,漫不经心道:“就像是讨厌那样,讨厌。”
而伴随着悉悉索索地衣料摩擦声,已经有青年手臂两倍长的赤色长蛇缠绕在其肩膀处,如同宝石一般的蛇首与苏昼的视线平行,一同看向天穹处那纵横向无垠宇宙深处的裂缝。
“如果说是像宿命那样纯粹的讨厌,也不尽然。”
思索了一会,雅拉平静的声音,在苏昼耳畔响起:“一种怒其不争……比起厌恶,更多的是愤怒,就像是仇敌和宿敌那样,和对我而言,就是那样相似却不同的存在。”
“那祂究竟是怎样的伟大存在?”
苏昼的语气是好奇,而雅拉总是会满足苏昼合理的好奇。
“完满,不灭——觉悟的源头,不朽的代表,一切净土,一切乐园的起源,翱翔于正道中的神鸟,万物终极的归宿。”
缓缓的道出的领域,蛇灵的语气,有些复杂:“‘涅槃’‘重生’和‘救赎’……祂就是这样的存在。”
“慷慨的对那些充满热情,昂扬向上,永不气馁的眷顾者,赐予一次又一次挽回悲剧,救赎一切的机会,然后见证他们走向自己求索的终点——当智慧和觉悟都抵达究极的圆满之境,连生死和烦恼都被超越和消除,在一次又一次的涅槃中归来,庄严时空,不生不灭的真如者,便是祂最爱的赐福者。”
“这不是挺好的吗?”
听到这里,苏昼有些困惑地摸了摸下巴——虽然说,所有伟大存在都代表一种正确,哪怕是宿命的道路也给予他一种颇为认同的感觉,但是听雅拉的话,这一伟大存在的道路……简直就是最好的那一类啊!
“你只是不够了解罢了,倘若你真的能明白‘涅槃’和‘重生’中蕴含的残酷和淡漠,那种‘都一样’的悲哀,那么你恐怕也同样具备了超越时空的视角。”
雅拉淡淡地回答道:“而且,重复与昨日同样的事情,遵从与昨日相同的习惯……只是修正之前的错误,走向早就知晓结局的完美,固然算得上是正道,但也仅仅是在一条路上走的更远。”
说到这里,蛇灵甚至笑了起来:“这样的救赎,有意义吗?但凡是遇到一点点考验和意外,甚至是变得更好的情况,所谓的完美,就要重新来过吧?”
“说到底,完美不过是一条注定不可能走到尽头,属于强迫症的死路啊。”
对此,苏昼不发表意见。
毕竟,对于雅拉而言,无论是任何道路,都充满漏洞,全都是破绽,到处都是可以抬杠挑刺的地方。
祂的意见,听一半就行,另一半尖酸刻薄的,可以留到下次杠别人的时候再用。
而就在这时,雅拉侧过头,蛇瞳与苏昼对视。
“怎么,苏昼,你也觉得,完美的道路,也有可取之处了?”
祂有些揶揄道:“那你可真是博爱啊。”
“是,也不是。”
对于雅拉这种仿佛嘲笑DD单推人一般的语气,苏昼不以为意,他只是笑着回答:“只是怎么说,一路走到现在,我对自己的道路,已经颇有感触。”
如此说道,苏昼慢慢迈步,他在砂砾平原中缓缓向前,朝着不远处的绿洲水源走去。
一边走着,他一边平静道:“我原本觉得,人活一世,应该是做正义的事情。”
——就像是在神木世界,下定决心对阵国师和魔帝,那杀戮万千,只为自己独存的不死者,神木之王时那样。
“后来我又发现,我其实是做,我爱做的,想要去做的事情。”
——就像是第一次前去轮回世界,面对掀起大洪水,为了自己子民,意图屠城恢复实力的水之神,发誓要站在神明身前时那样。
“可是接下来,我又明白了,我只是做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就像是在神龙世界,面对没有过去,无辜如白纸一般的人造人契约者,发现无论其他人有什么大义,有什么梦想,有什么愿望和理由,自己都不能坐视不理,放手不管,所以必须要打出一个全新的未来时那样。
“而现在,我只是做哪些可以通向更好的选择,我‘应该’要去做的事情。”
——就像是第二次前去轮回世界,以及现在在地球。明明没有必要,但却仍然选择出手。不是因为某种正义,也不是为了某种偏向,更不是为了必须的信念,就是如同花开花落,日夜交替那样,只是理所当然的需要去做一些事情。
一种正确的事情。
“完美的正确,我能理解一部分。但是它肯定也有什么错漏以及和其他正确相矛盾的地方——而正确和正确之间的矛盾,正是伟大存在之间战争的源头。”
“但矛盾本身,也会带来更好的改变。”
苏昼笑着俯下身,他此时已经来到了这片荒漠绿洲的水源所在,一片有些脏污,甚至有着不小辐射的半透明泉水湖所在。
他伸出手,手指没入水面,水助协同源自‘溟涬化龙决’中的净水之法发动,庞大的灵力横扫这一片土地,令莹莹灵光亮起,净化的波纹扩散。
一时间,醒目的光辉,如同闪电一般,在这片大地乃至于深处的河流中扩散。
仅仅是短短地几个呼吸,当苏昼将手指从绿洲湖泊中抽出之时,这里的泉水已经被彻底净化完毕——连带方圆数百里内所有的地下水源一起。
无论是数十年前爆炸的核武器辐射,亦或是多年来人们生活产生的肮脏污垢,全部都被清除,净化。
重归洁净。
做完这一切,苏昼便随意地起身,继续进行自己的夜间漫步。
他这么做,或许是为了正义,也是因为想要,更是为了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所需的必要行径。
但这同样,只是一个好人,应该做的事情。
虽然苏昼还没有见过完美的眷族,也不知道这一伟大存在心中的秩序究竟是怎样,但他大概也能猜得出来,雅拉这种无论好坏,喜欢更多可能性,甚至就连变得更糟糕的道路也一同喜爱的家伙,肯定看不惯会在一条道路上精雕细琢太久,进而放弃其他可能性的家伙。
“真的很想要,见证其他更多伟大存在的正确啊。”
所以青年如此轻声自语,令一旁的赤色蛇灵也轻轻笑着挑刺:“别忘了,还有祂们的错误。”
而年轻人耸肩回答:“我知道,我知道。”
此时此刻,苏昼转过身,抬起头。
他能看见,在远方黑暗的天际处,有明亮的探照灯光,以及嘈杂的声波正在响起。
联合国际维和部队的直升飞机,正承载着紧急机动部队,从最近的基地处飞驰而来,准备接管这片地区最后一个无主之地。
自此之后,全世界所有混乱的区域,都将重回‘正轨’。
——这里是,世界岛的中部。
昔日能源战争的中心,被摧毁了一切希望之地。
苏昼全球外交访问的,最后一站。
青年环视这片荒芜的土地,战争的废土。
为了能源,为了霸权,人类为了自己的**,永恒不停的进行纷争。
而这片土地,便是纷争的中心,**的战场。
那场战争摧毁了一切。
在战后的废墟中,黑暗从尸骸中滋生——于降灵会的支持下,无数军阀,盗匪,奴隶贩子,以及各式各样生活在黑暗中的人出现在这片大地之上,他们压迫着自己的同胞,获取血肉中的利益,正如同昔日大国压迫他们的国家,获取土地中的财富那般。
人类被压迫,永远都是因为人类去压迫同类。
苏昼很清楚,自己来到这里,消灭了奴隶头子和军阀,干掉了所有肆意妄为的前降灵会余孽,以及本地的恶棍,压迫者和杀人犯,他干掉了割据**的地方暴徒,消除了降灵会扩散的迷信源头——但这一切,不过是清扫烂摊子而已。
组建联合国际维和部队的那些国家,尤其是罗斯国和欧罗巴联盟,还有美洲联邦,正是造成这一切苦难的源头,他们破坏了这一切的秩序,现在却可以装成维护者的模样。
很恶心。
但是……
“事情总是要去做的,错误要改正,苦难要修正,至少也比现在好。”
至于这一切有没有意义。
打个比方,一个人吃了一块饼,这第一块饼味道有点差,没有发酵好,很酸涩,甚至发苦。
但他没有饱,所以继续吃了第二快,第三块。
这两块并都有问题,分别是太干太硬,硌到牙,和味道很淡,吃起来味同嚼蜡。
直到第四块,一块有滋有味,不酸不涩,味道香浓的好饼——吃完它,这个人终于吃饱了。
但是,他可以说,因为前面的三个饼味道不好,所以就没必要吃吗?
只吃第四块饼,就行吗?
革新不是这样的东西。
革新不是请客吃饭,也不是童话故事。
革新需要讲逻辑,客观求事,需要循序渐进,一步一个脚印。
苏昼双手负在身后,他看见直升飞机大队急速驰来,然后降落在他身前,一队又一队国际维和部队从机舱中涌出,然后在他的身前列队,用敬畏,崇拜,夹杂着一丝恐惧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恐惧?当然。面对一位在一夜间扫平了一百二十二个顽固堡垒,精准打击,杀死,擒获了超过两百位隐匿在天知道什么地方的地方暴徒首领,没有牵扯到哪怕是一个无辜者,也没有放过哪怕一个为恶者的人间仙神,仍然是人类的他们,的确会心怀恐惧和敬畏。
“苏教授,驻萨法维地区第三机动支队已抵达!请下达指令!”
为首的队长如此对他请示指令,语气在激动之余,还带着一丝惶恐。
明明毫无必要。苏昼没有相应的权限,法理上,他不能指挥这些部队。
但倘若他不开口,即便是代表着四大常任理事国意志的国际维和部队,也不敢作出任何事情。
——你如何保证这些苦难的始作俑者,会出力建设这里,而不是任由这片土地继续腐烂,滋生出脓疮和蛆虫,方便他们掠夺利益?
苏昼仿佛能听见蛇灵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那是质疑。
——因为这是我提出的提议。我要求世界和平,人类携手共进,所以他们就会,且必须这么做。
而这是回答。
“去把那些昏迷过去的暴徒手下和奴隶贩子都抓起来,不要影响到其他人。”
“还有为首的那个,我留了他一命,他需要接受审判,并且通过法律程序供出他背后的金主——不要试图做蠢事,因为我已经知道金主是谁,如果法律不能伸张正义,那我就会亲自出手,进行审判。”
“那个时候,死的人就会更多。”
“是!”
平静说道,苏昼能听见身前部队整齐划一的应和声,以及一部分有些心虚的声音。
他也能感应到从自己身后传来的,充满畏缩,不安,恐惧和茫然的视线。
苏昼转过头,他能看见不少身无寸缕的奴隶和衣衫褴褛的穷苦人——萨法维地区的奴隶,亦或是说仆役,在西方上流社会颇为流行,经过训练的他们忠心耿耿,不会背叛,因为即便是被人当成狗来使唤,也比呆在故乡更加幸福。
不过现在,一切都不会再有了。
——该回去了。
苏昼注视着维和部队步履匆匆地进入村庄,他们目标明确,也正如同青年要求的那样没有妨碍任何无关的群众。想来,即便是苏昼不在这里,他们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最基础的秩序,因为苏昼的存在降临。
虽然说,这只是因为强权和暴力带来的秩序。
但是没有强权和力量,也就不会有正义。
这也是苏昼为何选择,在美洲联邦展现自己的力量,然后才进行全球访问,告知所有人,这个宇宙即将面临的未来的原因。
没有力量,就没有信任,没有秩序,没有人类建立的一切。
而这里的事情当尽了,他该离开了——在正国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他已经花费了足够多的时间,消除了全世界的绝大部分纷争和混乱。
该走了。
苏昼转过身,准备离开。
不过,他却听见了一个一开始带着迟疑,但最后却坚定奔向前的脚步声,在自己的身后响起。
一个孩子。
微微侧过身,苏昼看见了一个因为饥饿和风吹雨打,显得枯黄干瘦的孩子脸庞。
他有着杂乱的黑发,和因为风沙与营养不良,所以满是血丝的褐色眼珠。
他从奴隶居住的圈地中奔跑而出,气喘吁吁地来到苏昼身后,这一动作耗尽了他几乎所有的体力和勇气。
而苏昼停下脚步,耐心地等待。
“您,就是您打倒了穆尔泰兹吗?”
孩子在喘过气来后,便在黑暗中用明亮的眼光注视着苏昼,他激动,崇拜,似乎想要拜倒在青年的面前——但一股力量令他无法跪下,可这一行为反而令他更加惊喜。
穆尔泰兹,本地武装头子,奴隶贩子的老大,被苏昼点明要送去审判的首恶,这片土地上的数百位压迫者之一。
“他害死了许多人——我的父母,还有奈吉的姐姐,他凌辱了许多人,做了很多很多讨厌的,恶心的事……”
男孩的言语并不流畅,他没受过什么好的教育,也不经常和人交流,自然说不出什么逻辑通畅的话,他点举了不少穆尔泰兹邪恶的事迹,直至口干舌燥,勇气消退。
面对一直一言不发,只是倾听的苏昼,他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然后变得有些惶恐和困惑。
“为什么……您没有杀死他呢?您能杀的,却没有这么做。为什么?”
——为什么?
这不是质问,而是纯粹的疑惑。
倘若是其他人,或许会将这个疑问,视作质问,质问苏昼为何不施行他的力量,将为恶者杀死——一种作为受害者愤慨的质疑。
但有着无想之心,能听见心声的苏昼,却知晓。
眼前男孩心中想的,却是一种求知。
为什么不杀——他在渴望报复的正义。
为什么能杀——他在渴望这份力量。
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个孩子,正在追求苏昼所作所为,背后的真相与缘由。
男孩鼓起勇气,冒着‘生命危险’,对苏昼询问这个简单的问题,并非仅仅是想要看见恶人遭到报复,所以才来询问。
他是想要知道,苏昼所走的路,为何会导致现在的结果。他知道这可能是正确,但不知道为什么,所以想要知晓缘由。
苏昼一开始没有说话,他只是认真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孩——那的确是一双受压迫者的眼睛。
人类压迫人类,就是一切苦难的源头。
而建立一个谁也不压迫谁的世界,就是人类应该走的道路。
所以他开口,对不知道是否能听懂的懵懂男孩,说了一些东西。
比如历史的真相,连带人类的本能
以及智慧的意义,还有正义的践行。
“用暴力解决暴力,是迫不得已,最后的手段和秩序。只有用公义解决野蛮,才能称之为文明——说的简单点,狗咬人,人不能咬狗,我们可以用枪。”
“未来,这片土地,乃至人间所有的土地,都将会成为一般无二,充满活力和革新的地方。而看在你有主动来找我的份上,我就给你一点小奖励。”
“毕竟只有争取自由和生存的人,才配有享受二者的权利。”
最后,伸出手,苏昼微笑着举起指头,点在了这个没有名字的男孩眉心。
一些知识涌入他的心头,一些力量修复了他的伤口,一些可以帮助其他人的技巧和用来普及给其他人的基础修行法都留存在他心中,作为种子,等待着发芽。
最后,在苏昼离开之前,感觉头晕脑胀的男孩,挣扎着保持最后的清明。
他用混杂着敬畏与困惑,对着青年的背影询问道:
“您究竟是谁?”
“我是谁?”
苏昼重复了一次,然后笑了起来。
——我是一股力量。
总是想为恶,但却总是缔造善果。
这里需要的是革新,而我因此而来。
“我是苏昼。”
留下名字,苏昼微笑着转过身,化作流光,消失在了天际的尽头。
——流星划破天际。
人间黑夜漫漫,青紫色的流光穿过漆黑的夜空和云层,从漫天星河和月光的缝隙中穿梭。
它朝着东方的天空划过,明亮无比。
2018年,6月18日,下午。
苏昼已经归来了几乎一整天,而这一整天,他都在进行接连不断的会议和报告,以及推动一些相关政策的进行。
正国天都,安全局会议厅所在的大楼前。
连续熬夜了一个多星期的汤缘,站在一辆黑色轿车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语气温和的车载AI聊天。
“部长他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啊,不是说这会很快就能结束的吗?”
“工作积压这么多,很多事情我又不能做决策,他再不回来,部门就不能运转了!”
“真是不负责!”
虽然嘴上如此抱怨,但是汤缘很清楚,在最近这十天内访问了全世界,镇压了几乎所有已知混乱源头的苏昼,单单是在会议中简单阐述自己的所作所为,恐怕就不是一天能解决的事情。
即便以苏昼如今的身份地位,可以大大简化报告的流程,但依照汤缘对自己家部长的了解,他很清楚,该说的事情,还有该嘱咐的事情,他都会清清楚楚的说完。
车载AI柔和的声音响起。
“什么?!”
悚然一惊,汤缘转过身,看向身后——果不其然,苏昼正微笑着站在他身后数米处,悄无声息,比可以灵化的他更像是幽灵。
“假如还需要我来努力工作,那下属是用来干什么的?”
肆无忌惮地发表推卸责任的宣言,苏昼轻松地开着玩笑道:“说了叫你下午晚点来,我又不在乎什么提前到的礼仪——行了,等会一起回办公室,陪我把最近积压的文件处理了。”
“过几天,我还要去传道塔,你加油努努力,咱们今天晚上通宵把活干完。”
“又要加班?!”
一脸苍白,唯独眼圈发黑的工具人汤缘顿时脸色一黑,脑袋一晕,几近要昏迷——反倒是黑色高级轿车体贴地自动弹出一条用来自动加油的扶手,帮忙稳住了汤缘摇摇欲坠的身体。
“智能都这么高啦?”
看见这一幕,苏昼不禁啧啧一声,赞赏道:“汤缘,你果然适合带孩子,不仅仅是冷夏夏,就连车子你都能带的这么好!”
而后,他又定晴一看,苏昼突然睁大眼睛。
他惊讶地看向黑色高级轿车的中枢所在之处,惊喜道:“厉害啊,汤缘,咱们这车的这AI,居然都有灵魂了!”
“你怎么办到的?!”
“灵魂?”
与此同时,偃圣的声音,还有道圣的声音,分别从苏昼的代理终端以及安全局大门口传来。
刚刚和苏昼开完会,两位圣席的目光带着困惑,投向汤缘和苏昼所在的方向。
然后面露惊愕。
“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