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一章 万仙围灵!【超大杯】
驾云赶往东天门时,李长寿心境略微有些复杂。
说起龟灵圣母这位截教内门大弟子,李长寿前前后后也接触过几次。
用个‘超前’的话来评价,龟灵圣母是个很‘佛系’的女大能,做事不紧不慢、性情不温不淡,一愣神能转眼数百年,有时候说着说着话,她都会发一会儿呆。
关于龟灵,之前给李长寿印象最深刻的,便是她悲惨的下场。
化出龟母原形,被蚊子吸干了血肉。
李长寿仔细推算过此事,这里有几个必须注意的细节,而通过这几个细节可以得出一个很简单的结论。
原本的封神大劫中,吸干龟灵圣母的,并非是文净道人。
不提文净道人骨子里,在大法师之外的事上都有些贪生怕死,她就算奉西方教圣人之命杀龟灵,也不太可能用这般残忍的方式。
无他,怕被通天教主抹杀。
莫看蚊子平时都是一副恨不得把大法师吞掉的花痴相,她心底精明得很。
能从上古血海混到现如今的西方教高层,足以证明她的手段和手腕。
很可能,其实是一群血翅黑蚊袭击了龟灵;
恰好,西方教圣人上古曾亲自出手,镇压了文净道人的一部分族人,以此为要挟,让文净不敢遁入混沌海中;
再加上,血翅黑蚊专克龟灵,龟灵圣母当时被圣人所制没有反手之力……
一场由圣人亲手操刀的‘不小心’灭杀,就这般完成了。
李长寿之前就在考虑:
【西方教二圣之所以选择直接灭杀,且不惜放下身段,如此对付一名已被他们擒拿的截教大弟子,而不是度化为门人、化作坐骑……
会不会,此事跟即将发生的截教围杀灵山,存在某种因果关系?】
这其实也是此前,李长寿在云霄那犹豫了几日,依旧觉得心底不安的主要原因。
只不过有些话他无法说出来,涉及到后事也无法详细解释。
这也是天道的收束之力?
跟天道博弈,当真是费心费力又总感觉自己被天道当猴耍了。
就很气。
稳一手,现在跟天道扯皮胜算不足三成,还是要借封神大劫,将自己所有布置落稳八成以上,那才有一搏的资格。
当然,只是拥有资格,搏不搏的主要还是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大稳学家的事,那怎么能叫从心呢?
李长寿心底微微叹了口气。
对付西方这般大教,一个全方位、多角度且保留足够弹性空间的详细计划,相当重要。
可越看,越觉得多宝师兄是突然一拍大腿,就有了此时的局面。
等等。
大教争锋,这般确实有点草率。
驾云穿梭赴天门,心神思凝截教运。
迎来送往皆笑脸,各行礼节呼星君。
待他抵达东天门时,遥见那身着淡青色的倩影,额头禁不住挂了几个问号。
她到底为何来寻自己?
但不管如何,李长寿也不能对龟灵圣母避而不见,驾云向前出了东天门,远远地就是一声:
“师姐这是怎了?可是有急事来寻?”
龟灵圣母此前似是在出神,此刻连忙转过身来,对李长寿露出少许温婉笑意,刚想开口,又禁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李长寿到得近前,对龟灵圣母做了个道揖;
龟灵圣母欠身行礼,那双妙目颇为清澈,宛若会说话一般。
她道:“长庚师弟,可否找一无人之地?我有些话,想单独对你言说。”
天门附近,一双双耳朵顿时竖了起来!
李长寿笑道:“师姐具体所为何事?我这只是一具纸道人,若是有需要,我可让本体外出一趟。”
言下之意,却是在说,他在此的不过纸人。
龟灵圣母却似乎没听懂话中深意,忙道:“只是说几句话儿,不会耽误你太多精力,纸人就好。”
李长寿:……
一瞬间,天门附近多了一双双闪亮的大眼。
好奇,单纯的好奇,他们这些心思单纯的天庭仙神,完全没有从龟灵圣母那委屈卑微的口吻中,听出半点哀怨忧愁!
李长寿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龟灵圣母随他而来,驾云朝东侧飞去。
龟灵圣母在后跟上,目中流露出犹豫的神色,又禁不住低头一叹。
虽然她什么也没多说,什么也没多做,但总给人一种‘有事’的既视感。
离了天门约有数百里,龟灵圣母取出一把玉笛,撑开了层层结界,隔绝外人查看。
李长寿在袖中开启了一只留影球。
没办法,社会太复杂,洪荒路也滑,稳一点总归没错。
“唉。”
龟灵圣母轻叹了声,纤手握着那杆玉笛,目中流露着几分无奈。
她道:“长庚师弟,此次大师兄突然召集师兄弟们……论道,可是师弟对大师兄的劝诫?”
李长寿目光挪向侧旁,淡然道:“此事多宝师兄倒是没提前与我商量,不然我也能多给他些意见,做好准备再开战。”
“不是长庚师弟给的建议吗?”
龟灵圣母喃喃一声,又问:“长庚师弟如何看此事?”
“这,”李长寿笑道,“对于道门而言,这是好事,对于截教而言,是好事也是坏事。”
“是好事,也是坏事?”
龟灵圣母改做传声:“大师兄说,西方教已与阐教联手,我们不早动他们,他们总归是会动我们。”
“多宝师兄此话不错,”李长寿背负双手,略微笑了笑,“只是西方教的核心,咱们动不得;这般行事固能打击对方,但却给了对方今后名正言顺报复的由头。
有时候,名正言顺四个字颇为重要。
洪荒虽然是个不讲理的地方,但这个理字能在关键时刻发挥奇效。”
龟灵圣母静静思索了一阵,脚步一顿,反问:“长庚师弟,你不想看两家开战吗?若如此,为何不去与大师兄劝说……”
“师姐可是不愿见截教起兵戈?”
李长寿扭头注视着龟灵。
“我……”
龟灵轻抿嘴唇,略有些欲言又止,但随之也只是轻叹了声,低头道:
“我从未见过大师兄和几位师兄师姐这般模样,杀气腾腾、目光颇为吓人。
我们与西方教并没有直接的仇怨,也没有要将彼此互相覆灭的恨意,此次突然就要对他们出手,为的却是他们今后会对付我们这般理由。
可是,他们不还没对付我们吗?
如果只是他们威胁到了我们,我们就去覆灭他们;
这还是我们截教吗?
师尊教我们的,是为生灵截取一线生机,不是让我们仗着人多势众,就去这般灭杀其他势力,哪怕那个势力没做什么好事……”
龟灵话语虽然温软,却也有些激动。
等她意识到自己突然说的太多了些,恐被李长寿误会,又有些手足无措。
李长寿轻笑了声,示意龟灵圣母继续同走。
若非知晓在原本封神劫难中龟灵圣母的凄惨收场,李长寿还真要考虑清楚,龟灵圣母是否立场有问题。
两人在云端又散步一阵,李长寿整理好了思路,龟灵圣母也收拾好了情绪。
李长寿道:“师姐,截教与西方教之间并非没有仇怨,而正如多宝师兄所说那般,既已不可避免一战,又何必在乎彼此感受如何?
大教之争,封神杀劫,这些已是压在西方教、阐教与截教身上的大山。
师姐平日里,不会去参与截教教务吧。”
“嗯,”龟灵圣母道,“我平日只是修行……”
“那就更不能在这时说这般话了。”
李长寿传声道:“不在多宝师兄的位置,感受不到多宝师兄的压力,此时截教之中,最着急的应该就是这位师兄。
通天师叔行事光明磊落,但你们面对的对手却不是。
多宝师兄思虑的深远一些,便会看到阐教与西方教联手后,三位圣人、两教圣人弟子打压截教的情形。
他能不急吗?他若不急,这才有问题。
截教与阐教之间,必然不能直接对立、开战,除非大劫引动,不然谁先动手,谁就是道门之敌,我人教就会偏向另一家。
在大劫尚未完全爆发时,直接对西方教下狠手,已经是截教唯一的选择。
打个比方。”
“嗯?”
“此时截教是否对西方教出手,决定的只是未来西方教圣人对截教出手时的心态。
截教此时打掉了西方教的势力,西方教圣人咬牙切齿,下手时理直气壮。
截教此时因为一时犹豫不动手,西方教圣人先是松一口气,在后续对付截教时,多一点笑脸,下手的力道也不会缩减。
兴许还会笑呵呵地问师姐你一句:要不要来我灵山修行呀?
什么?不来?
那就可惜了尔等性命。”
李长寿老气横秋地道一句,龟灵圣母禁不住掩口轻笑,目中已是没了多少犹豫。
李长寿缓声道:“龟灵师姐,我曾在天庭的典籍中看到一些事。
当年西方圣人为了增灵山势力,谋划西方大兴,曾在中神洲大肆度人,有仙不从,覆灭其宗门,困缚其元神,更有甚者,洗其记忆、锁其心神。
此为度化之意。
上古时,灵山大肆收纳上古妖族,巫妖大战、人族崛起的那段岁月中,灵山暗中做了不少勾当,大多不为人知。
我所能知,且有充足的证据的,是灵山与鲲鹏暗中合作,在妖族大厦将倾时,将众妖族高手当做货物一般,被灵山度走。
这些妖物为灵山立下了赫赫战功,掠夺了无数资源,香火神国能在万年内迅猛发展,与他们的贡献密切相关。
但在前段时日,为了给十二品金莲减负,灵山命众鸿蒙凶兽葬下了这些老功臣。
这般事数不胜数。”
李长寿话语一顿,看向龟灵,正色道:
“假定截教只是比阐教强了三分,而不是如今压倒性的优势,西方教从中作梗。
阐教本着自身损耗最小的原则,答应与西方教联手,那摆在截教仙面前的是哪般路径?
被度化,被蚕食,只需二师叔压住三师叔,截教连反手的可能都没有。”
龟灵圣母叹道:“是我有些太过心软,总觉得这般做亏了心。”
“师姐能有这般想法,其实是不错的。”
李长寿缓声道:“这代表,截教和西方教始终是有所不同的,不是为了自身,就可直接不顾旁人死活。”
“这个……也并非……”
龟灵圣母歪了下头,略有些不好意思。
“师姐,我有一问。”
“长庚师弟问就是。”
“师姐可愿帮截教、帮道门做些事?”
李长寿暗中关了留影球。
龟灵圣母忙道:“自是愿的,长庚师弟神机妙算,若是能帮我们出些主意,自是再好不过。”
李长寿凝视着龟灵圣母的双眸,龟灵圣母眼底满是柔弱,但柔弱后也带着少许坚定。
她此前来寻李长寿,其实也只是有些想不通,想让李长寿说服自己。
龟灵圣母不明,为何大师兄突然有些‘蛮不讲理’,为何金灵师姐与公明师兄等,都那般杀气腾腾,而西方教却并未与他们截教有直接的恩怨。
李长寿给她的理由很中肯,也很简单。
第一,西方教作恶多端,并非善类。
第二,是否打掉西方教的势力,西方教的两位圣人,都会对截教出手。
只是这两条,已足矣让截教提前采取行动。
李长寿道:
“此次截教欲对付西方教,行事匆忙,有诸多不妥不稳之处,但通天师叔命已下达,已是木已成舟、箭在弦上。
稍后我也会暗中相助,但因自身天庭正神的身份,无法在明面上给予太多支持。
我有一计,可令截教其余仙人心底少几分内疚,但或许要师姐你做一些亏心之事。”
“亏心不亏心的又有何妨,”龟灵圣母正色道,“只要能帮上师兄他们,又能让教中兄弟姐妹少几分内疚,我便是做恶人也是无妨的。”
“恶人倒是不至于,”李长寿沉吟几声,已是计上心头。
他在开口前沉默了一阵,仔细审度自己的念头,推演各类情形,发现龟灵圣母确实可以发挥一些独到的作用,情况再坏也不会影响大局,也就定下了此计。
“师姐,你就……”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李长寿于云上对龟灵圣母反复叮嘱,龟灵圣母从最开始的疑惑不解,到渐渐明了,不自觉对李长寿投来纠结的小眼神。
“长庚师弟,”她低声道,“你这一招也太脏……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是说你本领太厉害了些。”
李长寿淡定一笑,负手眺望着云海。
这算什么脏战术,此刻在进行的,那才是真正的以脏治恶。
……
三日后,南海某处服务业发达的坊镇中。
一名身形灵巧的女仙穿梭在各处街巷,按此前积累的经验、龙族老龙的指点,寻到一处处专门做‘讯息’买卖的散仙,拿了些灵石撒出去。
女仙显露的是天仙境道韵,用的宝囊是人族练气士常用的款式,让人完全看不出来路。
不过几个时辰,一条条消息在坊镇中传开,本就是的广大散修们,迅速加入了吃瓜队列。
“道友听说了吗?西方教要跟截教联手对付阐教了!”
“道友你这信儿准吗?”
“那还能不准?贫道道侣可是昆仑山出身!”
“大劫降临,三教仙宗大打出手,中神洲血流成河,三教打起来一点也不稀奇,这下阐教如何招架?”
“难喽。”
很快,一条条更为细致的消息传出,像什么截教大弟子与西方教圣人亲传暗中接触,弥勒与多宝道人坐一起喝茶论道,越传越玄乎。
然而,那女仙匆匆离开,赶去稍远处的仙岛,故技重施。
这里传出去的消息,却是阐教与西方教联手,要一同应对截教。
不多时,女仙再次转换战场,一笔笔灵石撒下去,大批散修成了传声筒。
西方教、阐教、截教,开始按不同的姿势互相组合,众说纷纭、撕扯不清,甚至还有道者为此事大打出手。
南海沸沸扬扬,消息开始朝外迅速散播。
又两日后,在一张大手暗中推动之下,的消息,被广大炼气士所确信。
甚至,中神洲乱战之局都暂时停顿,各大仙宗发动人脉资源到处打探,进而影响到了阐、截、西方教。
三教教内门人弟子也开始讨论此事。
截教一方自是认为阐教和西方教已联手,大多是义愤填膺,觉得阐教勾结外敌。
阐教则是担心截教与西方教联手,他们头顶挂上大大的危字。
西方教上上下下大多都是一脸懵,还好有副教主级的老道及时澄清,他们是跟阐教联手,与截教没有任何合作事宜。
当然,那副教主严令此事不可对外言说,避免招来麻烦。
可,西方教……有内鬼。
李长寿第一时间通过文净道人知晓了此事,也是当场有些无语。
是不是他太高看对手了?
不能大意,还是按自己的步骤走下去。
李长寿大手拨弄,舆论神通展露出森然獠牙,开始了第一波猛攻。
又三日功夫,这消息传遍五部洲各处、附近大千世界,截教上下义愤填膺,正在金鳌岛举办的截教金仙论道大会,一度因为与会者情绪激烈而暂停。
柯乐儿及时退场,回龙宫之内休假。
敖乙对此颇感遗憾,他只是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没能去杀敌什么的。
柯乐儿退场后,洪荒内的舆论攻势依然未停。
李长寿将矛头对准了龙族,重提东海海眼被破之事,让龙族燃起仇恨之火,也让西方教的视线无法聚集一处。
杀招,还在后头。
又半个月后,四海龙王齐聚东海海眼,吊唁当年死伤族人。
西海龙王无比气愤,发表了不著名的演讲,并得到了大部分龙族高层的支持。
东海龙王身为龙族族长,却有些犹豫,虽说西方教现如今已非当年,暗部已残、几大弟子接连出事,但毕竟有双圣坐镇。
哪怕只有一个圣人,他们龙族捆起来也不是对手。
龙族只感颇为憋闷。
正此时,又一条消息自三千世界传来,这消息就有些‘劲爆了’。
前日,仙盟大军攻破一处香火佛国,将佛国之境——漂浮在空中的仙宫完整捕获,在仙宫内搜出了大批宝材,散掉了大笔香火功德,发现了数百块正在雕刻的石碑。
这些石碑的材质十分考究,乃是上古玄武黑石,部分石碑还有作古的处理,其上打磨出岁月的划痕。
石碑上的内容完全一致,总结起来就是八个字……
。
什么是杀人诛心?
战术后仰。
此消息一出,洪荒一片哗然。
西方教用这般石碑做什么?
明目张胆让阐截对立,尤其是在这大劫爆发的时刻,其心之险恶,罄竹难书。
阐教玉虚宫钟声大作,众道者迅速汇聚,阐教十二金仙悉数登场,各自面色凝重。
西方教立刻封山,几位副教主立刻盘问是谁的馊主意,听说还闹出了流血事件。
截教……
即将爆炸。
那一条导火索,已是滋滋乱响。
先是仙盟将几颗留影球的内容扩散开来,并递交给天庭,留影球是大战完整情形,证明此事绝非仙盟有意陷害。
留影球所显,一场激烈的斗法之后,双方数百天仙境以及之上的高手死伤,仙兵死伤十数万,以西方教香火神国势力被赶走落下帷幕。
随后,仙盟围困此地仙宫,清点缴获道藏时,寻到了一处密室,发现了那大阵之中覆盖的众石碑。
有一说一,场面相当震撼。
仙盟同时给出解释,大战用留影球做记录,是天庭的要求,让收服香火神国的斗争,变得透明、公正、无私情,也是他们仙盟一贯的行事风格……
云云。
总之,这事已实锤了。
那些石碑,很快被几名大罗金仙护送回了五部洲,本是想去天庭交差,却被一群截教仙人截住、留了下来。
半日后,金鳌岛上。
数百块石碑林立在沙滩上,一名名截教仙人面容阴沉,方圆万里内的海中生灵瑟瑟发抖。
多宝道人面色铁青,双手都有些颤抖,他突然一脚踹出,将面前石碑直接踹成粉末,那微胖的身躯竟有莫大的威严!
“去灵山!”
岛上众金仙怒发冲冠,化作道道流光冲天而起,又带出一条星河横贯天空,朝灵山汹涌而去。
灵山护山大阵早早开启,金光弥漫空中。
这次,灵山已是有了先见之明,众老道早已调动三千世界的高手回灵山镇守,而在截教这群金仙气势汹汹杀来灵山时,灵山几位副教主早早等在空中。
一直在关注此时的龙族,此刻也有些按耐不住。
……
东海水晶宫,龙王大殿中。
西海龙王不断来回踱步,南海、北海龙王也在旁扶须沉吟,也就老龙王、大家长最是淡定,依然是斜靠在自己的珊瑚宝座上,听着侧旁的小曲儿,享受着海女那温柔小手的摁捏。
虽然他这个龙王不会歪嘴,却依然无比枯燥。
“大哥,您倒是说句话啊!”
西海龙王转过身来,龙首有些扁平的他,此刻鬃毛都在发颤。
“咱们龙族之前被他们西方教欺凌成那般模样,现在大好机会来了,难道就坐视不动?
大哥,咱们到底在等什么?”
东海龙王闭目轻叹,却也不言语。
南海龙王低声道:“此事颇多蹊跷,先是流言四起,而后各处生事,紧接着就是西方教的香火神国被搜查出数百枚石碑。
这条理,也太清晰了些。”
“吾倒是觉得,无论是不是算计,此时都是报仇雪恨的机会。”
北海龙王叹道:“西方教已非当年的西方教,不过数百年,就已损了大半实力,他们自斩妖族部将时,应当没料到,后面会有缺兵少将之时。”
“哎呀!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西海龙王急得一阵拍手,定声道:“截教仙人再过片刻就要冲到灵山了,这次他们火气如此大,八成是要跟灵山直接开战。
若是不借着截教圣人的威势,咱们何时才能一雪前耻!”
“唉……”
东海龙王睁开双眼,注视着自家兄弟,叹道:“未接到天庭指令,龙族不可妄动。”
“这是咱们跟灵山的私人恩怨!与天庭何干?”
“你今日去带兵抄灵山后路,明日就会有圣人打破西海海眼。”
东海龙王慢条斯理地说着,龙首面容却是不怒而威。
“咱们龙族本就是戴罪之身,什么时候给了你这般错觉,觉得我们可以与圣人大教相争?
圣人大教,难缠的是那些圣人弟子吗?
是不死不灭的圣人。
此次截教怒冲灵山,必是有人背后算计,算计者要么是截教本身,要么就是太白星君,他们的目的就是打掉灵山众门人弟子,让灵山断掉最后的臂膀。
如果真的要彻底覆灭西方教,星君的传令早已在你我面前。
待着吧!
好好的革新咱们龙族内部弊端,将一些毒瘤、顽疾一步步清除,莫要想着什么报仇雪恨。
咱们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可……”
西海龙王还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只能低头长叹一声,闷闷不乐。
南海龙王笑道:“咱们在旁看戏也欢乐,此时倒是想知,那阐教有何反应。”
几位龙王对视一眼,各自点出一道流光,很默契地凝出了一面水镜,直接照出了昆仑山外围的情形。
玉虚宫有圣人道韵笼罩,他们不敢去探查,也无法看透。
但观察下外面的局势倒是不难做到,在此处能看到阐教何时出兵,也能做出判断,是否给截教一些预警和提醒。
此刻的玉虚宫,远远看起来十分宁静,仿佛没有任何事发生一般。
但仔细观察,能隐隐发现玉虚宫中有不少人影走动,此地汇聚的大道也有不少,几乎已是阐教九成的门人弟子。
南海龙王皱眉道:“今日莫不是要有三教大战了。”
南海龙王话音刚落,东海龙王已是抬爪对镜中画面一点,视角迅速拉远。
一朵白云自天空落下,朝玉虚宫而来,其上竟是莺莺燕燕、环肥燕瘦,有数十位俏丽的仙子,带头的更是盛装而来的天庭公主,龙吉。
在众仙子之后,还有大队天兵天将,或是独自抱着一些礼盒,或是两人抬着一只宝箱,零零总总竟有数百种礼物。
很快,这群仙子们落向玉虚宫,本就仙人聚集的玉虚宫,顿时更为热闹。
四位龙王的探查很快被圣人道韵阻拦,各自对视一眼,却是默契的一阵大笑。
他们背后的海女纹丝不动,低头继续做自己手上的活。
果然,又是太白星君的手笔。
且说龙吉按李长寿给的玉符所标记的时刻,卡准时辰带人前来玉虚宫送礼,时机恰到好处。
阐教大师兄广成子刚想下令,他们前去灵山左近观察一下形势,实际上就是去给灵山撑腰,仙识就捕捉到了龙吉公主等人的身影。
广成子顿时明了,这是天庭、或者说李长寿在有意阻拦。
这就让广成子犹豫了一阵,思量着人教直接插手此事,可能会出现的后果。
人教虽弟子少,但在道门三教之中,却是名副其实的老大哥,若人教直接干预,就代表着道门已是要与西方教开战。
今天的事,当真要思虑清楚,等闲不能做出决断。
一不小心便是圣人大战。
此事对西方教而言,无异于大难临头,但对阐教而言,每一个选择都无比艰难。
广成子正犹豫间,已有仙神将龙吉公主接入大殿之中。
龙吉先是以天帝之女的身份,言说阐教对天地安稳的极大贡献,并为各位仙家奉上礼物。
随后,又开始一件件将礼物拿出来,送到每一个能叫得上名号的阐教仙人手中。
龙吉绝对是做了功课,大部分礼物也都算颇为贵重,让阐教仙人们笑逐颜开,各自与龙吉寒暄问候。
用送礼这般方式拖延时间,当真也算是独此一家了。
与此同时;
太白宫,小琼峰。
丹房之前,三把躺椅一字排开,躺椅上铺着软垫扶手,正前方悬浮着两只铜镜。
从左到右,李长寿、大法师、孔萱一字排开。
孔萱比起上次现身更显明媚照人,凤眼含春桃花笑,显然对这段时间的二人世界颇为满意,在玄都城度过了美好的蜜月期。
大法师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似是神清气爽,悠然问道:
“师弟啊,你这次又整了什么活?”
“握木整……嘶!”
李长寿捂着自己鼻青脸肿被暂时毁了的英俊之容貌,略微有些郁闷。
嫉妒!
大师兄就是红果果的嫉妒!
随手在脸上一抹,李长寿恢复正常,瘫在躺椅上有气无力地道了一句:“师兄,我可没整什么活。”
“那截教怎么怒气冲冲去灵山了?”
大法师看着铜镜中所显画面,目中带着少许疑惑。
铜镜分做两半,左侧是灵山严阵以待、风声鹤唳的情形,右侧是道道流光于天际划过,自东而西赶往灵山的画面。
李长寿正色道:
“师兄,此事确实与我没有直接关系,我也只是在旁帮了些小忙。
是截教自身要对西方教动手,今日之事,是多宝师兄提议,通天师叔准许,发下了截教杀字令。
大概是截教感受到了紧迫,知道此时是针对西方教最好的时机。”
孔宣笑道:“这次要把西方教从两位圣人,打成一位圣人吗?”
“这个,不太可能,”玄都大法师笑道,“圣人不死不灭,便是第六圣也绝不可小觑,必须慎重以对。”
侧旁李长寿默默流下了两行感动的眼泪。
终于,他念叨这么多年,师兄明白了这般道理,知道跟圣人不能硬怼了!
又听大法师补充道:“不过,如果今日有需要,你我不如一同出手会一会准提,有太极图护持,你我应当能拖延他几日。”
“嗯,”孔宣温柔地点点头,“我自是听你安排的。”
大法师当即露出惬意的微笑。
一旁灵娥、熊伶俐端着托盘驾云飞来,奉上香茶、摆上果盘,又有纸道人化作仙子在旁抚琴,营造出的氛围相当不错。
大法师笑道:“你们两个,何时才能修成正果?长寿你那酒,还有没有了?”
“没了,”李长寿老老实实一摊手,随后看了眼俏脸泛红的灵娥,笑道:“师兄你若是觉得那酒不错,单从某些方面的效果而言,我这里有许多替代品。”
大法师淡定一笑:“你留着自己用就是,为兄自有实力在此……他们要到了。”
李长寿立刻收摄心神,凝视铜镜所显画面。
最快的几道流光,已是冲到灵山东侧,与那几名早早等在空中的西方教老道直面相对。
最先一人,一袭金纱束腰裙,手握龙虎玉如意,俏脸薄怒、目有寒光,长发自身后飘舞,威压一人盖过五敌手!
正是金灵圣母。
金灵圣母右侧,白衣如雪、面容绝美又自成清冷韵味的仙子静静而立,掌中托着混元金斗,袖中藏着一只巴掌大小的玉像。
自是仙子云霄。
云霄右侧,琼霄、龟灵圣母显露身形,前者俏脸薄怒,后者面露忧愁。
金灵圣母左侧,无当圣母身着青衫,手中提一把古怪的木杖,自身道韵比起琼霄、龟灵圣母也是丝毫不弱。
截教八大弟子中的六大仙子,悉数赶至此地!
单单只是她们,已是让灵山大阵黯淡无光,让那几名副教主面露冷汗。
六条大道张开,天地间一片冰寒,众生灵朝四面八方奔逃。
“各位……”
一名老道刚要开口,金灵圣母目中寒光迸发,那老道竟下意识闭嘴不敢多说。
正此时,道道流光飞窜而来,竟有一二千名仙人,男仙女仙各自参半,有那金鳌岛十天君,有那九龙岛四小圣,有那蓬莱岛七十二仙秀,有那骷髅山石矶,有那火龙岛焰中仙,有那天涯秘境吕岳……
其中竟有三分之一,是洪荒之中叫得上名号的高手!
第一批截教仙赶至,金灵圣母便是一声冷喝:
“把灵山围起来!”
道道流光立刻分流,自左右将灵山团团包裹,一条条大道争鸣,一股股仙光争艳!
一名西方教老道厉声质问:“道友这是何意!此乃我西方教圣人道场!”
“围的就是你们圣人道场!”
金灵圣母怒斥一声,袖中飞出道道流光,将十多面石碑直接砸入灵山。
“兴阐灭截?你们西方好算计!
今日倒要看看,是你们西方教灭,还是我截教亡!”
此话一出,那几名老道当场变了面色,众截教仙怒火彻底被点燃,神通、法宝齐齐祭起,方圆十万里天地骤然变暗!
但丹房前,人教小分队静静坐在那,还没有出动的迹象。
直接打是不可能打起来的,两边三位圣人还没现身,截教的两个关键人物也没现身。
现在只是威逼环节,逼出西方教圣人后,才是最关键的一步。
大法师低声问:“长寿,通天师叔可有把握对付两位圣人。”
“有。”
李长寿淡定地点点头,似乎对此颇为自信。
他当然自信。
混沌钟大姐只是不想帮截教镇压教运,又没说不能帮忙斗法。
现在的关键点,其实是在于……
李长寿手指一点,本来合一的铜镜画面再次分成两边,显露出了赵公明处的情形。
赵公明正在玉虚宫附近藏着,抬头望天、双目放空,让自己调整好状态。
他,即将躺下,也必会躺下。
今天,就是挑战自己职业生涯极限的时刻,能否一人拦一教,全看到时临场发挥。
有荣誉,去捍卫!
李长寿看了几眼赵公明,发现老哥状态不错,也就将注意力放在了另一处小布置上。
龟灵圣母……
此刻她面色忧郁、目中带着几分惆怅,已然入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