４．白起的病
黎明前的灰暗天色里，一个裹着黑色披风的阴影缓缓走出，披风里似乎挂了什么，而沉沉地坠着。
他站在长草里，看着草丛中已经停止了跃动的躯体碎片，闭目又嗅了嗅，头颅跟着转动，直到彻底锁定了东方。
但他并没有立刻追踪而去。
魔姑本体是猫妖，猫对于气息是特别在意的。
“我能轻易闻到这个方向的味道，恰恰说明他们并没有往这里去。”
阴影是山南府府主的义子凌啸天，这次抓捕妖皇魔姑的任务就是有他全权负责的，他手下掌握了三百八十六个刺客死士，如同渔网一样，洒在了这片区域。
“这四名死士的死状为什么如此奇怪？他们又是被什么杀死的？仙人因为特殊的修炼法门，灵气消失，他们也失去了力量，加上变为幼童，这一年以来几乎就没有反杀的例子。”
凌啸天没有急着追出去，而是坐在树下静静思索。
“那么是有人帮他们？这杀人手法，肯定是魔教中人。
也对...妖族与魔教之间本来就存在联系，只不过魔教之人自私自利，怎么可能会帮助落难的妖皇魔姑？说是抓走他们，我还相信一点。
哼！
既然如此，那我就收网，无论是什么人，这里终归是我山南府的地界，想要来抢走义父的口中食，也要先掂量掂量有没有这个能耐。”
他早已把白起与东方雪当成了囊中之物。“如果没有外人，那让我看看这两个曾经的仙人，如今的废物，到底还有多少底牌。”
阴影站起，双手一扬，裹着的披风敞开，而天光刚起，披风里显露出密密麻麻的飞刀。
他舔了舔嘴唇，露出微笑：“听说，魔姑倾国倾城，又曾是妖族一妖之下万妖之上，哼。
而妖皇如今是个废物。
在他面前羞辱魔姑，一定是每个男人都渴求的事吧？”
...
娇小红衣女孩趴在溪边，湖光山色般的眸子一眨不眨，盯着清澈溪水里不时游过的鱼。
白起靠着一颗梧桐，在远处打着哈欠，他虽然又胖又宅，可却是个技术宅。
但现在他想的不是这些，而是自己的病。
本以为穿越之后，这病就消除了，他还开心呢，可一转眼就感受到了那种心悸感，这让他顿时无语了。
原本就无牵无挂，穿越能治好病，就当是重新开始生活了，也挺好。
可这算什么？
白起望着红衣女孩猛然探手抓向溪水，手掌顿时握住了一条肥鱼，丢回草地里，水花在天光里晶莹剔透。
他思绪有些飘远了，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前世去看病的某一幕。
“医生，我有病。”
“没关系的，分裂人格很常见，这通常是幼年时期受到过某种刺激，为了逃避而做出的一种保护性人格，但其实这些都是你自己，所以不必担心。
其实每个人都会在某种条件的刺激下，而有种好像不是自己的感觉。
是这样么？”
“医生，并不是...”
“呵呵，请放松，每个人都会说自己不是，那么，白先生，你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进入你自己所谓的第二人格呢？”
“我情绪达到一定的程度，就会不自觉进入。”
“好吧好吧，那么，白先生，请展示一下。”
“真的要展示么？”
“不错，想象一些悲惨的事情，将你自己逼迫到紧张的状态。”
“那种感觉很不好，虽然还是我在掌控着躯体，可是连我自己都在害怕。”
“哦？会很有破坏力吗？”白褂医生扫了一眼面前这胖乎乎的少年，看不出任何危险，但既然病人自己提出了，那么他还是有必要让病人产生被尊重的感觉。
所以他淡定地指了指一边的禁闭室，“那到里面去，然后再展示。”
看着面前有些手足无措的少年，白褂医生笑道：“放心吧，这紧闭室是装甲钢铁做的，就算你幻想自己有超能力，激发了人类的极限，也不可能破坏得了。而我可以在这防弹玻璃窗外观察你的病情。”
“呼，那好吧，谢谢医生了。”
白起脑海里，那胖乎乎的少年宅走入了禁闭室。
他开始回忆一些悲伤而愤怒的事。
但想来想去，无非是被自己心仪已久的少女发了好人卡，无非是因为自己被从孤儿院领养然后又被抛弃，无非是...
无非是...
他想着想着，露出了悲伤的神色，他知道自己已经开始切换人格了。
缓缓抬头。
他看到了玻璃窗外医生故作镇定的眼睛。
可这种防弹玻璃是做了单向光处理的，禁闭室里的人是无法看到外面的，可他偏偏看得到。
然后他动了...
外面传来恐惧到极致的颤抖声音。
“怪物...怪物，怪物呀！！！救命！！救命！！”
然后是医生落荒而逃的声音。
少年轰开了门，抓了件心理医生私人诊所衣架上的白大衣，裹住自己裸露的躯体，他只能逃离，否则等待他的就是治安官的逮捕了。
至于好不容易存了的看病钱，只能再通过这款游戏赚回来了。
希望下次的医生能更好吧。
临走前，他回头看了眼诊所入口的全身镜。
镜子里是一个，全身肌肉如钢铁覆盖的怪物，狰狞笑着，带着狩猎一切、破坏一切的感觉。
那些古铜色钢铁般的肌肉，正如群蛇般在涌动着，汇聚到拳头，则使得拳头如同充气了般，变得无比夸张，好似是老树扭缠到一起的树根。
他弹了弹手指，无数肌肉被牵扯而动。
气劲化作了子弹直接轰碎了镜子。
一拳凌空轰出。
气劲化作了炮弹，直接将整个私人诊所炸飞。
“真是脆弱到不堪一击的世界，无趣，真是太无趣了。”
似笑似哭近乎癫狂的声音响起。
白起几乎不敢相信这是自己说出来的话。
这就是他的第二人格。
连自己都害怕的病。
一旦进入，就会变得莫名其妙，所有的肥肉都变成肌肉，而且可以任由自己操纵。
就会变成那种“为了和平，一定需要被消灭”的存在。
白起逃离回自己早留好的屋舍里，他身上的肌肉才慢慢恢复，变成了正常模样。
发病之后，他还会度过漫长的虚弱期。
“好啦，有四条鱼了，足够我们吃了。”
娇柔却冰冷的声线传来。
白起回过神，看着长草里的四条鱼。
白天躲避，夜晚赶路，这是两人定下的策略。
“小爹爹，等你的伤好了，可是需要减肥了！”
红衣少女叉着腰，气鼓鼓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