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１００章　钢铁洪流的盛大演出

出于慎重，壳阳城帮提前三天就开始强令迁徙军方预先提供的行进路线周围10公里内所有的探索者机体。

　　虽然理论上来讲，3-7公里范围内军方是允许休眠状态下的探索者机体存在的，但这种休眠状态总是如此的不保险，谁能保证探索者机体状态的人类和虚无休眠中不会刚好在那段时间醒来？

　　就算是那个范围内有居所存在如同雅可可和响虎的小窝里那样的梦境小空间，可对于虚无和并未携带碳基身体接入的人类意识来说，由于梦境中意识投影的各类反应需要依靠机体芯片的运作计算来生成反应，接入梦境系统的探索者机体运行状态也远远高出二级。

　　这也是军方虽然强横霸道，但一般而言军事行动的行军路线都会尽量避免将城邦主体纳入三零五禁令的10公里范围内的原因——他们总不能对着无法搬迁的城邦主体来上一轮饱和覆盖式轰炸吧？

　　就算有三零五禁令作为挡箭牌，磁力热熔弹却是不长眼睛的，万一误伤了什么人类的碳基身体，以这种方式惹上宪卫局可却是没有情面可讲的。

　　这次壳阳的城邦主体，壳阳格斗场与棘齿之花驻地，都在军方行进路线的二十五公里范围，所以作为果核最大的几个城邦之一的壳阳现实世界辖区中，在军方要通过的时间前一天开始，就变得寂静如荒冢。

　　大家都严格的遵守禁令尽量避免动作稍大的行为，并待在室内不外出，因为任何形式对军方的窥探，也会被认为是对三零五禁令的违反。

　　连带在壳阳的梦境世界中，此时街面上也意外的安静，原因有两点：

　　一方面为避免部分源信号是由探索者机体发生的意识投影产生太过激烈的思维计算导致探索者机体运行状态不小心超标，壳阳城邦政府专门限制了这一类意识投影体的活动，这就让拥有大量以探索者机体状态前来壳阳旅游的人类从街面上消失了。

　　而另一方面，不少人待在室内等着看军队过境的直播。

　　果核军方虽然作风蛮横，但在普通人类民众中却一贯拥有不错的声誉，是因为基于当年被偏见歧视过的他们，其实还蛮注重在民间对自我形象的管理的。

　　三零五禁令下，果核军方部队也不可能永远不在民众面前露面，或者只用自己拍摄的影像去做宣传。

　　所以有个常规的回馈型条款：每次军事行动对与行动目标无关的城邦或聚居点造成影响的时候，他们允许当地新闻机构在获得他们审批通过的地点留下摄影器材，对军方过境的情况进行直播。

　　当然，这些被审核过的直播设施无论是拍摄角度还是取景范围都受到限制，都不可能泄露过境军队的大致规模与相关构成机密的信息，只能呈现果核军方纪律森严威武雄壮整齐划一的探索者机体前进队列罢了。

　　参考史前华夏著名的国庆日阅兵的受欢迎程度，虽然什么都看不懂看不明白，也不乏有大量人类甚至是虚无对这些景象感兴趣。

　　就如同目睹成千上万同时朝着一个方向转动花盘的向日葵花田所感受到的梵高曾感受过的美感的震撼，密集恐惧症患者除外，作为社会性动物的思维，正常人类思维模式中本来就存在对大规模重复出现的集体行为感到震撼和冲击的本能。

　　所以，在类似棘齿之花之类现实世界的虚无驻地，任何有条件的虚无，也不乏大量守在液晶屏幕前守着直播的群体。

　　然而对这股景象最兴奋的，却永远是原生人类主义者或者有原生人类主义倾向的底层人类民众。

　　因为与宪卫局虽然不曾公开，但表现出来的对虚无态度暧昧不同，果核军方中不允许存在任何不拥有碳基身体的虚无存在。

　　这种传统一方面是因为他们身处最高评议会体系内，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从真正派上用场开始，各级果核军队的主要军事行动，一直是镇压虚无叛乱。

　　对虚无相关事项中他们永远扮演的是最铁血冷酷的镇压者，因此军方系统内，也容不下任何对于虚无这种他们眼中麻烦制造者的怜悯与同情。

　　就算是他们中再功勋卓著的人万一成为亡者，迎来的结果也必定是立即驱逐出军方队伍。

　　不过鉴于对同袍的情谊以及防止虚无叛乱队伍中出现有正规军事底子的军事领袖双重考虑，他们也不至让那些军方背景的亡者流落在外。

　　军方拥有一支数量并不算大的仆从敢死军，由军方背景的亡者虚无带领，收纳每次镇压虚无叛乱后俘虏的表现最凶悍棘手的虚无。

　　不过这只仆从敢死军在军方中地位极低，数量一直不大的原因是每次接到的都是送死式的任务——没有碳基身体的他们可不具备能够复活的条件。

　　据说，这只仆从敢死军组建的初始动机，是军方对他们中间出现的亡者以自己方式与思维给予的宽慰：如果你对你的碳基身体死亡的方式觉得不甘，那么我们给你军人最荣耀的死法，战死沙场。

　　如果这样的死亡方式你还觉得不甘，那么你就将被视作背叛了军方，会被毫不留情的模灭存在。

　　这是连最顽固的原生人类主义者也不反对存在的一只纯虚无队伍，因为这个队伍中的所有虚无存在的意义就是更有价值的去死

　　而历次对原生人类教派出手的，基本上都是宪卫部队，军方并未掺和。

　　所以对于有原生人类主义倾向的那部分讨厌与憎恨虚无的人类来说，军方几乎是他们天然的同盟。

　　此时虽然还是白天，但种子酒馆内已经人声鼎沸。

　　酒馆的屋顶垂下数块由蓝色线条构成的虚拟屏幕，确保坐在酒馆的任何角落里都能看见屏幕内的画面。

　　酒馆内座无虚席，作为原生人类主义者倾向的人类标志性的聚居点之一，观看去镇压虚无叛乱的人类军队的军事行动，大家当然习惯性的首选这样能找到很多想法共鸣的同好的地点。

　　此时直播的多个画面上，仍旧是一片寂静的废土，直播设施选择的地点是一处彻底颓败风化的土墙上，镜头前是毫无生机的大抵的荒芜。

　　时不时有风扬起尘土，青绿色的天空云色缓缓变幻着，画面里完整呈现的是一种似乎亘古不变的荒凉，犹如史前人类所看到的火星，似乎从来都不曾有生命与生灵出现过的景象。

　　如此静谧的画面，却丝毫不影响种子酒馆里被期待点燃了的众人的亢奋，他们丝毫不受画面的影响，大声叫嚷着喧哗着，期待看见他们心目中地球上的最强悍武装。

　　在机体格斗方面，如果说壳阳的格斗虚无代表着地表最强，应该是没有人反对。因为作为竞技项目来说，壳阳是机体格斗的发源地与圣地，具备垄断式的优势。

　　任何果核城邦与聚居点想发展机体格斗都会最终变成小打小闹的玩笑，无法拥有壳阳这样的规模、资源与专业程度。

　　但对于军方来说，这种纯使用机体自体的竞技性质近身肉搏，近乎儿戏，因为他们研究的是真正的杀人技。

　　以磁力热熔弹为主要武器的军方，永远追求的是尽量将敌人消灭在视线范围外；中距离他们选择热力光束枪以及会让探索者机体信号紊乱的单兵强干扰射线炮。

　　即使有探索者机体能突破到近身战斗，军方的格斗术也追求的永远是更快的一招制敌。

　　对于格斗机体来讲，他们探索者机体头颅上的一部分区域是永远凃蓝的，那是机体格斗的禁止攻击区域，因为针对那部分区域的攻击很可能伤及探索者机体内置的核心思维芯片。

　　而军方的所有探索者机体近身格斗技，最终目标永远是如何更快的攻击与摧毁那片区域。

　　格斗形式相近，格斗目的却截然不同，所以大众的看法是即使机体格斗的绝对王者诺丁亚尔在面对武装到牙齿的军方探索者机体的时候，也毫无胜算。

　　人们好奇的，不过是他能撑几分钟？这已经是对他最大的褒奖了，因为其他再有名的现役格斗虚无，人们都是以秒来计算能撑下来的时间的。

　　下午三点左右，原本静寂的只有偶尔被淹没在种子酒馆的嘈杂中的风声传出的虚拟画面，突然传出了尖啸的轰鸣声。

　　天际一团遮天蔽日鸦群般的飞行物快速的逼近，从被允许仰拍的镜头狭窄的视角里并不能判断其数量，但当那团乌云飞近人们很容易的分辨出那是至少二十组以上，每组五台飞翼探索者组成的飞行编队。

　　原本有些吵闹的种子酒馆，突然寂静了下来，众人呆呆的看着屏幕中透着肃杀之气的空中凶兽。

　　一组近低空的编队似乎有意从镜头前飞过，一个人突然叫嚷出来：“看见了没看见了没？中间那台探索者机体手臂上的流线型机炮，那是X52型热熔弹连炮。”

　　军方有时候会透漏部分军事武装的消息给一些喜欢研究这类新闻的媒体，X52式热熔弹连炮是近期在类似军事周刊上被奉为神器的明星武装。

　　这种连炮不再追求磁力束缚后的爆炸，而是选择彻底火力洗地的方式宣泄伤害。

　　在军事期刊的分析中，这代表着军方的武器研制已经脱离了如何在额定能源下如何更有效的制造更多伤害这类有些小家子气的思路，开始向单纯追求更强火力输出的方向转化。

　　随着这声情不自禁的叫嚷，种子酒馆内的声浪突然呼的一声炸开了，每个人似乎都在用话语宣泄自己刚刚禁不住屏住呼吸所积累的情绪。

　　虽然军事期刊上，他们能比刚刚的惊鸿一瞥更充分的看到那件武器的全貌，可直播的这种伪近距离接触的虚假感受，仍旧让每一个看到的人忍不住激动。

　　毕竟，按照军方的规矩，这次的直播信号，是只有他们壳阳能够独享的。

　　随着飞翼探索者机群的飞过，后方出现的是看似毫无规律杂乱分布，稀稀拉拉互相间距离拉得很远的踏着飞行踏板端着小型短机炮中低空飞行的探索者。

　　这时候就没什么谈资了，因为他着飞行踏板的基本都是负责周围情况侦查的斥候型探索者，一来飞行踏板这类东西捕奴团里都能常见，二来他们的装备基本都是绝密，大家拿不到什么信息。

　　在飞行踏板掠过以后，后方缓缓飞来的，是一座略显笨重，却各个角度都布满狰狞尖刺一般的重炮口的钢铁堡垒。

　　“哗……”一连串的夸张惊叹声，在种子酒馆内响起，所有人都惊叹的张大了嘴巴。

　　“不是说剿灭虚无叛乱吗？怎么移动型基地堡垒都用上了？”有人疑惑的问了出来。

　　“可能主要目的是搬迁驻地，顺手剿灭一股周围的叛乱虚无吧？”有人自行脑补着答道。

　　因为出动这种飞行移动堡垒，即使看不见军队的数目，他们也能猜测到这次军方的规模绝对小不了，这不是任何虚无叛乱值得动用的力量。

　　一般军方还只是在各种演习中动用过这种装备——这根本就是一个功能完善的武装基地，内部有能提供数万人同时登陆的梦境系统，除了不携带包含碳基身体的维生区，几乎等同一个功能完善的小型城邦了。

　　人们在各类军事行动中常见的这类装备，是数辆能保障数百人使用的车载式梦境系统，而不是这类飞行堡垒。

　　堡垒缓缓的飞过画面，在后方出现的，是真正的钢铁洪流。

　　脚踏军方特制独轮驱动器的整齐军列扬着漫天烟尘飞速的驶近着，即使在高速的行进中，即使地形坑洼平，各个方向的队列都整齐到能够媲美史前华夏的阅兵式。

　　这是钢铁机械的人形奇迹，也是人类对于规模化的协同行为震撼的巅峰。

　　随着独轮驱动器的驶进，高音喇叭传出的雄浑声音却在诸多机械轰鸣中震耳欲聋的响起：

　　“驻！！！驻！！！驻！！！”

　　“整……队列，预备步进！”

　　“步进！！步进！！他们要步进。”种子酒馆内瞬间沸腾了，虽然这一天内他们已经无数次的沸腾过，但仍旧无法与这一次相比。

　　因为军队的步进，是太难得一见的奇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