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１７章　壳阳难民令人瞠目结舌的转变

原本对于来自壳阳的包括虚无角斗士们的虚无们来说，他们最好的期待，也不过是能组成某个独立的大规模虚无据点势力。

　　如果这个虚无据点势力能获得最高评议会方面的某种默认，那自然是意外之喜了。

　　因为他们将被默许着迁徙到其他城邦与聚居点，带着良好的记录，重新从头开始为获取官方认可的自由虚无身份而奋斗，努力成长为一茬更为肥美的韭菜。

　　这就是他们对于希望这个词全部的理解。

　　他们从未想到，居然存在双贤城这样的存在。

　　实质上出于保密的关系，大多数包括格斗虚无们，在最终进入到双贤城之前，并不了解他们将要去到的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这其实引发了相当大范围的不安情绪，除了诺丁亚尔与简卡罗等几个有数的领头人大概知道一点不太详尽的消息，其他大多数人都觉得他们似乎在被携裹着奔向某个危险的虚无势力。

　　终焉众人当然不可能贸然擅自做出带领如此大的一帮人进入处于战事中的双贤城的决定，在离开壳阳之后，马鲁达达专程提前跑回去了一趟报告消息。

　　然后斯宾格与双贤城虚无决议会那边也派来了相应的人员跟随马鲁达达返回并与壳阳的难民虚无们接洽。

　　在与双贤城接上头了之后，格斗虚无们都有各自格斗团的负责人回去安抚，并被获准向他们透漏一些颇具吸引力的消息。

　　但作为赠品的其他大量跟随着的普通虚无，双贤城那边与原本自发聚集在一起的格斗团联席会议这边的态度虽然不是太排斥，也并没有太上心。

　　他们始终秉持着你们如果愿意跟着就跟着，要离开我们也不阻拦的态度。

　　这种态度其实是出于一个美丽的误会。

　　双贤城那边，其实是怕挑挑选选的给他们觉得非常值得招揽的格斗虚无们不良观感。

　　而格斗团联席会议方面，一方面是出于同出壳阳的某种认同感，希望为这帮信任与追随他们的虚无们谋一个出路；另一方面因为没有太仔细的细谈，其实也不太清楚双贤城是否需要大量的虚无人口。

　　双方某种程度上都以为这是对方的意愿，又莫名默契的对此并无商讨，于是那帮本来原本是贪图被格斗团们庇护的安全的虚无，就这么一路稀里糊涂的被安排着带到了双贤城。

　　而在这一路上，即使觉得巨大的不安，居然也罕有这类虚无离开。

　　这其实并不奇怪，出现这种状况的原因是因为跟随格斗团的这部分虚无的构成。

　　在壳阳虚无的阶层中，能拥有自己去向与比较多财产，与人类走得更近一些的顶层虚无们早就已经迁徙到其他城邦。

　　而最底层最不安分身无长物投机心理比较重的那一部分最贫穷的虚无，同样也早已经离开。

　　剩下这部分稍有薄产却并不太富裕的虚无阶层，到最后肉眼可见的危险态势下依旧在壳阳苦挨，无非是舍不得自己花了位币购得的那一份仅在壳阳有效的自由虚无身份。

　　这本就是最逆来顺受的一个群体，或者说，他们是正处于最逆来顺受的阶段的一个群体。

　　即使同样是这群虚无，如果让他们拥有更大范围的人类官方身份认可以及财富，处于更为满足的生存状态，可能也会免不了的更为亲近人类社会。

　　相反，如果让他们真正一无所有，他们也必定会更有投机精神与赌一赌的心态，更乐于去反抗与颠覆现状。

　　但他们恰巧处于似乎拥有一些东西，却又不怎么多的状态，当苦熬到最后发现壳阳整体颠覆了之后，他们整体是茫然的。

　　那是一种对未来彻底手足无措的惶恐，原本觉得只要熬过这一段一切都会恢复正常的自我安慰彻底崩塌后的绝望。

　　要去到其他城邦重新开始，没有自由身份认可的他们会遭遇无数捕奴团的围猎以及野外自由虚无势力的攻击，他们并没有信心闯过去。

　　自此流落荒野成为野外自由虚无？他们又不甘心。

　　正是在这样惶恐又无助的心理状态下，他们犹如行尸走肉的跟随着格斗虚无们的队伍，明明心头有巨大的不安，却仍然贪婪的汲取这种跟随里一份起码的安全感。

　　然后，他们进入了一处他们连做梦都不曾有如此希望过的梦想之地。

　　他们居然可以获取报酬，即使要付出劳作，这他们并不在乎。

　　要知道就算他们当中拥有最多资产的个体，即使雇佣着虚无劳力或者购买有虚无奴隶，在壳阳的虚无区中也并未脱离体力物理劳作，仍然基本都需要自己干活儿。

　　即使双贤城此时采取的是战事制度，所有的资源都向支援游击武装方面倾斜，以至于这种劳作的报酬其实相当低廉。

　　但对于就连成为虚无奴隶无偿使用都做好了心里准备的他们，这显然已经不算什么难以接受的了。

　　因为就算成为据点虚无，除了保持必要活动的能源分配与机体零件赐予，相当大程度上也是不允许保留什么私产的。

　　而这里虽然报酬菲薄，但足够购买足够的能源保持自己机体的活动与活跃，更能免费享受完全免费的机体修复、零件更换与保养。

　　他们居然还可以在休息的时候进入梦境系统虚构出来的世界，享受完整的感官，并不需要如同在人类世界那样获得各种许可并缴纳庞大的费用。

　　的确，他们仍旧需要缴纳一定的能源损耗费用，但那笔费用即使相对于不进入梦境系统的探索者机体消耗来说，都显得更少。

　　更重要的是，他们感受到了，平等。

　　这种平等显然是有瑕疵的，因为相对于各大响应征召而来的虚无势力带来的虚无以及那些与这帮难民虚无同期到达的格斗虚无，他们无论是工作选择还是活动范围都受到极大的限制。

　　但这种限制相对于在果核人类城邦中受到的种种限制来说，显然不值得一提，他们显然从未真正被当做“人类”看待过，也从未被当做与管理者同属一个物种的智慧生物看待过。

　　这种意想不到的待遇最先让他们感觉到诚惶诚恐，然后逐渐习惯并享受，再之后因为未曾获得彻底的平等而颇有些怨言。

　　但这其中总会有些明智人士，也有些交游能力比较强的虚无，在接触了原本的那些虚无之后打听到了被限制的原因。

　　两方面来源的信息被进行了印证，限制的原因是他们并未得到彻底的信任。

　　如果是人类的话，获知这种信息大概会有一种被侮辱了的愤怒。

　　但这些家伙都是虚无，他们反而从这其中看到了希望。

　　他们并非永远都会被限制，只要他们能够获得信任，那种他们理想状态的绝对的平等就会实现。

　　在经受习惯了果核人类城邦中对虚无身份永不可能消除的限制之后，这种可能被取消的限制，怎么可能让他们觉得被侮辱了的愤怒？

　　他们反而相当豁达的接受并且理解了这种限制，并自发的组织起来互相监督，因为在这种时候，他们逐渐明白了这是一个真正属于他们虚无的城邦，那种种族与物种的自豪感开始在他们承袭自人类的思维模式中产生。

　　我们虚无原来也能有自己的城邦，在这样的城邦中，每个虚无都能被平等对待，这种过去绝对不会出现在思维程序中的激动感，在随着他们频繁进入梦境系统而日渐丰富的情绪中开始澎湃。

　　混迹于近底层的他们当然对人性之恶有足够充分的了解，特别在虚无与虚无之间的恶，在他们以往挣扎求存的过程中都不止一两次的出现在他们自己身上。

　　所以在自觉不被信任甚至自己都并没有多信任自己的前提下，为了保护这样一种在虚无中堪称神话的存在，他们觉得限制是完全有必要的。

　　正是这样的心态之下，那种自发形成的互相监督并踊跃举报的机制，不仅是他们对于这种让自己产生由衷自豪的虚无城邦的保护，也未尝不是他们希望自己这个被打上烙印的群体更快获得信任的努力。

　　他们未尝没有自己的渠道了解到双贤城外人类军方的大军压境，也未尝不曾看见侥幸生还的游击武装机体上种种惨烈的伤痕与破损，相反大部分他们这样的虚无对未来其实抱着相当悲观的态度。

　　但对于虚无们来说，拥有过，就已经是足够的幸运了，譬如财富与地位，譬如产业，譬如他们漫长人生中的种种，总是会被以各种方式收割的他们，早就习惯了将“拥有过”作为人生最大的财富牢固的存储在核心思维程序中。

　　如果这种神话版的存在被消灭之后自己还能存在，自己永远都不可能主动清除这一部分显性记忆，因为它足够自己吹嘘到那颗名为太阳的恒星彻底老化世界世界不复存在的地步。

　　因为悲观，反而使他们更珍惜，更拼尽全力的想维持这个地方哪怕更久一分一秒的存在。

　　一系列令双贤城高层目瞪口呆的演变之后，这群人，反而成为了双贤城城邦所有制度与现行模式最坚定的支持者，这种支持甚至顽固到了明显的错误他们也支持，因为他们对变化存在某种未知的恐惧。

　　现在这样就足够好，他们说，可以忍受，要求别那么高，变来变去的多麻烦。

　　就连自认对虚无最为了解的斯宾格，也完全没有料到情况会发生这样的变化，他毕竟是人类，就算再深入的了解，也无法真真正正的采用虚无的思维模式思考。

　　这群人能成为比双贤城创始成员们更虔诚的拥护者，在发生之后他去倒推原因，其实也倒能理解，不过他理解的方向却是从创始成员们的角度。

　　在到来腐海与创建双贤城之前，因为大都了解过一些情况，他们解除了枷锁的想象力对现状有过太美好的期待。

　　期待与现实，总归是有落差的，再丰满的理想都抵挡不住现实这一剂生猛的减脂良药，所以其实每个人都难免并不觉得这是自己期待的最好的样子。

　　这就与原本根本不存在期待，甚至做好了最坏的准备的壳阳难民虚无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超意外的超级满足与充满期待的不过尔尔，所针对的不过是同一样东西在不同状态下的感受。

　　而另外一方面，创始虚无们大都参与过双贤城各种模式与制度制定的研讨与建议，这些东西是将理想现实化的支架与血肉，他们虽然支持但因此也并不觉得这些有多么不可更改的神圣，因此不觉得有太多敬畏。

　　而壳阳难民们，却完全将自己超意外的满足归功于这些模式与制度，所以才会发展出连错误都支持的地步，他们的心态更类似于并不是在享受各类模式与制度带来的便利，而是虔诚的崇拜这些模式与制度恩赐给他们的幸福。

　　这种现象斯宾格也并不知道是好还是坏，他可以预料到这群虚无此时固然是双贤城此时各类政策最坚定的拥护者支持者，将来也必定会成为双贤城进一步改革的最保守反对者。

　　这种征兆在现在就已经出现，即使完成了这种转变，对壳阳难民的限制却仍旧并未取消。

　　最大的反对者，正是他们自己，因为他们认为不能如此轻易的取消限制，如此不足以让他们所有人感受到这种取消的可贵。

　　顺便说一说，在双贤城现行的政治形态中，斯宾格以人类的身份被一致通过的获得了虚无大统领的职位。

　　这个脱离双贤城的称呼，其实也表达着虚无们的野心，他们并不满足于只拥有与只统治这样一座完全属于虚无的城邦，他们想要更多。

　　这未尝不可能是一种误解，因为毕竟更可能，他们希望双贤城代表的，是整个虚无世界的自由与自治意志，那么作为象征性的双贤城领袖，被称为整个虚无物种与种族的大统领，自然也无可厚非。

　　在大统领之下，各股势力根据参与贡献共同组成了一个二十个席位的核心决议会与六十六个席位的外围决议会，作为双贤城的最终决策机构，商议各类机构负责人的任免以及其他事宜。

　　终焉镇理所应当的获得了一个核心决议会席位，而坟堆镇以卡比亚为代表占据了一个外围决议会席位。

　　查索迪亚那边原本作为军事方面的最高领导拥有一个核心决议会职位的，但随着他丢失掉军事领导权，这个席位自然也没有了。

　　这个核心决议会席位，被原本以抢掠为生的几大虚无势力瓜分，他们组成了一个单独的游击武装决议会，由议长代行核心决议会权柄。

　　但随着壳阳格斗虚无与难民虚无们的加入，双贤城外围决议会席位增加了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