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４０章 双贤虚无简单的快乐与斯宾格心头的紧迫
囚禁马尔科的监仓门外，站着两个学院级别的游击小队成员。
以他们的水准，仍旧未够资格加入或者组成任何小队，所以并不能担任相应的战斗任务。
但看管一个四肢主要关节都被一定程度松开了紧固螺栓的探索者机体，显然用不到真正的战斗人员。
作为一个临时性的任务，双贤城评议会以相对低廉的价格招募了几个训练部仍旧未结业的学院，让他们轮换着错开时间打零工。
在机体及能源全部由官方供给的情况下，训练部全部战斗学员基本都是全日制的。
在尚未成为游击武装小队成员前的训练期间，他们是没有任何收入的。
但在双贤城梦境系统中，做什么都是需要花贤币的。学员们往往在结束课业与训练后去寻求一些基础工作，赚得一些贤币在梦境系统中购买一些用于放松与享受的感官刺激。
这种情况普遍的出现，加上并不是所有的学员最终都能成为游击武装小队成员，实质上淘汰率相当大，所以查索迪亚调整了训练部的课程安排。
学员级的训练，被安排成了各自8小时的三班轮转，唯有能够成为游击武装小队成员希望比较大的那部分学员，会被安排在白天学习与训练。
这样从善如流的安排也让双贤城全体成员都必须经受武装训练成为一种可能，双贤城评议会顺理成章的推出了全民皆兵的全体军事化训练，只不过根据训练部的容量分批次的进行而已。
作为较为初级的城邦形式，双贤城城邦政务体系暂时并做不到合理安排所有虚无的定制定岗。
除了各势力相对核心的人员，大部分缺乏用得上的专业技能的虚无，在双贤城往往从事的是一些较为零散的短期工作，譬如清理与掩埋矿渣，搬运矿锭之类纯体力的劳作。
训练部正在进行训练的学员们同样如此。
这样的情况下，在监仓外担任8小时的看守工作，相对于可能繁重的体力劳作，显然是一份相当优渥的工作了。
双贤城评议会很轻松的就在各个班次的训练学员中各择优选取了两名优秀学员担任马尔科的看守工作。
因为择优，所以这份工作从某种程度上就近似于一种荣誉了。
在斯宾格走出监仓的时候，两名负责看守的学院站得笔直，将因为响虎他们的新格斗技的需要，相对于人类军方以及人类绝大多数探索者机体在仿人体方面做得更为彻底探索者机体的胸部轮廓挺出了一个夸张的幅度。
走出监仓的时候，斯宾格轻轻颌首向两位训练部学院示意，两名看守人员的电子眼激烈的闪烁了一番表现他们的激动，于是那原本就夸张的前挺的胸部轮廓，被挺得更夸张了。
虽然同处于一个城邦内，但也并不是所有的虚无都能经常见到他们心目中的圣徒斯宾格。
能接触到斯宾格并获得他的颔首赞扬，我们可以理解两个新丁激动且激荡的心情。
双贤城并没有监仓，所以关押马尔科的实际上是一处特地搬空了的小型储藏室。
离开那处偏僻角落的小型储藏室，经过两个拐角之后，斯宾格与随从走入了双贤城物资仓储区的主干道上。
除去较为核心的如战斗用探索者机体制造与矿物提炼以及梦境系统研究等方面，双贤城在其他方面仍旧相对原始。
譬如仓储区的主干道上，并无往来的履带自驱动车辆，用以搬运各类从矿物提炼区精炼后的各类金属锭，以及从仓储区向机械制造区搬运各类原料的，仍旧是没有任何驱动能力的四轮平板车，由两只三个探索者机体协力推动，这也是双贤城散工虚无们主要的工作内容之一。
虽然是从事着在果核人类社会那边一样的，甚至更为辛苦的工作，但主干道上推动着沉重的平板车辆的虚无们却并不如各类人类奴隶工厂中沉默，他们大声谈笑着以及互相打趣着再或者喊着号子吆喝着奋力推动着车辆。
或许工作真的更辛苦，可他们却是自愿决定进行的这些劳作，可以获取报酬。
这些报酬，可以让他们在梦境系统内享受原本连想都不敢想的譬如进食之类的美妙感受，还可以购买一些柔软的坐垫或者床褥，感受肌肤犹如陷入云堆一般的温柔触感……
斯宾格只带了两个随从，就那么坦然的行走在这热闹的场景之中，突然心情就开始轻松。
不停有人认出了他，认出了他双肩那硕大的两颗红色星芒代表的意义，所以不时有人朝他大声打着招呼：“圣徒大人，您这是去哪儿啊？”
那是胆大的，而更为谨慎胆怯一点的，往往赶紧停住车辆，垂手在道旁恭敬的肃立，向他致以满满的尊敬。
所以他不时也扬声爽朗的回答道：“回登录区啊，还有一堆子事儿等着处理呢……”
只是一个擦肩的机会，其实容不下太多太具体的谈论，他当然不方便提马尔科，但只是这样简单的回答就让那些鼓起勇气冲他打招呼的虚无们满足了。
更多的人乱哄哄的冲他嚷着“您辛苦啦……”“事情是永远做不完的，您要多休息才好……”“全指望您呢……”这样杂七杂八的话语，再接着擦身而过之后身后就会隐隐传来他们对敢于跟圣徒打招呼而得意洋洋的自我夸耀，以及他们伙伴反击的一阵阵哄笑声。
再或者，道旁恭立的虚无，他轻轻颔首回应以致意。
斯宾格很享受这一切，但他享受的并非是被尊敬而已，在没有双贤城之前他所经之处也会不停有虚无向他致以或许更虔诚的尊敬。
他享受的，是那些尊敬他的人们，与以往近乎绝望的麻木中那些谨小慎微的卑微不同的，这种或许粗野但却简单的快乐。
“大人，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客气？他不过是一个俘虏而已。”
之前在监仓他所遭受的恶意，与走出监仓之后所有人对待他的态度是如此巨大的反差，以至于他身后的两名随从之一终于没忍住问出了口。
他是在双贤城之前就跟随着斯宾格的护卫之一，并不是不曾经历过人类对斯宾格的恶意，甚至多次护卫着斯宾格从一些试图进行物理嘲讽的场面中撤离，按说对斯宾格遭遇到马尔科那样小儿科的恶意攻击应该是司空见惯了的。
只是，心态毕竟都会改变，在双贤城成立与建立之后，他再没见过有人胆敢用那样的态度对待斯宾格。
斯宾格或许不在意，但他却早已怒气值爆满，如若不是担心坏了斯宾格的事而竭力控制自己，早在那处监仓的时候他就会让马尔科看看敢如此对待他们圣徒的人应该被施以怎样的物理思想教育。
“客气吗？”斯宾格一边继续含笑朝一队恭立在路旁朝他致意的虚无散工们颔首致意，一边答道：“只是普通的交谈而已，他与我也算是旧识了。”
“可他……他的态度……”那名随从仍旧有些气不过。
“别那么介意，他毕竟刚从人类社会那边过来。而我并不认为，我应该在所有人那里都获得如在你们和他们那里获得的如此程度的尊重。”
他抬起手摇了摇，以回应远处眼尖看见了他，却要在与他相遇之前拐入一处岔道，所以站在岔道口拼命向他招手希望引起他注意的另一队虚无散工，继续说道：“更何况，他拥有我们现在最急需的才能。”
“那种傲慢且恶毒刻薄的家伙能有什么才能？”随从不服气的反驳道：“他不是被朴怒奴和响虎他们打败了么？他要有才能的话，那响虎与朴怒奴他们不是更厉害？”
“呵呵……”听着随从的话，斯宾格不由得轻笑出声：“不一样的，他缺乏应对那种场面的经验，就如同我们缺乏另一些知识一样。更何况，马尔科或许傲慢，但其实并不恶毒刻薄，他只是仍旧将我们当做敌人，尽他自己所能的想攻击而已。”
他叹了口气：“有才能的人，又有几个不傲慢的呢？”
“响虎就不傲慢啊，还有，还有那个诺丁亚尔……”随从继续跟他争辩着，是多年视他亦师亦主的关系，所以跟他说话也很放松。
“嗯，是我说错了，有才能且不傲慢的人里头，还有你一个！”斯宾格也很放松的打趣道。
“我……我哪有什么才能……”随从不出他所料的一下子扭捏起来，走路都有点同手同脚了，似乎很有些非常不习惯被夸奖的样子。
其实他有的，原本在虚无商队中担任护卫队长的他，是护卫保全领域里难得的高手，却抛下了一切选择在斯宾格身边做一个普通的随从，默默付出了很多，却会为一句夸赞而害羞。
他多希望所有这些拥有卓越才能的虚无，也能如人类一样有资本去傲慢，正如他希望马尔科愿意将他的才能贡献给虚无自由抵抗力量一样。
他们的形式，其实并不像看起来那样顺利，虽然凭借响虎他们这样的小胜不停给果核军方制造着麻烦与损伤着他们的颜面，但这些表面的胜利并不能遮掩他们的形式正在愈加艰难的事实。
游击武装小队的作战方式，的确更适合他们这种拥有一批个人格斗实力与经验不俗的武装人员与训练体系的毫无正规军事理论与经验的团体，结合自爆战术，初期给果核军方带来了无数的麻烦。
但专业毕竟就是专业，当果核军方放弃不切实际的期望真正重视起来之后，虽然表面看起来他们仍旧不落下风，但事实上局面正不可避免的向最糟糕的状况滑落。
从最开始军方在腐海内的占领区都很难保证自己固定驻点的安全，腐海完全是他们的自留地，到得现在，他们连正常的腐海内物资采集都经常无法顺利完成，这中间的变化是只看每次爆发的战斗的胜败所无法看出来的形式的恶化。
他们能在战斗中保持相当高的胜率，不过是因为他们不敢进行任何没有把握的作战而已。
军方很轻易的就抓住了只擅长游击小队形式灵活的各自为战，作战一达到一定规模，就无法保证整体作战的协调性与统一指挥系统的有效性这一弊病。
所以，当军方将自己在腐海内的军事行动最小单位划定为中队规模的时候，只适合突袭和骚扰作战模式的游击武装小队，在绝大多数的时候，对于果核军方有目的的行动，无法形成足够的力量去制止。
当军方每一次对腐海的探索都至少出动两个中队以上的部队进行紧密护卫的时候，他们的游击武装小队拼尽全力，也没办法突进对手的核心地带对军方技术人员进行定向的自爆斩首。
当军方以一个中队为最小规模在腐海内肆意来去进行搜查的时候，如果不是正好朝着他们的采集地点行进，他们甚至没有勇气在队伍规模相近的前提下去进行这样一场战斗。
军事理论知识的缺乏，已经成为他们无法不去直面的缺憾。
他们在BC2764废弃物分离回收站拷贝过来的较为齐全的资料库内搜寻各类史前乃至远古作战的军事典籍并进行充分研究。
可时间进入果核时代，当无线电通讯技术成为不可能，当探索者机体取代了碳基人体，作战方式与信息传递方式都已经出现颠覆性的变化。
他们无法从远古的冷兵器作战与史前的相关军事理论中顺利得到解决他们现在问题的方法，甚至连那些典籍，他们的军事统领们也很少敢说真正看懂了。
这个时候被响虎他们意外擒获的马尔科，正是他们双贤城与虚无自由抵抗力量继续进行有效抗争的救命稻草，这是整个双贤城评议会的共识。
马尔科或许没有任何能拿得出手的战绩，甚至在实战中队规模的战斗中耻辱性的败给了响虎这样的军事门外汉，但他军事理论知识的扎实，他常年进行探索者机体军队军事作战方式研究的思维方式，刚好能弥补上现在双贤城与虚无自由抵抗力量在军事武装方面最短的哪一块板。
这就是他们为什么甘冒奇险破例允许将俘虏带回双贤城的原因。
现行以连级中队为最小规模的腐海搜查队伍他们都已经无力阻挡，如果军方把搜查队伍继续扩张到营级大队，并保持高密度的推进蚕食，他们迟早会失去对腐海的控制。
那个时候，他们不仅在稀有元素的获取上会被卡住脖子，失去战略缓冲与掩饰的双贤城的所在迟早会被发现。
他原本欣喜于居然真的捕获到了一名难得的军事理论专家的，更庆幸于这名专家居然是马尔科。
可是现在看来，他恐怕过分乐观了。
马尔科，并不是如他所想的那样对虚无存在同情的那一类人类个体，说服他加入没那么容易。
可他们，已经别无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