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４５章 提不起干劲儿的建设任务与故地的意义
接下来的路程，新丁们果然谨慎了许多，即使无人看管也再再没有以前的冒冒失失。
响虎不禁思索，吉姆尼的存在对他们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并不是每一个游击武装小队都拥有新丁保姆这样的角色，其实响虎小队开始也没有。
只是心思细腻的吉姆尼可能想到自己当年刚到棘齿之花的时光，所以格外的照应了新丁们一些。
于是不知不觉潜移默化的，大家都习惯开始把新丁们相关的事务交给他来负责，也习惯了有新丁保姆这样的角色存在，即使吉姆尼有必须独立执行的任务的时候，也会指定一个人选替他来照顾新丁们。
这种举措在初期无疑是非常有效的，同期加入游击武装小队的新丁们，谁都没有响虎小队的新丁成长更快。
但似乎，现在已经到达一个瓶颈了。
在其他小队的新丁已经开始独当一面的时候，响虎小队的新丁却依旧像没断奶的孩子，依靠与依赖着吉姆尼。
任何新独立个体的成长，都必须经历断奶的阵痛。
看着新丁们互相提醒着注意事项，之后即使没有吉姆尼的看管也并没有犯错的表现，响虎开始琢磨是不是约束下吉姆尼以后对于新丁的照顾。
再或者如杰温卡乐所愿，将笨熊调过去跟新丁们一组，让吉姆尼跟杰温卡乐组队？
迪亚亚尔肯定不会那么细心周到的照顾每一个新丁，只会带领他们自顾自的做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如上次伏击马尔科那样，好像效果也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糟。
只是那样的话，杰温卡乐的掷弹筒可能就得自己背了，即使他日常抱怨笨熊，到时候又会埋怨为什么抢走他的笨熊吧？
任务依旧不顺利，到第四条备选隐藏管路的时候依旧没有找到合适的施工机会。
这也正常，不然响虎小队也不至于搞出七条半成品线路与十三条简单预埋的作品了。
然而这一次，或许是因为吉姆尼的战损吧，响虎似乎并没有足够的耐心去一条一条寻找合适的作业线路了。
“算了，这次主要来连接几条节点管路吧。”他说。
第四条线的前方出现了果核军方的半永久性驻扎点，就是那种如同BC2764废弃物回收站一样，用固定桩从海底固定，然后上方有预制安装的钢筋混凝土平台的那种位于腐海表面的兵营。
基本上，这条线路原本想延伸至封锁线后的设想是废掉了。
如果是那种以通往腐海外为目的的隐藏管路，为了降低被发现的几率，除了一些关键节点，往往会极少安置与其他明处管路的衔接点。
这也意味着，除非在管道内长距离迁徙，否则在实际作战中很少能用得到这类管路。
但这条隐藏管路通往腐海外的意图既然已经作废，响虎的意图是干脆实现这条已经废弃的出逃管路，让它与周围的其他管路拥有更多的连通节点，这样如果他们有一天希望攻击附近的那处半永久兵站的话，这些管路也能发挥作用。
新丁和杰温卡乐各自出去侦查地面与目标管路中有无敌人动向，并在关键节点留下岗哨后，这边收到安全汇报的迪亚亚尔他们开始动手了。
前序工作很复杂，但真正的施工操作起来却非常简单。
只需要将粗如儿臂约20CM长度的侧面伸出的固定位固定在已有管路尽头预留的螺孔上，然后接通在管路材料内部金属芯的正负电极，使用专用的电流激发金属芯产生指定热量，材料就会自动膨胀成中空的管路，再用具备极强弹性与伸缩性的螺栓紧固在管路材料膨胀前就已经计算调校好的相对螺栓，施工就完成了。
这种管路的侧面各方向都会预留隐藏入口，从内部按一定的程序卸下隐藏入口的挡板，用同样的方式操作即可向指定方向伸出新的管路。
唯一麻烦的是两点。
第一是通往明管的最少一根管路，操作需要在明管内进行。
这时候他们需要在明管前后的两处拐角处安排岗哨，然后安装人员在明管内部操作，一旦发现有地方人员从管路内部靠近就迅速恢复隐藏挡板，并就近寻找已经贯通的隐藏入口躲藏。
第二点是，两边伸展出一定距离的管路的合拢，这需要在垃圾中挖出中空的通道，找到两条管路尽头的位置，然后在两条管路尽头处用钢索穿过对应的预留螺孔，然后用卷扬机拉紧钢索实现管路对接，之后才能紧固相应螺栓。
这种操作的难点在于，疏松的腐海垃圾层很难挖出这样的中空通道，下面挖掘上面经常会不停的往下塌陷，需要根据情况选取各种不同的辅助挡板。
而且隔着固体垃圾，也很难确定对面管路的位置。
但对于执行类似任务经验可谓是在游击武装小队中名列前几位，足以被称为双贤城方面最著名的鼹鼠小队的响虎小队来说，这些都是驾轻就熟的事。
整体仍旧算是快捷的，但地下施工管路膨胀挤开垃圾导致附近地面与地底内部地形的变化，带来的动静并不小，所以要严格排查附近安全范围内有无敌方人员活动。
好在这些连通管路并不像通往腐海外的通道那样需要朝固定的方向延伸，可供选择的位置有很多，而且他们连通管路的目标并不固定，只要发现附近有导致安装工作产生暴露危险的因素，就立即转移到下一处。
在整体管路图中记录下每一处新增管路位置，保证原本是向外通道的四号通路与附近每一处明暗管路至少存在三到五处隐藏连接口，中间并没有出什么岔子，响虎小队的任务很快完成了。
在附近仍未被发现的隐藏中转空间找到补给物，做完能量补充和最后一次修整之后，响虎小队就准备返回双贤城了。
这会是一条相对漫长的路，因为根据之前遭遇飞翼探索者的频率，响虎认为再度使用螺旋式飞行装置遇袭的可能性过大，所以响虎决定从隐藏管路中步行直到南侧的海岸线，找到隐藏在海水下管路中转空间以与管路同样材质制作的简易潜艇，从水下返回极北之地。
潜艇的方式相对于飞行更为缓慢，所以并不被各游击武装小队所喜爱，但在果核军方如此高密度空中侦察的前提下显然更为隐蔽。
因为选择了从隐藏管路中直奔南部海岸，不用考虑作战问题，响虎叮嘱杰温卡乐带上两名新丁去找找附近中转空间外侧隐藏的补给处有没有足够的喷射滑板。
那是与浮空踏板看起来类似却完全不同的移动工具，并不能载着探索者机体升空，而只是在下方生成一层气垫实现一个10CM左右的悬浮高度，而且也不能实现各个方向的灵活机动，只安装了单一方向的喷射口。
它的使用方式，有点类似史前极限少年们喜爱的滑板，所以被如此命名。
通过喷射滑板，游击武装小队们能够在地下管路内实现相对高效的机动转移，这是最初设想中游击武装小队的主要移动方式。
但随着战争的进行，双贤城几乎所有的工业力量更多的被用在了作战用探索者机体的制造与类似热熔弹这样的武器制造上，喷射滑板成了根本无法保证人手一个的金贵的东西，游击武装小队们当然舍不得在可能遭遇敌方战斗的时候使用。
因为每一次遭遇，就可能意味着他们无法回到双贤城。
他们自己的意识因为有备份可以复活，新的探索者机体也基本可以保证，但喷射滑板却是损失一个少一个的东西。
响虎让杰温卡乐去找，是想看看有没有到附近执行自杀式自爆任务的游击武装小队乘坐喷射滑板而来，在执行任务前将喷射滑板留在了补给处。
只让杰温卡乐去，一方面是因为之前的安装过程中，只有杰温卡乐因为更敏锐的观察能力一直担任的是岗哨工作，此时程序状态中更少有疲累感。
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在搜寻物资方面，杰温卡乐永远有其他人没有的天赋。
等待是漫长的，响虎与雅可可肩并着肩斜靠着管路壁坐在地上，他觉得雅可可似乎情绪有点低落。
原本这种建设任务就不是雅可可更喜欢的类型，她会觉得兴奋的更多是类似之前伏击马尔科的那种真正的战斗。
但由于响虎的选择，雅可可也一直没有表示过反对，因为她相信响虎带着她去完成的，肯定是比她去享受战斗更为重要的事情。
投身于虚无自由抵抗力量的这场独立运动中，雅可可也逐渐有了自己的使命感，她喜欢战斗的原因是认为自己更擅长战斗，可如果响虎能带着她一起去做更重要的事情，那当然是她更愿意的，比自己个人的喜好更好的选择。
只是，如同雅可可这样单线程的家伙，喜欢与不喜欢是隐藏和勉强不来的，所以即使她知道这是自己更应该去做的事情，相对于参与战斗任务的各种兴奋，在这类任务中长长会表现得兴致不高。
可无论怎样兴致不高，她却很少表现出这样的低落，响虎开始的时候以为，这是因为吉姆尼的事情，所以带着些宠溺的揉了揉雅可可的头：
“有备份呢，难过什么？回去吉姆尼不就可以复活了？”
“不是吉姆尼。”雅可可抬起埋在双膝间的头转头看向响虎：“他死过好多次了。”
好吧，这还真是雅可可风格的直白啊。
响虎在心里苦笑，并庆幸吉姆尼没有听见。
在吉姆尼做出如此让他都有些触动的舍己为人的行为之后，这么嘲讽他经常被挂掉真的好么？
即使响虎明白雅可可不过是在诚实的不带感情色彩的讲述她心目中的真实，却仍旧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吐了个槽。
不过说回来，吉姆尼那家伙最近挂掉的频率真的有点多，他是不是得怀疑一下这厮有借挂偷懒的动机？
还是不要了，要真的这么问吉姆尼的话，虽然是个基于事实的玩笑，那个敏感的家伙大抵也会开始毫无必要的内疚吧？
如果是杰温卡乐的话，几乎都不用怀疑，直接可以确认那家伙是想偷懒，但吉姆尼肯定不至于。
甩了甩头，响虎用力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自己的思维程序，温声问雅可可道：“那是为什么，看起来这么不开心的样子呢。”
雅可可却垂下了她的电子眼，似乎不是太愿意回答，直至响虎伸手擦了擦她钢铁面颊上有些暗淡的三道横纹，才垂着头闷闷的道：“这里……离坟堆镇洞穴很近。”
那个刹那响虎突然一愣。
有多久了？他脑袋里有清晰的整个腐海与地下管路的布局图，有已经探明的果核军方驻扎点以及果核正规军和疯狗部队的主要活动区域，有所有适合伏击与突袭的腐海地形与地点以及这些地形近期内按腐海特性会发生的变化。
这些太紧迫与客观需求的思量，已经挤占了他核心程序内太多感性的部分。
他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到达坟堆镇洞穴附近的时候，会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那个地点附近，而是满脑子附近的敌方军力驻扎以及地下管路布局。
他瞬间体会了雅可可的心情。
即使被视作精神领袖之一，其实雅可可对坟堆镇众人从来都没有太深的感情，相反倒是响虎更在意那群他们一起救下来的濒临绝境的虚无。
雅可可的情感模式中，可以和陈小旖在几个照面就成为朋友，可以与努诺依荔成为无话不谈的闺蜜，甚至贾森简卡罗波利和鲁娅都能拥有良好的关系，但对于更在意她的坟堆镇众人却始终情感淡漠。
这是因为，坟堆镇众人给予她的始终更多的是尊敬。
而对于雅可可，这是种她不习惯的情感，尊敬对于她来说，意味着冷淡疏离，这是一种她无法感受到温度的态度。
尊敬在大多数时候是与亲近互斥的一种情感，因为对方已经被你摆上了神坛，你所期望的从来不是真正的她自己，而是值得被你膜拜的某个偶像。
这是雅可可真实的感受，或许偏颇，但她总是能以一种相对诡异的理解逼近真相。
雅可可对于坟堆镇洞穴唯一在意的原因，是因为那是她和响虎共有的记忆以及曾经共有的最大的秘密。
无论是那种激烈音乐中摇摆的快乐，还是野兽乐园中探险的经历，她的记忆中所有愉悦的部分都排除了其他所有人，只属于她和响虎。
这些，是响虎懂得的，所以他很快懂得了雅可可低落的原因。
“想过去看看？”他努力让声线更温和温柔一点，带着点纵容的意味问雅可可。
他以为他在为他们的未来而奋斗，可曾几何时却遗忘了雅可可的感受。
雅可可迟疑了一下，但随即坚定的摇了摇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