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隆正帝的应对
花家的事自然极好解决。
贾环也根本不用亲自出面刷这个低级副本,派索蓝宇出面,将长安县令一通斥骂后,花自芳就出来了。
其实如果花自芳之前说出自家妹子是荣国府宝二爷跟前人的话,根本不会有这种事生。
放印子钱的,最忌讳招惹到权贵身上。
那样非但容易银子收不回,还极可能连人都受到牵连。
就比如这回。
得知花家与荣国府贾家的关系后,长安县令真真是亡魂大冒。
若是今日之前,他或许还要想想,贾家如今的状况,能否耐他何?
可今日祭天,贾环给宫里解决了那样大的难题,堪称擎天保驾之功。
这会儿子和贾家放对,那不是在作死吗?
案子,自然迎来了转折。
为了解决人命案子,兴钱庄和兴赌坊的人,都被长安县县令当成了替罪羔羊。
被花自芳杀死之人,身上更是背了不知多少命案,成了采花大盗,死有余辜。
所以,花自芳就成了除暴安良的英雄。
但即使如此,也没甚用,长安县令还是栽了。
其实这个案子只是件小事,毕竟民如草……
而贾环本身也没有主持世界正义的心思。
关键是,长安县令和穆闻道牵扯上了关系。
这才是真正要命的。
以宫里那位的心性,穆闻道作出这等事,诛十族都不解恨。
长安县令既然是穆闻道的合作伙伴,亲密战友,自然摆脱不了嫌疑。
更何况,还欺负到了贾家头上……
所以,没用两个月,两人就一起上了黄泉路。
当然,这都是后话……
……
“行了,我不用你当牛做马报答。
好生服侍我二哥,少在他内宅里使心思就好。”
贾环对跪在那,对他千恩万谢的袭人说道。
到了这个地位,贾环不觉得他还有再遮遮掩掩说话的需要。
对隆正帝他都直来直去,也就更不必怜香惜玉照顾一个婢女的自尊心。
更何况,他说的本是事实。
袭人闻言,一张脸登时羞愧,亦或是羞愤的通红,嘴唇颤抖,不知该说什么。
她心里自然明白,贾环说的是金钏的事。
虽然经过上回贾环提点后,金钏在怡红院的日子好过了些。
但金钏哪里又是袭人的对手。
就一个男人,“恩泽雨露”就那么多。
多一个人分,袭人就少一分。在这方面,贤袭人可不会讲什么温良谦恭让。
因此,不动声色间,金钏就又“失宠”了……
这些事青隼的人知道后报了上来,贾环早先就知道了。
可这毕竟是贾宝玉的房里事,他再有能为,也没有管兄长房里事的道理。
没的让人说闲话,连贾母都会怀疑他的动机……
所以,贾环一直都没理会,这会儿正好是个时机,他就多嘴了两句。
也正好堵住袭人没完没了感谢的嘴,热情的有些虚假……
再者,晴雯走后,宝玉身边真没几个能处的来的女孩子了,贾环也不想去撩怡红院的哪个。
贾宝玉带着袭人离去后,贾环又与董明月说了会儿话。
待跟着韩让贾兰去颁政坊的人回来禀报,说了那里的情况,贾环一笑之后,便与董明月去歇息了。
他也折腾了一天了,一夜无话。
……
大明宫,紫宸上书房。
秦梁刚刚才离去,今夜,隆正帝和颜悦色的与他说了许多话,也施了许多恩惠。
对于即将拆分黄沙军团,并秦梁不再担任黄沙军团军团长一事,隆正帝深表歉意。
且说明,此乃不得已而为之。
秦梁还能说什么,自然言道,此乃臣子本分。
一个想拉拢,一个也没理由拒绝,因此气氛颇为融洽。
隆正帝大喜之下,还当场表示,打算拿京营贴补与秦梁。
其实这也是算计好的事,如果秦梁手中没有一支直属队伍,那么充其量也不过是个方南天。
根本没法和手握灞上大营的牛继宗抗衡。
有京营在手,分量就大大不同了。
虽仍不及灞上大营,却胜在驻扎于神京城内。
再加上太尉的身份,正好弥补平衡……
看起来,对于这个平衡的建立,让隆正帝心里极欢喜。
他与秦梁说笑了很久,谈天说地,从神京一直说到西域,似乎丝毫不受今日祭天之事影响。
又由忠怡亲王赢祥作陪,君臣三人用了晚膳。
待喝罢御酒之后,隆正帝还亲自将秦梁送出殿外。
隆宠至厮,君臣相得。
不过,待再折返回书房后,上书房内气氛,陡然转寒。
做了一天的戏,终于不用再伪装下去了……
“砰!”
“朕要活剐了那群乱臣贼子!!”
一股压抑到极致,似再也压不住,顷刻间就要爆的怒火,化成一道渗人的低吼声,从隆正帝喉咙中出。
隆正帝的身躯,都在颤栗着。
恨之极!
“皇上,臣弟有负皇上信重,罪该万死……”
赢祥跪倒在地,磕头沉声请罪。
隆正帝愈暴怒,猛然转身,指着赢祥嘶声怒吼道:“你是罪该万死!
朕将祭天之事,悉数托付于你,可你竟出了这样大的篓子!
那些畜生,当着天下万民,和满朝臣工的面,要废了朕这个无道昏君!!
朕还有何颜面做这个皇帝?
青史之上,又该怎样书写朕的昏庸无道?
你说,说!”
隆正帝的声音,都因为愤怒而变了形。
一双细眸,此刻竟生生成了双血眸,满是嗜血红色。
“皇上!”
高声唤了声,赢祥抬头看着隆正帝,激动道:“皇上,臣弟死不足惜。
但皇上却绝非无道昏君啊!
从古至今,有哪个皇帝能如同皇上这般勤政爱民?
又有哪个皇帝能如皇上这般,在天灾连绵之年,却几乎没饿死一个百姓,还能开拓万里河疆?
皇上,乃圣贤之君!
那些读书人道貌岸然,他们骂皇上,不是因为读了圣贤书,知晓仁义圣道。
而是因为江南赈灾时,张廷玉设的那个局,将那些堆高粮价国难财的江南士绅们所有的财富,一网打尽。
他们肉疼了,他们想狗急跳墙。
所以,才这般污蔑皇上!”
“朕知道,他们是混帐。
若非逼急打痛了,再加上被人利用,又怎肯狗急跳墙?
若只是狗急跳墙,朕根本不畏惧。
不过一群书生,如何能奈何得朕?
可是……
你却给了他们串联的机会,闹到现在一不可收拾的境地。
他们是,民意啊……”
说到最后,隆正帝怒气未消,但脸上只剩满脸的颓然。
依旧有悲愤不平,然而更多的,却是失望和无力……
他虽高高在上为帝王,可世间的话语权,却并非在他手里,而是在世间的读书人手中。
他们分布于天下,地位清贵,百姓尊重,更深信他们。
而这世间的读书人,十亭里,至少八亭都在江南。
江南水灾时,那些士绅大族表面上施粥放粮做善事,可实际上,每次天灾之时,都是豪族们大肆兼并扩张之日。
他们手中的田地,十之**都是在这种时候,靠兼并灾民的土地获得的。
而他们要做的,只需囤住粮食不卖,收购市面上的存粮,然后用三五石甚至更少的粮食,去换地,换奴仆。
对于寻常百姓而言的大灾之年,对于士绅豪族们,却是家兴旺之日。
人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
这便是名士满江南的士绅豪族,从老子中得到的治家精神。
然而今年的天灾,由于朝廷命南海水师秘密从暹罗、安南等海外之地运回大量粮米,使得朝廷并不缺粮。
江南囤粮豪族们的粮食,非但没高价卖掉,反而被张廷玉趁机大赚一笔。
张廷玉只需不断的放出粮食,高价卖给那些囤粮的豪族们,直到卖到他们吃不下,再放出海量的粮食,一举冲垮了高价位的粮价。
让那些恶意收购市面上粮食囤积起来,准备国难财的江南士绅们,亏出了鼻血。
而这些豪族家中,无人不读书。
良好的经济条件,造就了无数名读书种子。
再加上四通八达的姻亲关系,使得江南豪族同气连枝者甚繁。
他们是真正可以操控士林风向的核心力量。
当他们的利益受损时,他们将会动用最大的力量,将那人涂抹成十恶不赦之辈。
这种事,古往今来,屡见不鲜。
隆正帝甚至都能想到,他在外界的名声,将会何等的不堪……
“皇上……”
赢祥担忧自责的唤了声,道:“臣已经让赵师道在外大肆宣扬,那些人今日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清君侧,扫除皇上身边的奸佞,才出此下策。”
隆正帝闻言一怔,道:“谁是奸佞?”
赢祥面容有些古怪,也有些惭愧,道:“贾环不是说那些人是在针对他吗?”
隆正帝脸色忽然变得古怪起来,来回走了几趟后,眼睛越来越亮,道:“十三弟好想法!朕以为,可以将此事明天下……十三弟起来吧,今日之事,也不能全怪你。”
赢祥面色感激,又行一礼后,站了起身,道:“皇上,仅如此,怕还未必能奏效。还得另想法子,尤其是如何处置孔孟二家家主,及桐城四老。还有今日那些太学、国子监书生们……”
对于这些人,赢祥都没什么好法子。
杀自然杀不得,否则隆正帝暴虐之名必然坐实,而且还显得做贼心虚……
可若放过……
那才是真正的毒源。
一旦放他们各回各家,他们必然会将对隆正帝,甚至是对朝廷的恨意散播到各处,迟早成为大患。
然而就这样关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那么多人,不明不白……
隆正帝捏了捏眉心,左思右想也拿不定主意。他长叹息一声,道:“朕这个皇帝啊……”
正艰难感慨着,忽地,他不知想起了什么,微微侧头,道:“苏培盛,去查查贾环那小子在做什么。
他同牛继宗、温严正的私会,还没完吗?
哼!他倒是比朕还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