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套儿
墓道尽头,在快要进入墓室的地方,一人一兽驻足远视。
宏伟的墓室中,雕龙画凤栩栩如生,奇药珍宝不胜枚举,还有一群干尸般的兽兵列队守护,穹顶上雕着一幅巨大的太极阳图,眼与阳眼之下各有一副巨大的棺椁,沉厚重,漆黑如磨,共同构建着一片森诡异的氛围。
小家伙放下萧聪,用神识对他道:
“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说”完便退到了一边。
萧聪领意,无尽的殷勤之油然而起,赶紧取出幻离司空,将心神进入到幻离空间中,于棋盘之上将百来颗黑白子一番摆弄,棋谱牢记在心,然后退了出来。
以剑作笔,在石板上画出一个巨大的奇怪的图案,对着图案观摩半响,然后从弥芥中取出一应建阵物品,开始认认真真地摆弄起来。
小家伙慢慢踱过来,“道”:
“你为什么总要这么麻烦,你只要告诉我法阵的蚁在哪儿,我分分钟就能给你破开!”
萧聪俯首一笑,回应道:
“蚁就在墓室西南角往东北方偏三尺三寸高九尺二寸处,你如果觉得不是太难的话,就试试吧。”
小家伙往前一步,抬起一只前抓歪着脑袋比划了半晌,然后,抬起的前爪于虚空轻轻一点,一道细若发丝电流状的能量波刹那间将其与几丈开外的虚空连接,却未能再往前延伸半寸,当然也还够不到所谓的蚁。
这一幕让萧聪也傻了眼,那电流状的能量波似乎在那片虚空中被某一种莫名的力量悄然吞噬了,沉吟半晌,他恍然大悟,如此奇效,也就是那能够传送任何攻击的特殊传送阵虚逝能够做到,合着自己又被那位不成器的先人摆了一道!
“停下吧,你打不开的。”他提醒着。
小家伙收功放下前爪,歪着脑袋满眼疑惑地看着萧聪,问道:
“又怎么了?”
萧聪笑着解释道:
“墓室中确实覆盖着一座五行大阵,你的攻击若能击溃蚁也确实能够破掉它,但是这五行大阵周遭整整一圈的特别传送阵是我方才没能感应到的,它能吞噬你所有的攻击,直至你力竭,也不会被撼动分毫,所以这件事还是让我来吧。”
小家伙这次竟破天荒地向萧聪传了一道用神识加载的叹息。
萧聪摇头一笑,低眉垂首,开始全神贯注地布置起来,虽然对于一个驭阵师来说,破阵总比布阵来得容易一些,况且那布阵之人又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家伙,阵法造诣平平,也真不知道他当年是如何布置出这“虚逝”来的,莫不是既想贪得苟安又不想全心为那大刀螳螂所役,前期敷衍了事到后期不得不吐出来的干货?孰此孰彼尚不得知,但将一圈“虚逝”布置在这儿,且不
说逐一攻破之难度,就怕在此之间存在着什么特别的机制相辅相成。
而他最怕的,是里面的五行大阵和外边的传送阵之间亦有联系,五行元素可生万物,若布置得当或许可以与外边的“虚逝”相依相生,衍创不绝,就像一个没有尽头的循环,除非将之一举全毁,若想逐一攻破那是不可能的。
用了近三个多时辰的时间才将破阵之阵建好,萧聪搓搓手,定了定心,随即将诛仙剑嵌入其中。
不时,法阵光华大放,前方几丈开外的“虚空”中如若有所共鸣般亦是闪烁不绝,五彩缤纷,像一圈排得工工整整后绽放后的烟花,璀璨夺目。
萧聪闭目存思,仔细感应,眉头微微皱起,慢慢拧成一个疙瘩,他睁开双眼,摸着鼻子长叹一声,
“果然不出所料……”
心里渐渐有了一种分外悲哀而又可笑的感觉,原本以为是那布阵之人班门弄斧自不量力,到现在才发现原是自己自作聪明贻笑了大方,这难言的醒悟来得猝不及防,直把他心里的防线打击得溃不成军。
回头看,见退路已被无声无息间移转而来的金刚岩封死,不用说,这定是诸葛家的杰作。
他自嘲一笑,
“看来,这是个儿啊。”
小家伙循着萧聪的目光望向金刚岩质的封墙,目色呆滞,想来也已是看出了这其中的端倪,它用神识问道:
“现在怎么办?”
萧聪还是怔怔地杵在那儿,没有答话。
一边的烟花还在不停地烈绽放,另一边的耸立着寂静如斯的封墙,而夹在这躁动与安宁之间的,是一片不知该何去何从的无望。
萧聪还是像一个石雕般杵在那儿,眉头紧锁一动不动,他实在想不通,为一个萧家人,是怎样成长为这般腌臜之辈,家族荣耀是可以用这一隅苟安能够交换的吗?贪生怕死,不应该由萧家人为之。
可真正的萧家人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他突然感觉自己有点想不通了,真正的萧家人真的是他想得这般样子的吗?抑或说,他所认为的苟且真的是苟且吗?萧家人是怎么于千万年玄真界的风雨飘摇中屹立不倒的,那靠的是一种信仰,一种实实在在的对于求生的**——相比于死亡而言,一切都是不足为道的。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才是真正的萧家人!
与天斗,与地斗,与命斗,这才是真正的萧家人!
他忽然间懂了,原来自己之前所恋恋不舍的那些美德与风骨都是无关紧要的累赘,不,那是镣铐!将他囚在了一方他自认为的世界里,三人成虎,自欺欺人!
于是,那个与天斗与地斗其乐无穷的萧家人又回来了,熠熠生辉的是那一股子与生俱来的犟劲,是他那冲出
了牢笼的神魂,孑然如一。
他突然一声浅喝,
“活下去!”
旁耷拉着脑袋的小家伙豁然抬头,怔怔地看着如发了癔症般的萧聪,半晌,眼神里渐渐有了光亮,它慢慢踱过来,用神识对萧聪道:
“有什么需要的,我可以帮你。”
萧聪摇摇头,
“且让我再好好想想。”
说着,他自顾自地取出幻离司空,心神沉浸其中,盘坐在石制的棋盘前,一手托腮,一手捏子,眉头紧皱着冥思苦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