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九章 在萧聪昏迷的日子里
星流云化成的火人,微微屈腿后一跃而起,如一道火红色的闪电,速度绝对已经远远超出了他天境中期修为所能达到的极限。
众人见之,叹为观止,欧阳寻眸子皱缩,喃喃自语道:
“难道他……是想走那条路?”
他的目光微微变化,而后轻声叹息,貌似是肯定了心里的想法。
萧聪此时满脸的凝重也尽数释然,他缓缓呼出一口浊气,再次看向星流云的目光,竟带了些敬佩。
主动率起发难的星流云,不光速度有了令人咂舌的提升,连实力,也有了近乎质的变化,现在的他,仅凭那具烈焰腾腾的肉体,就敢跟揽月境后期的黑翼血蛟獒单挑,虽然不敢硬碰硬,但却总还是免不了小小的接触和摩擦,而星流云身上的火焰,却没有消减半点。
众人在下面严阵以待,萧聪手里的神忌剑,现在换成了诛仙,他知道为什么现在的星流云能变得如此剽悍,自然也知道这剽悍状态所能持续的时间和所要付出的代价,星流云选择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冲关,无疑让事情比之前麻烦了太多,但萧聪也不能阻止,毕竟这终究是运气的问题,就像女人生孩子,指不定在什么时候,可一旦时候到了,就是躲不开的,瓜熟蒂落,这是规律。
萧聪紧紧攥着诛仙,攥的手心冒汗,虽然明面上没说,但大家心照不宣,此时不能打搅星流云,只能在其命悬一线的时候出手,对于星流云来说才是最划算的选择,否则,肯定会让星流云的所有付出付诸东流,所有的努力功亏一篑,并在其修行之路上挖下一条几乎不可逾越的天堑,星流云的修为,很可能就停留在天境中期而止步不前,这对一个修行者来说,绝对比死亡还让其难受。
这样的局面让萧聪感到极是为难,因为之中的分寸他自认为实在是难以把握到恰到好处,只要他们出手,星流云绝对是要废掉的,虽然这在他们这些外人看来,总比丢了命好,但星流云呢?他在乎的是什么?也是性命吗?依着萧聪对他的了解,貌似还真不是,这家伙一向是个不要命的主,而且从某些角度上来说,还是一个很有经验的赌徒,如果在修为和性命之间让他选,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性命,但只要有一点机会能让他兼得鱼与熊掌,他十有八九是不会放弃的,就像现在,虽然机会渺茫,但他却在拼了命地争取。
萧聪也希望老天爷在这件事情上能给他个成全,若是能让星流云顺利冲关,那他自然满心欢喜,可若星流云时运不济冲不过去,那就让他在最适合的时间出手,帮星流云化解生死危机,别让他日后落了埋怨和遗憾就好。
星流云在黑翼血蛟獒愈加凌厉的攻伐下仅仅撑了不到十个回合,就这十个回合,还是拜黑翼血蛟獒的蔑视所赐,而现在黑翼血蛟獒显然是开始动用真实实力,若是没有奇迹发生,星流云这次怕是……悲矣,所以结局未定,萧聪便忍不住地开始在心里为星流云惋惜了,同时蓄起全身的力量,准备抓住最佳时机,直接上去用灌注了天道真力的诛仙剑将黑翼血蛟獒劈成两半。
而就在这时,燃烧在星流云身上的烈焰突然变得更加炽盛,比阳光还刺眼,让人简直无法直视。
欧阳寻大叫一声“不好”,同时抬手遮住眼睛。
毫无防备的萧聪也被这突然热烈的光线逼退了目光,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时间短暂,却让他错失良机,在他心里,这一瞬间的恍忽似乎延长了不少,一个个念头在他识海中飞速闪过,他只能任由其像水一样流走,却终究是无可奈何,星流云在做什么?欧阳寻能看出来的,萧聪自然也能看出来。
星流云,这个丧心病狂的赌徒,终于还是选择了放手一搏,他已经抽干了身体里所有能用的东西,以此来与黑翼血蛟獒战这最后一个回合,胜负不看生死,只看运气,运气好的话,星流云即使残留一口气,也能破关成功,运气不好的话,就真的要死翘翘了,别说萧聪,就算是大罗金仙真身临世也救不了他!
天境中期斗揽月境后期,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获胜,星流云想要的,其实是在那一往无前的拼杀中激发血脉的力量向死还生,这是他选择的路,也是一座很多前人攀登过却无一列外全都陨落的险峰!
半空中,那团熊熊的火焰终于跟黑翼血蛟獒蛟尾末端的鳍刀撞在一起,晴空霹雳突现,一道粗壮的雷柱落在火焰之上,火焰在倒飞而出的过程中迅速熄灭,而黑翼血蛟獒却纹丝未动。
幽女见此,直接昏厥。
当萧聪再次睁开眼睛时,最后一个回合的交锋已经谢幕,他再寻不见星流云的气息和精神波动,时空在这一刻发生短暂的凝滞,剩下的所有人,似乎都隐约听见了彼此的心声,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要将他们撕裂,呜咽哽在喉头,像要把人憋死,竟然没一个人愿意相信,星流云还活着。
“啊!”
萧聪仰天长啸,声音穿云裂石,可这样并不能完全释放他心里的悲愤,不,是恨,恨自己没能把握时机救下星流云,也恨星流云独断专行不考虑他们的感受,甚至恨老天爷太过残忍未对星流云网开一面,可他再怎么恨,都改变不了星流云的命运,甚至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他的恨变得十分可笑。
这无法承受之重快要把他挤爆,他终于抑制不住,第一个冲天而去,诛仙剑在其手中乌光大放,像一颗黑色的彗星,只有轨迹而没有形状,临到黑翼血蛟獒近前,萧聪将诛仙剑高举,这没有花哨的动作,往往最是致命。
黑翼血蛟獒灵智虽低,但并不是没有对危险的感知意识,诛仙剑给它的那种强烈的心悸,让它不敢缨封,而是本能地选择飞速退却,而萧聪在空中的速度比不得在地上时候,黑翼血蛟獒若是想逃,他是定然留之不住的。
这让萧聪感觉无比抓狂,他黑发如瀑,脸上慢慢出现奇怪的纹路,貌似是要魔化的迹象。
萧聪既然已经出手,其他人也不再等待,没人注意到萧聪的状态,他们现在想的跟萧聪一样,就是要将黑翼血蛟獒碎尸万段,以为星流云报仇雪恨。
黑翼血蛟獒虽然在诛仙剑的攻伐中退却,却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在离萧聪几十丈的空中停下,不时便被迅速冲上高空的众人围住,他们在那里缠斗起来,仅仅不到十个回合,就有十几个萧家将再次砸向地面,鸿翔再次施展将黑翼血蛟獒暂时困住,萧聪迅速赶到近前,二话不说,动作流利地举起诛仙剑,进而向黑翼血蛟獒的脖颈斩去。
可能是因为之前两次施展让鸿翔精神力损耗过高,诛仙剑还没落下,黑翼血蛟獒竟然及时清醒了过来,它急急转身避开要害,只是被斩去了整条尾巴,端的是走了狗屎运!
见到这一出儿,萧聪更加愤怒,因为他觉得老天不公,凭什么不把这样难得的机会给星流云,而是给这头可有可无的畜生!
在愤怒的催发下,那些奇怪的纹路在萧聪脸上蔓延得越来越快,而他身上,也开始弥散出一种足以引来所有人诧异目光的可怕气息,他的实力在快速提高,也清晰地感觉到了力量的充盈和对杀戮的渴望,他相信自己现在所能爆发出来的速度绝对能超过黑翼血蛟獒,并轻而易举的将对方的头颅斩下,拿去祭奠星流云的在天之灵,没错,就是这样,这一次他一定要杀了它!
识海中一片沸腾,除了那个已经让它癫狂的想法,再容不下任何一个念头,萧聪的双目已经一片血红,这场面落在其他人眼里,让他们一个个噤若寒蝉毛骨悚然,仿佛是在面对这世上最可怕的事,萧聪不再是记忆里的萧聪,他站立的地方,是地狱里的深渊。
“哥哥,星流云好像还活着,你赶紧去救他!”
鸿翔睁开眼睛,突然大喊道,见萧聪不为所动,他只好强行调用精神力以神识提醒——哥哥,快醒醒,你要是再不救星流云,他就真的死了!
萧聪缓缓转首,看向星流云坠落的方位,一动不动。
众人的心还提在嗓子眼上,他们看不见萧聪的样子,也感知不到萧聪的状态变化,那里还是像地狱里的深渊,无论怎么努力看,都看不见底。
少顷,萧聪身形突动,笔直往星流云坠落的方位掠去。
难得在这段沉寂的时间里,黑翼血蛟獒没有发动攻击,虽然时间不长,但依旧让人觉得很意外,直到现在,它好像依旧没有要发难的意思。
欧阳寻扭头,一脸郑重地问鸿翔道:
“你刚次说的,可是真的?”
鸿翔点点头,信誓旦旦,
“之前确实是短暂失去了星流云的所有感应,连我都以为这家伙绝对已经挂了,可没想到,就在刚才我施展的时候,一道怪异的精神冲击射进了我的识海,打断了的施展,当我认真搜寻这道精神冲击源头的时候,才发现,星流云的气息和精神波动又出现了,微弱到了极致。”
欧阳寻刚刚舒展的眉头再次紧皱,忧心忡忡地自言自语道:
“如此微弱,还有救吗?”
这嘀咕鸿翔听得清楚,忍不住激动道:
“哎呀,欧阳寻,亏你还是龟府的少节主,连这点都想不明白吗?这就是哥哥常说的过程啊,从无到有,从有到无,星流云现在正处于从无到有的过程,当然是一点一点地来了,放心吧,就算没有哥哥的帮助,我相信他还是可以恢复到跟原来一样,不,他一定会比原来更强!”
欧阳寻猛地一拍脑壳,恍然大悟道:
“对啊,就是这么个道理,从有到无,从无到有,这不就是我们常挂在嘴边的道嘛!糊涂了糊涂了,竟然连这一点都忘了。”
说着,他又突然扭头转向鸿翔,皱眉不解道:
“既然你觉得星流云没事,那你还让小聪过去干嘛?”
鸿翔闻言,脑门布满黑线,再看向欧阳寻,是一副无可救药的目光,
“白痴啊你,我当然是想借此唤醒哥哥了,哥哥身上有问题,你没看出来吗,解铃还需系铃人,星流云就是症结所在,刚才恐怕只有星流云能帮到他,要不是星流云及时有了苏醒的迹象,我们肯定得完……”
他的声音也来越小,最后以至于听不见。
欧阳寻满脸凝重,
“小聪……身上有什么问题?”
鸿翔摇摇头,怅然叹了口气,
“不知道,反正是很大的问题,哥哥自己也知道,而我们,怕是爱莫能助。”
“这应该是个很隐私的问题吧,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个问题,已经在小聪身上出现过一次了?”
鸿翔点点头,
“其实这也是我猜的,之前在忘生谷的幻厄古牢,哥哥曾有隐晦的表现,以至于一反常态,不断地给那里的邪恶生灵施压,为的就是尽快出来,连轮回法盘这么重要的东西,他都没打量几眼,我记得当时他好像说过自己快撑不住了,所以就有了这样的假设,再加上哥哥今天的表现,看来是真的。”
欧阳寻忍不住跟着叹了口气,很沉,很沉,片刻之后,他又问道:
“你精神力这么强大,难道也找不到那问题的蛛丝马迹吗?”
鸿翔扁着嘴,显得很是无奈,然后以分外认真的语气对欧阳寻说,
“对于这件事,完全告诉你跟不完全告诉你没区别,我要是不想让你知道,不提就是了,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而且,这也不是奢望你能提供什么帮助,仅仅是希望你能跟我一样,知道,不点破,但能在那些特别的时间能拉哥哥一把,即使不能这样……”
鸿翔欲言又止,欧阳寻追问道,
“要怎样?”
鸿翔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吐出,接着莞尔一笑,
“再遇见这种情况,若是不能制止,那便想方设法地逃命去吧,哥哥不想让自己的手沾上你们的血。”
“可是……”
“没有可是,这可能是……你们惟一能为哥哥做的事,愚蠢的牺牲不过是你们的一厢情愿,那除了遗憾什么也不会留下,不要让哥哥懊恼,也不要让你们自己后悔。”
“你们?那你呢?”
鸿翔扭头看向远方,笑得灿然,
“总得有人陪着哥哥,我责无旁贷。”
欧阳寻心里面五味杂陈,嘴巴微微蠕动,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几次大口呼吸,想吐出心中块垒,却还是感觉那里堵堵的,他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鸿翔的声音突兀在耳边响起,
“那家伙怎么了,我们不进攻他,他也不趁机进攻我们,什么鬼?难道是中邪了!”
欧阳寻的思绪就这样被鸿翔牵回,他想了想,回答说,
“大概是跟星流云的死而复生有关系吧,它毕竟是野兽,没有我们这种思维,被吓到了。”
鸿翔面带费解之色,摇摇头,
“我看没那么简单。”
欧阳寻来了兴致,
“那你说是为什么?”
“不知道。”
欧阳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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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鸿翔的神识成功刺入到识海之后,萧聪渐渐清醒,他心里面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星流云怎么样了,因为这个念头,他开始急速赶去星流云坠落的方位,并在这个过程中慢慢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差一点,就差一点,他便被修罗萧聪夺舍了,这个阴毒的家伙趁机用自己的法来魔化他本我之灵,想让其直接变成另一个修罗,彻底绝了他的后路,得亏上一次他跟鸿翔合力将修罗萧聪伤的不轻,他才能在鸿翔的呼唤下苏醒,否则这一次还真让那无孔不入的家伙得手了!
随着与星流云距离的不断拉近,萧聪脸上的奇异纹路渐次消失,直到落在星流云身边时恢复到正常的摸样。
星流云果然又有了气息和精神波动,这他早就已经感觉到了,可是星流云现在的肉身,实在是惨不忍睹,火焰留下的大片疮痍遍布全身并混淆了他的五官,胳膊和腿上有多处伤痕裸露着森白的骨头,手指和脚趾也没能剩下几根,现在的这副肉身,跟焦尸仅有一线之隔,甚至连那似有若无的熟悉气息和微弱的精神波动,萧聪都怀疑是回光返照的表现。
说实话,他心里也在打鼓,一遍遍自问星流云是否还活着,但手里的活计却没有停下,对于星流云这样的生死至交,哪怕仅剩一线生机,萧聪也要拼尽所有为之一试,司马当活马医,他直接从弥芥中取出萧凤哲留下的顶级法阵石刻,毫不犹豫地在星流云身边放下。
法阵石刻落地生效,一道空间涟漪自星流云为中心荡漾开去后,七色光华刹那璀璨,那是一个古老的图案,难以言喻,却带着一股子亲近柔和的韵道。
紧接着,古老的图案缓缓消失,取而代之,是一湖春水,微波荡漾,水面上冒出一片片荷叶,进而开出一朵朵荷花,五色锦鲤跃出水面荡开一道道涟漪,蜻蜓飞来,落在荷尖儿上。
萧聪将星流云的身体平放在水面上,起身,缓步往外走,那些荷叶荷花自动为其让出一条小路,而他每一步落下,都有微波圈圈散开,这一切看起来是那样真实,但大家都知道,所有的都是假的,是法阵造成的幻象。
欧阳寻目光移转,跟着萧聪回到自己身边,咽了口唾沫,满眼的羡慕和震惊,
“你给他用了什么法阵,怕是下血本了吧。”
萧聪点点头,
“萧凤哲留下为数不多的顶级法阵石刻,都是身外之物,只要能把老大救回来,就值得。”
欧阳寻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
“可是听鸿翔说,这是一个必要的过程,虽然现在星流云很惨,但是按道理,他应该能恢复到巅峰状态,甚至能更进一步,你不会没想到这一茬吧。”
萧聪嘴角微微咧了一下,说道:
“这一茬,我自然是想到了,鸿翔说的有道理,老大走的这条线路,但凡挺过了那一口气,就一定能冲破桎梏更上一层楼,可是,有些东西,单靠这一股子内劲是无法弥补的,天境修为,又不是奇族异种,老大尽管身为武修者肉体强悍,但还远远不能将这具残缺严重的肉体完全恢复,若是没有外力辅助,这些肉体上的硬伤将会跟随他一辈子,对于他这种俊俏的人,那得是多么大的遗憾啊。”
“那你就拿这么宝贵的法阵石刻给他用?你也太大方了吧,不是我小心眼,反正我觉得你这次是真的杀机用了宰牛刀。”
萧聪倒是轻松,满不在乎道:
“无所谓了,都是身外之物,再说,像这样的法阵石刻,假以时日,我也能炼出来。”
欧阳寻扁扁嘴,没再说话,与萧聪一起,静候佳音。
静静躺在湖中心的星流云,其身体变化肉眼可见,最先重新生长出来的是乌黑油亮的头发,仅仅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在湖面上铺开了大大的一片,其次是皮肤,受损较轻的部位在一炷香的时间里恢复如初,稍微重一些的还能看到明显的癫痕,受伤极重的部位看上去虽然依旧清晰,但却没开始那么吓人了,至于那几根遗失的手指和脚趾,恢复的最慢,从骨头开始生长,一节,两节,三节,而后是血肉,一层层地将刚刚生长出来的白骨包裹,最后是皮肤,覆盖在浅红色的嫩肉上,这个过程,足足用了近一个时辰。
修复星流云被过度损坏的肌体组织,这对萧凤哲亲手炼制的顶级法阵石刻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可星流云所受之伤远没这般简单,火毒入体,他的内脏、经脉还有诸多人体玄异的存在,受损程度跟外面这些能看到的部位比肯定好不到哪儿去,这才是法阵对其治疗的重中之重,但是这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众人坐在不远处的空地上,就这样静静地等着,谁也不说话,直到一个多时辰后,幽女醒来。
“你醒了,太好了,等星流云醒过来,我们就可以赶快离开这里了。”
欧阳寻不出意外地第一个上去嘘寒问暖,而且这家伙说话的套路极有意思,直接硬塞给幽女一颗定心丸,省得美人儿哭哭啼啼,惹得大家揪心,还能博得幽女的欢心,虽然可能会损失一些作态的机会。
闻听此语,幽女难以置信到花容失色,
“我是在做梦吗?流云他不是已经……”
说着,竟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感觉到火辣辣的痛感,方知不是做梦,却变得更加震惊,
“这是怎么回事……”
欧阳寻笑得比花还灿烂,
“星流云这小子实在是走运,冲关成功了,只是还没有完全恢复,小聪用萧家先祖留下的法阵石刻帮他,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跟以前一样生龙活虎了。”
幽女目光微移,躲开欧阳寻的半截身子落向更远处的春色湖景,得见星流云正像睡着的婴儿一般躺在那儿,眼眶里再次蒙上一层水色,泪光涌动,却被她眨眨眼挤了回去。
她站起身来,面向萧聪郑重作揖一拜。
萧聪好像早就料到幽女会有这一出儿,赶忙将那还没弯到一半的窈窕身子轻轻托住,笑道:
“姐姐,你看你,又见外了不是,我早就已经说过了,我们之间,不需要这样。”
幽女面带为难之色,
“可是这段时间,我们姐弟……实在是给你带来了太多的麻烦,今天你又拿出这么宝贵的法阵石刻来帮流云度过难关,我……”
萧聪分外认真地摇了摇头,道:
“姐姐,你这话说得不对,那些都是身外之物,我爹常说,所有能用价值衡量的东西,都是便宜货,还是那句话,在我心里,你们比那些便宜货重要的多。”
幽女的泪水终于不可抑制地夺眶而出,她抬手在脸上细细抹了两下,泣不成声。
欧阳寻微微抬了抬两条胳膊,可能是觉得拥抱幽女不太合适,所以只是抬起一只手在后者瘦削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慰,竟没有说话,可能他也不知道这时候该说点什么好。
天光消隐,暮色四合。
春色湖光依旧,被残阳落霞染上一层妖冶,荷花上满是蜻蜓,并有越来越多的锦鲤跃出水面,这幻像虽假,却好像能感应到时间的变化,若是放在寻常水泽之处,日落时分还就是这幅景象。
终于有人记起,那头一直没动静的黑翼血蛟獒还悬停在半空之中,这人是鸿翔,至于为什么是他突然想起,其中原因,不言自明。
“哥哥,那家伙怎么办?”
鸿翔碰碰萧聪的胳膊,睁着两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询问道。
萧聪扭头往那边看了一眼,脸上毫无征兆地闪过几分深深地嫌恶,他冷哼一声,
“它,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
鸿翔听着萧聪话里有情绪,嘴唇微微蠕动,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
“哥哥,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它怎么呆在那儿不动了,欧阳寻说是被星流云的死而复生吓到了,我看不是,就算是,也不会持续这么长时间,你能告诉我吗?”
萧聪嘴角泛出一丝冷笑,他当然知道那黑翼血蛟獒为什么呆在那儿一动不动这么长时间,因为那是修罗萧从给他下的饵儿,只要他当时将其一刀了结,在心力放松的那一刹那,修罗萧聪一定会抓住时机,让他就此沉沦永世不得翻身,他十分讨厌咬钩鱼儿的角色,所以只是沉默片刻,波澜不惊地回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
鸿翔低头,眼底飘过几分失落。
法阵中星流云的身影已经有些模糊,他跟那些花花绿绿混淆在一起,黑色的头发,白色的肌肤,却一时有些看不清人形的轮廓。
没有人清楚地看见星流云是如何站起来的,好像他们发现异样时,他就已经赤身裸体地站在那儿了,颀长健美的身材,花一样的面容,与周围那因模糊而变得更加迷人的美轮美奂配在一起,寻不到半点违和感。
星流云缓步朝众人走来,如神仙漫步在梦境。
欧阳寻撇撇嘴,兀自嘟哝,
“这个伤风败俗的家伙,成何体统,太不要脸了!”
紧接着右手一扬,从中凭空飞出一件东西,那东西打着旋落向星流云,被后者抬手轻而易举的接住,进而垂散开来,星流云正走着,忽然一个转身,将那件衣袍穿在身上,动作翩翩,跟作秀一样,带着些顾盼生姿的感觉。
看这样子,星流云此时心里肯定是得意极了。
几乎所有人都在面带微笑地看着正往这边走来的星流云,除了幽女。
星流云终于走出了法阵,几步来到一众人面前,得意全写在脸上,刚想说点什么,却不想……
“啪!”
幽女猝不及防甩手,给了自己亲弟弟一个异常响亮的耳光!
这一幕,把众人再次看呆了。
萧聪失声,
“姐姐你……”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幽女冷冷的声音蓦地响。
星流云揉着腮帮子,笑出了声,之中带着些难以言明的复杂意味,
“知道知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对不起,让姐姐担心了。”
“怎么,听你这口气,心里很不服气吗?”幽女的声音愈加冷冽,“你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你究竟对不起谁,心里没数吗?”
萧聪刚想说点什么,却被欧阳寻扯了扯衣角,他扭头,看到后者讳莫如深地瞥嘴摇头,而后也不知怎么的,就鬼使神差地住了嘴,清官难断家务事,欧阳寻此举,确实不是为了讨好幽女,若真让萧聪插上一杠子,这水就越搅越混了。
星流云先是一声苦笑,而后端正衣着,郑重道:
“我星流云对不起大家了,请受我一拜。”
说着,行云流水般对众人行了个大礼。
气氛尴尬到了极点,萧聪等人面色极不自然,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按世俗中的一般情况来讲,他们早就应该劝说一下幽女来避免此等情况发生,而现在事已至此,随便打个哈哈以示原谅是最好的选择,平常人们都是这么做的,可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他们就是觉得这样做有点不太合适,但究竟是哪不合适,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心绪纷乱之际,萧聪竟然突然想明白了,这时候绝对不能妄自表态,若是接受道歉以示原谅,那不就间接证明星流云之前做错了嘛!可星流云真的做错了吗?反正他不这么认为。
“可这事儿该怎么办呢?”
萧聪将目光转向欧阳寻。
欧阳寻干咳几声,一本正色道:
“算了,也没什么大事,下次不要这样了,就算要冒险,也提前说一声,你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条路,以后这样的情况便一定还会发生,我们都愿意祝你一臂之力,但是你得让我们有个准备不是,行了,赶紧起来吧,都是生死伙伴,可受不起你星大少爷这等大礼。”
萧聪看向欧阳寻的目光里满是诧异和不解,他心里嘀咕着,
“我去,他怎么这么说,我都能想到的事情他会想不到?这明显不是两全之策嘛!”
更让萧聪意外的是,星流云这一次平静的很,竟然没有针对欧阳寻的任何表示,他只是直起身来,点点头喏喏回道:
“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萧聪是越想越想不通,
“这里明显没有欧阳寻说话的份儿,星老大就算要服软,也不应该是跟欧阳寻服软吧,这可不是他的性格啊。”
星流云转向幽女,无奈地摊摊手,
“行了,我敬爱的姐姐,这下你满意了吗。”
幽女不回答,只是重重冷哼,别过脸去。
得见此景,萧聪恍然大悟,
“哦,原来问题不是出在星老大身上,而是出在幽女姐姐身上啊,欧阳寻跟老大,这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为的全是消减幽女姐姐心里的那份内疚,让星老大受点委屈当然比让幽女姐姐心里一直堵着强,反正我们心照不宣,都知道彼此不在乎这点事儿,唉,她对我终究还是没有老大跟欧阳寻那般亲近,这就是男人跟女人的区别吧,她们实在是有点太过计较了,啧啧,还是欧阳寻懂女人啊,不过话说回来,我明白的是不是有点太晚了,若是这些话从我嘴里说出来效果肯定会更好……”
晚上,大家围坐一起,吃了顿热气腾腾的狗肉,还喝了点小酒,一切好像在不知不觉中恢复到原来的摸样,篝火旁有说有笑,好不热闹。
鸿翔问欧阳寻,
“星流云走上了那条路?给讲讲呗。”
欧阳寻面露诧异之色,
“你不知道?”
鸿翔白眼大翻,
“知道还问你?”
欧阳寻目光上移,声情并茂,
“唉,星流云走的这条路,难啊。”
“怎么个难法?”
“按着牛头喝水,霸王硬上弓,整就是一个拔苗助长的过程,稍不留神,就是形神俱灭万劫不复的下场喽。”
鸿翔面露惊讶之色,看向星流云,嘴上虽然不说话,但眼神已经传达了一切——星流云这么古灵精怪的家伙,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萧聪笑笑,说道:
“别听欧阳寻在那儿危言耸听,这条路虽然难走,但并不是走不通,而且若是成长起来,将会变得非常恐怖!”
鸿翔猛地将脸转向萧聪,
“嗯?”
“星老大走的路跟你走的路南辕北辙,你的路保守且稳妥,即使到了冲关破境的时候,也要一忍再忍,所以在冲关的时候会非常顺利,但冲关所带来的好处跟修炼中所付出的努力却不成正比,星老大的路霸道却冒险,他可不讲究瓜熟蒂落的那一套,只要有一点希望,他就要冲关破境,在这个过程中玩命刺激血脉的力量,并耗尽身体里所有的元气,用以弥补修炼时所缺少的东西,就像是一次涅磐,所以他的冲关很痛苦,而且确实是有魂飞魄散的危险,不过,每一次冲关都会让实力有极大的飞跃,通天境之前,修为越高越明显,如果真能一直走下去的话,到时候揽月境的星老大很可能有与离阳境一战的实力,而且这条路只能走到离阳精,再往后,就得像其他修者一样了。”
鸿翔看着星流云,眼珠子习惯性地转了两转,也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而后,他突然举起身旁的酒碗,建议道:
“预祝星流云来日一飞冲天,来,我们干了这一碗!”
阵阵笑声与祝愿中,三十多只酒碗转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佳酿从碗里溢出,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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