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六章 察觉
般若菩萨身周的灿金佛光愈加炽目，甚至将少阳佛殿云端之上的天穹都映彻成了鎏金之色，垂首看了一眼下方开口的罗汉尊者，摇头道：“不争，不辩，不言。”
“是，佛上。”
那罗汉尊者沉默了下来，恭敬地行了个佛礼，便径直退了下去。
……
中境，摘星灵界。
霜雪弥漫之间，许笛笙和霜降序尊的身形自境壁之外显化而出，当下便有一位分神五境的摘星灵界上君带着数十生灵恭敬迎了上来，一眼就直接认出了许笛笙，虽然其早就知道这位太玄灵界的掌界天君乃是人间境第一天骄，可此时真正与其见面，心中却依然极为震骇于其仅仅只有两千余年的骨龄。
“元星见过太上界尊，霜降序尊。”
这位分神五境的上君将自己的态度放的很低，礼数亦是周到无比。
许笛笙轻轻点头，看向摘星灵界已经完全开启的东侧境壁，眸光之内有着点点曜紫神光流转。
一侧的一个元神峰境元君欲要上前引路，却被元星上君拂袖挥退，低声朝着这元神峰境元君吩咐道：“太玄灵界的两位序尊我来亲自引路。”
“是，元星上君。”
境壁之外的诸多元神境元君和分神境上君都在偷眼看着这位盖压中境的太上界尊，目光之中满是敬畏和尊崇。
甚至就连一些陆续至了此处的神海境道序之子，在见到许笛笙之后，亦是主动上前与其叙话，皆是将姿态放得极低。
许笛笙甫一归来，便将神海境的通叶天君无情镇压，更是被太玄府域降下神谕，令其执掌洞天福地太玄灵界，此事早已经传遍了中境五大地界，使其愈加令人畏敬。
“太上界尊，霜降序尊，还有约么两炷香的工夫便要入天境天庭，如今已是可以前往摘星道塔之内了。”元星上君一直静静地立于一侧等候，待到那前来与许笛笙见礼的几个神海境生灵分别被数位元神峰境元君引入摘星灵界之后，这才行至了其近前，笑着开口。
“善。”
掌管漫天星辰星力的星君府域之内有着数个神尊神府存在，其下境道统不尽相同。
星君府域掌府上神太乙星君所亲自传下的下境道统便是中境洞天福地摘星灵界，其内生灵所修乃是星力，其种族星族虽与人族极为相类，却并非一族，反而与太玄灵界灵族在某些方面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譬如星君府域之内的星族与太玄府域灵族同样都将下境道统看的极为重要，皆因此乃其族人新鲜血液唯一的补充之地，故而在中境之内摘星灵界和太玄灵界才能如此强大，至于其余的诸多洞天福地和至强宗门，对于其上境道统来说绝大多数都是可有可无而已，毕竟天境天庭之内的原生生灵也有着无量数，灵根资质优异者更是如同恒河之沙，根本数之不清，故而这些并不算太过依靠下境道统来补充新鲜血液的天境天庭势力对其下境道统也就没有了这般看重。
星君府域与太玄府域惟一的区别便是其中不仅有着星族生灵存在，还囊括了其余数种生灵，其内的几位正三品神尊所建立的神府亦是各不相干，星族只是太乙星君所传下的一条主脉罢了。
太玄府域之内却只有灵族生灵和十余种天境灵禽的存在，数量稀少，即便同样有着数位正三品神尊所分别建立的神府，可这些正三品神尊毫无例外地全部都是灵族生灵，互相之间根本不会有太大的隔阂存在。
而此时的摘星灵界……其内不仅有着星族，更是有着不少人族，方才的元星上君便是人族生灵，只是修了某种玄奇无比的星力咒法，从而可以将自己渐渐转化为后天星族罢了。
此种咒法，与太玄灵界所改创的在性质上无甚区别，只是摘星灵界对此道钻研更深而已。
“太上道兄，我有一件事一直都很是好奇。”霜降序尊与许笛笙在摘星道塔之内踱步而上，侧头轻声道。
摘星道塔有着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层，每一层都有着二十丈之高，共高二百万丈，乃是整个人间境之内除却东境不周山之外，唯一一个与天境天庭境壁有着实质上接触的玄奇建筑。
据传此道塔乃是太乙星君亲自出手凝聚而出，有着种种不可思议的神异威能存在。
待到至了第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层之后，便可藉由星力的接引，从而自道塔的极巅之处渡入天境天庭之内的星君府域，真正进入天境天庭之内。
此塔对于普通生灵来说高不可攀，可对于神海境生灵而言却并非难事，其一步踏出，便可直接跨过数千层，尽管摘星道塔有着足足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层，但也只不过耗费至多半柱香工夫罢了。
霜降序尊虽不是神海境生灵，却是正三品神尊带着完整的真灵记忆往生而来，踱此道塔很是轻松。
二人此时正位于第四万余层，在塔内的璀璨星光映彻之下，许笛笙点头道：“霜降序尊但说无妨。”
“虽然性子淡漠的生灵我见过许多，不过似太上道兄这般清冷的生灵，却着实有些罕见，”霜降序尊停下了身形，散发着月白光晕的湛蓝宫装之上霜雪弥漫，微侧臻首，定定地看着许笛笙，“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许笛笙的宿命真灵极为罕见地颤了一颤。
微皱眉头，许笛笙亦是停下了脚步，感受着宿命真灵的古怪反应，抬首看向神色认真的霜降序尊，道：“无碍。”
霜降序尊檀口微张，说了一句话。
只是……许笛笙竟是丝毫都没有听到她说的什么。
宿命之力！
恍惚之间，许笛笙怔在了原地，甚至就连片刻之前的记忆也在渐渐模糊。
一切痕迹都即将被宿命之力抹去。
其臂弯之内有着一只月白小兽跳出，冰蓝的瞳孔看了霜降神尊一眼，直接一爪抓在了许笛笙的手背之上。
其手背未曾留下伤痕，不过却有着一丝浅浅地运势本源渡入了许笛笙的真灵之内，打破了宿命之力无所不能的封锁。
只是……为何积雪的运势本源能够干扰宿命之力？
许笛笙双目逐渐变得清明，方才的记忆重新涌现而来，低垂着目光看向了怀中的积雪。
霜降序尊察觉到了许笛笙的异常，亦是看了一眼积雪，面色微凝，开口道：“太上道兄未曾听见我方才所说之言？”
许笛笙沉默了下来。
宿命真灵乃是自己的本源真灵，怎么可能忽然不受控制地激发出宿命之力？
霜降序尊自他的神情之内已是知晓了答案，虽然有些疑惑，不过却依然开口道：“我曾经乃是正三品神尊神职，当初在天境天庭之内执掌一座神府之时，负责为太玄府域在阴轮三境之凝月境布局，时常会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而抹去生灵的七情六欲，太上道兄，我不知你这些年来是否有所察觉，不过据我观来，你的性子与那些生灵极为相似，很有可能是在往生之时被某种力量抹去了部分七情六欲，才会如此不真实的清冷淡漠。”
一道炽白的雷电自心神之内划过。
无数谜团和疑惑皆是迎刃而解，瞬时间便在许笛笙内心之中有了答案。
往生之时……其实是诞生之时！
自彼岸菩萨的真灵往生之时，婆娑天佛主便在其真灵和神魂之上布下了一道封印，而自己亦是在种种机缘巧合之下诞生于彼岸菩萨的真灵之上，形成了举世罕见的两道不同的神魂依附于同一道真灵之事。
如此说来，东境，鄯山地界，上清圣宗，许境，幽州，汝阳郡……
从自己在许家初生之时，便已经被抹去了一部分七情六欲！
能做到如此之事的，唯有……宿命！
自己只不过是宿命的傀儡！
甚至包括其后彼岸菩萨的一丝神魂苏醒，自己被明镜菩提带着前往九幽境从而往生入中境太玄灵界，这些皆是宿命轨迹之内早已定下之事。
凝化九道元神，入神玄心魔通天之劫，九道劫梦尽皆陨灭。
浮仙天天灵不知何故已经销声匿迹，可浮仙天的宿命源力却将自己汲摄了过去，为自己重塑了宿命真灵，凝铸本源仙体，显化九座神海！
而在宿命之力的安排之下，自己此时更是身怀天地之间的至高仙宝诛仙剑阵！
可是……
若一切都是宿命的安排，那自己这数千年来的日夜苦修，又算得上什么？
足足数千年时光。每一年，每一日，每一个时辰，每一炷香。每一个瞬间，自己从来都未曾有过懈怠，除了修行之外别无他物，亦是从未有过任何的快乐可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