０８６ 人间众生相
在自己的脑海中，韩钦睁开惺忪睡眼。
他看见许多高高低低、肥肥瘦瘦的男女后背，还有偶尔扭过来的脸庞。大家面上表情各异，有些人还在对广告里的模特品头论足。
……
屈尊屈才以及屈辱！韩钦感觉自己就像被关在动物园铁笼里的猴子，任凭游客们观摩戏弄，只差喂上一根香蕉了。
刚刚这么想，恰好就有个站在电梯深处的女孩转过身体。她进来时比较急，所以手中还拿着今天的早餐。
女孩应该有点近视，她习惯性地踮脚，再将脸凑近。与此同时，女孩手中早餐也不经意地伸向广告画面。
事有凑巧，手中早餐恰好伸到韩钦嘴唇处；而更巧的是，女孩今天买的早餐，正乃一根剥开皮的香蕉。
韩钦此刻完全动不了，但他依然知道，当前正发生什么。他无比气愤，在意念中紧紧咬住双唇，并将头远远扭开。
“挺帅。”女孩终于看清广告中的模特，心满意足地站回原来位置。
这时电梯到达五十楼。由于雨花集团某个重要销售部门在五十楼办公，因此下电梯的人比较多。待电梯门再次关上，里边已经空出大半。
韩钦看见，有一男两女同时朝自己撤步，一直退到电梯轿厢厢壁，三人方才停下脚步。韩钦本来以为，他们只不过在调整位置，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让韩钦大开眼界啦。
只见一男两女躲在这隐蔽的地方，先是男人耍起小动作，他双手左右撇开，抓向旁边两个微翘的屁股；而那两个女人也不甘示弱，竟然回抓过来。
“咔！”韩钦在脑海中配音，那男的将臀部往前一顶，及其享受此种感觉。
紧接着，四只手同时有节奏收缩，手上力道也越来越大，在韩钦视线范围内，他看见几边屁股肉在颤动，实在辣眼睛！
一男两女感觉这样特别刺激，他们自认为小动作绝对不会被发现。可这就害苦身后的韩钦，他只能当个旁观者，默默做着可望而不可及的梦。
尽管脑海波澜壮阔，可韩钦身体却未能给出任何反应，直到电梯停在雨花集团六十五层，最后一位乘客下去，韩钦依然保持着固有动作。
正值上班高峰，电梯肯定没法歇气。它搭载韩钦，很快去往大厅和停车场。韩钦感觉自己就是水上浮萍，只能顺着水的节奏，无根无心地漂移。
哗啦啦地又有一轿厢的员工乘上电梯，又有某个眼尖的发现广告模特换人，跟着又是各种眼神围观，各种腔调对模特品头论足。
韩钦想哭。
就算关在动物园里的动物，它们至少能够在笼子里自由活动，它们有东西吃，它们能够对着游客翻白眼或者扭屁股，更关键的是，它们还能产生经济价值……
都说人比人气死人，但我现在连只观赏性的猴子都比不上。
“噗~”突然电梯里传来一曲长音。这声长音非同凡响，原本叽叽喳喳的电梯顿时安静下来。
大家屏住呼吸，脸上表情两秒钟僵化。
转瞬，一股浓密臭味弥散开来，纵使这台电梯的空间远超同类，可此刻轿厢里的乘客也无处可躲啊。
反应过来后，大家都捂住口鼻。此刻韩钦希望哪个好心人也帮自己捂住口鼻，虽然那样并没有什么卵用。
“谁放屁！”有个长相刻薄的女人首先发难。
轿厢里的乘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仿佛除了本身，其他任何人都值得怀疑。
空气令人窒息，那股味道迟迟没有散去。某个马脸的男人被挤在轿厢最后，他旁边臭味最浓，可身前的哥们又不愿承认自己乃始作俑者。
“死哒血咧脸皮噶厚！”马脸男人有气无处撒，他握紧拳头，朝韩钦一砸。
你妹，刚才又不是我放屁，你砸我干嘛！
韩钦初始火冒三丈，但脑细胞很快由愤怒转化为失落。因为他发现，马脸男人用力一砸，封印自己的广告容器竟未曾受到冲击。
难道月千华的封印无法用外力破解？
韩钦感受到一阵悲凉，前所未有的悲凉。
电梯上上下下，乘客进进出出。高峰期过去之后，电梯里的乘客渐渐稀少。
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讲，人类处于某些安全环境的时候，就非常容易暴露自我。而没有外人的电梯，往往就是这种臆想的“安全环境”。
所以，韩钦于接下来的时间里，用无法察觉的角度，观望众生之相。
有人在电梯里上演单口相声，有人诅咒领导，有人挥拳乱打，有人缓缓**。倘若电梯里只有两个彼此相熟的女同事，那八卦和小道消息更是满天飞。
其实韩钦不想听八卦，也不想知晓别人的隐私。可他没办法啊，除非他的脑神经睡过去，否则电梯中发生些什么，他全都尽收眼底，全都声声入耳。
已经连续好几拨乘客抱怨现在的工作了，韩钦不由感叹，所谓干一行恨一行，此话在某些时候，也算相当有道理。
突然，韩钦忆起时光不老植发科。假若我这老板缺席管理，植发科还能顺利运营？我和鱼慕飞刚刚起步的事业，还能飞黄腾达吗？
一想到这，脑细胞顿时萎靡。
之前依稀听人讲，这幅广告半年才换了个模特。也就是说，阮红妆曾经在此被困半年。
阮红妆乃月千华的徒弟，她多少应懂月千华的招数。即便是她，逃出五形印尚且需要那么长时间，更何况我这完全不懂五形印的菜鸟……
半年啊，虽然谈不上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但等我回到植发科，回到医学院，回到鱼慕飞等人身边，只怕一切都已经大不相同。
韩钦低垂眼睑，欲哭无泪。
这时电梯门再次打开，有个魁梧男人拿着手机走进轿厢。电梯里信号非常差，男人匆匆朝手机通讯视频温柔低语，跟着就挂断。
韩钦此刻没心情去看他，不过耳中仍旧传来声音：“我要把你身边所有的人都杀了，只为安静地和你说句悄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