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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申辰之乱

小说: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作者:关心则乱 更新时间:2018-0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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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以后,明兰想起来那几天来,还觉得有些模糊。

  那是王爷过继嗣后的第五天,如兰新得了一盆云阳竹,茂盛葱郁,请了墨兰和明兰来赏,墨兰懒得听如兰炫耀,半阴不阳的打趣起贺家的事儿来。

  “贺老夫人与老多少年的交情,难得人家下一次帖,可嫂嫂和姐姐们都没法去,自然只有老和我了。”明兰遮掩的滴水不漏。

  如兰狡狯的捂嘴偷笑,故意拉长调道:“哦~~~,四姐姐那会儿是没法去的。”

  墨兰目光忿忿,狠瞪了她一眼。

  照老的意思,两家相看过一对小儿女后都很满意,这事儿便成了一大半,不过明兰上头的两个姐姐都还没议亲,她也不好先定,如此未免言语难听,有损姑娘清誉,便只知会了盛紘和王氏晓得,其余人一概瞒了下来。

  盛紘很尽责的照例探查了番贺家底细,来回估量了一遍,连连点头道:“虽家里单薄了些,倒是个殷实人家,哥儿也懂事能干,明儿有老看顾,是个有福气的。”

  王氏扁扁嘴角道:“那哥儿父亲早亡,祖父又早致仕了,只有个大伯在外当着个同知,不过配明丫头也当够了。”

  其实她在泛酸,贺弘看起来条件平平,但各方面比例却很恰当,有财帛家底,有官方背景,基本不用伺候公婆,嫁过去就能自己当家,虽看着不怎么样,却很实惠。

  王氏并不知道,这种对象在明兰那个世界,叫做经济适用男,很脱销;夫妻俩说完这番后,盛紘便去了工部,长柏已早一步出发去了翰林院。

  那日分外阴沉,大清早便灰蒙蒙的不见日头,到了晌午也依旧阴着,明明已是初冬,秋老虎却卷土重来,蒸得人生生闷出一身汗来,透不过气来的厉害。

  才到下午申时初刻,城中竟然响起暮鼓来,沉沉的咚咚声直敲的人心头往下坠,随即全城戒严,家家户户紧闭不出,上但无半个行人,处处都有兵士巡逻,见着个可疑的就一刀戳死,几个时辰的功夫,上无辜者丧生颇众。

  大户人家都紧闭门户,一直等到晚上,盛紘和长柏也没回家,王氏立时慌了手脚,海氏还算镇定,只挺着肚发怔,全家惶惶不可终日,一连天,两父都没回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众女眷都齐聚寿安堂,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老铁青着脸,呵斥她们不许慌张,一边吩咐家丁偷偷出去打听。

  谁知外头越发严了,连寻常买菜挑柴的都不许进出,多抗辩几句便当街杀头,什么也打听不到,只知道是禁卫军控制了京城,还有一些是从五城兵马司调过来的,老又偷偷遣人去问康允儿,才知道长梧也几日没回家了,允儿坚不肯躲去娘家,只守在自家终日哭泣。

  女人们都坐在一起,手足无措,神智惶恐,一室安静中,只听见墨兰轻轻的哭声,如兰伏在王氏怀里,海氏睁着双眼呆呆看着不知何处,长枫急躁了在门口走来走去,长栋睁大一双眼睛,紧紧揪着明兰的袖不敢说话,明兰只觉得身发寒,从骨头里渗出一股冷意,如此闷热的天气,她却冷的想发抖。

  她第一次认识到父兄于这个家庭的重要性,如果盛紘或长柏死了?明兰不敢想象。

  盛紘也许不是个好儿,好丈夫,但他于父亲一职却是合格的,他一有空闲总不忘记检查儿女功课,指点儿读书考试,训导女儿知礼懂事,并不一味骂人。为了儿女的前程,他仔细寻捡人家,四处打听名师,便是长栋,也是盛紘寻托门,在京城找了个上好的堂。

  明兰忍不住要哭,她不想失去这个父亲。

  第四天,人依旧没有回来,只隐约听说是王爷谋反,已事败被赐死,如今四王爷正奉旨到处检一同谋逆者,王府的几位讲经师傅俱已伏诛,詹事府少詹事以下八人被诛,华殿大士沈贞大人,内阁次辅于炎大人,还有吏部尚书以同谋论罪,白绫赐死,还有许多受牵连的官员,被捉进诏狱后不知生死。

  这消息简直雪上加上,一时间整个京城风声鹤唳,盛府女眷更是惊慌。

  “诏狱是什么地方?”如兰惶然道,“爹爹和大哥哥,是去那里了吗?”

  墨兰哭的泪水涟涟:“那是皇上亲下旨的牢,都说进去的不死也脱层皮!难道……爹爹和哥哥也……”明兰冷着脸,大声喝道:“四姐姐不要胡说,爹爹兄长谨慎,从不结党,与王府并无往来,如何会牵连进去?!”

  “这也未必!”一直站在后头的林姨娘忍不住道,“与平宁郡主常有往来,那郡主可是六王的亲家,六王与王是一条绳上……”

  “住口!”林姨娘话还没说完,老忽然发怒,把一碗滚烫的茶连碗带水一起摔在地上,热水四溅,老直直的站起来,立在众人面前,明兰从未觉得她如此威风凛凛。

  “如今一切未明,不许再说丧气话!谁要再敢说半句,立刻掌嘴!”老杀气腾腾的扫了一遍下头,王氏含泪轻泣,林姨娘沉默的低头下去。

  老面容果断,一字一句道:“那些武将的家眷,父兄出征了,她们也好端端的过日,难道也如你们这般没出息!”女人们略略收敛的哭泣声,老斩钉截铁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盛家有祖宗保佑,神明庇护,他们自能好好回来!”

  也许是老这一声断喝,也许是紧张过了头,大家反而镇定下来,王氏抹干了眼泪,照旧打点家务,瞪起眼睛训斥那些惶恐不安的下人,把家门看起来。

  当天晚上,不知哪军队趁夜摸进京城,与城内守军发生激烈巷战,还好盛府不在黄金地段,只知道皇宫王府那一带,杀声震天,火光弥眼,血水盈道,许多平民姓死于乱刀。

  女眷们只好缩在家中,惶惶不可终日,这般厮杀了一天两夜,第六日一早,杀声忽止,天下了一阵小雨,连续几日的闷热终被驱散,凉风吹进屋内,叫人透出一口郁气,然后,在一阵蒙蒙小雨中,盛紘和长柏终于回府了。

  父俩俱是狼狈不堪,一个满脸胡,眼眶深陷,好似在拘留所了个黄金周,一个面颊凹进,嘴唇发白,如同连续看了一礼拜的惊悚片。

  王氏又笑又哭的上去,林姨娘也想扑上去,可惜被刘昆家的巧妙的拦住了,海氏也不顾礼数,扯着长柏的胳膊死活不放手,个兰高兴的拉着父亲的袖满脸是泪,一片混乱的你问我答之间,谁也没听清,还是老发了话,叫那爷儿俩先去收拾下。

  一番生死,恍如隔世,梳洗过后,盛紘抱着老的膝头也忍不住泪水滚滚,长柏拉着哭泣的王氏和海氏轻轻抚慰,好半天才静下来;老屏退一干丫鬟婆,叫盛紘父说清楚前因后果。

  六天前,老皇帝照旧称病不朝,由各部主事奏本于内阁,本来一切无恙,哪知风云骤变,先是禁卫军指挥使徐信于西华门外受伏击而死,然后副指挥使荣显接掌京畿卫队,并宣布皇城戒严,四王爷奉旨进宫护驾。

  盛紘一听到这消息,就知道是四王爷发动兵变了。

  五成兵马司副指挥使吴勇软禁了窦指挥使,领兵控制了内阁六部都察院等要紧部,将一干官员齐齐拘禁,然后禁卫军将皇宫和王爷府团团围住,四王爷手持矫诏,一杯鸩酒赐死了王爷,随即兵谏皇上,逼宫立自己为储。

  明兰心头一凛,活脱脱又一个玄武门之变!

  不过四王爷不是李世民,老皇帝也不是李渊,他到底给自己留了后手,盛紘父并不知道老皇帝如何行事,只知几日后,屯于京郊的大营反扑回来,五成兵马司下属的另几个副指挥使寻机脱逃,救出窦指挥使,然后伺机击杀吴勇,重掌卫队,尔后里应外合,将大营放进城来,一起反攻皇城。

  这下形势立刻倒转,两派人马短兵相接,四王爷兵败被俘,其余一干同谋从犯或杀或俘或逃,历时七天的‘申辰之乱’结束了。

  盛紘忍不住叹道:“还好我们尚书大人机敏,一瞧不对,赶紧把领着我们进了工部的暗室,我们那儿还储了食水,躲过几日便好了,没有什么死伤;可是其他部的同僚……有些个耿直不屈的于拘禁时便被贼兵害了,其他的在昨夜的乱兵中,不知又死伤多少。”

  始终沉默的长柏,此时忽道:“首辅大人逃离,次辅大人被害,那伙奸贼便威逼唐大士拟写诏令,大士不从,并直言斥他们为乱臣贼,说完便一头撞死在金阶之上,那血溅在我们一众人身上;随后他们逼迫侍讲士林大人,他拒不从命,含笑就死;尔后是侍读士孔大人,他唾痰于贼兵面上,引颈就戮。”说着,长柏也红了眼眶,海氏站在一旁默默擦泪,那几位都是她祖父当年的门生,平日十分看顾长柏。

  “……窦大人再晚半日杀到,怕也要轮到我这个七小编修了。”长柏面色苍白,苦笑道,“那时,孙儿连遗书也写好了,就藏在袖里。”

  王氏明知此刻儿活着,依旧惊吓的脸色惨绿,死死揪着长柏的袖,一旁的长枫神色惨淡,嘴唇动了几动,似在想象自己如何应对,然后还是低下了头,坐在后头的林姨娘眼神闪烁了几下,似有不甘。

  屋内长久安静,点滴可闻,盛紘又叹:“天家骨肉,何至于此!”

  无人回答,过了好一会儿,长柏收敛情绪,静静道:“若圣上早些立储就好了。”

  一切的根源在于储位久空,老皇帝的犹豫使得两王长期对立,两边各自聚集了大批势力,官互相攻讦,武将自成派系,两边势同水火,到了后来全都骑虎难下,双方已呈不死不休之势,老皇帝同意王爷过继嗣的那一刻,便点燃了导火。

  那时便是四王爷肯罢休,他身边的那些人为了身家前程,也是不肯退了的。

  “好在袁姑爷和梧哥儿都安好,咱们家也算祖宗保佑了!”老长叹一口气。

  袁绍是窦老西的亲信,一起被软禁,一起被救出,然后一起反攻皇城,功过相抵,大约无事;长梧所在的中威卫一早被矫诏调离京畿,是以他并未卷入混战,还在反攻时立下些不大不小的功劳,估计能升点儿官。

  惨烈厮杀,朝堂激变,多少人头落地,几多家破人亡,众人俱都心力疲惫,讲的人累,听的人也累,老叫各自都回去歇息,众人鱼贯而走,盛紘先出门,他要回书房写两份折,长枫长栋跟着后头,接着是女孩们。

  最后轮到长柏要走时,他站起身,迟疑了片刻,忽回过身来,对老和身边的王氏道:“还有一事,……六王妃和嘉成县主过世了。”

  此时个兰已走出门外,不过那时夜深人静,她们都听见了这一句,面面相觑之余,全都止住了脚步,轻手轻脚凑到门口听。

  屋内老和海氏齐齐一惊,王氏连忙问道:“怎么死的?”

  长柏语气很艰难:“富昌侯勾结四王爷,小荣妃做了内应,发难前她们宣召了一些王爵之家的女眷进宫为质,兵变后,荣显闯宫,当着众人的面拿走了六王妃和嘉成县主,直到昨日窦指挥使打进来,才于一宫室内发现六王妃母女俩的尸首,是……”

  长柏顿了顿,似乎很难措辞,但想想当时看见尸体的兵丁那么多,事情也保密不了了,便简短道:“是凌辱致死。”

  空气似乎忽然停滞了,瞬间的寒气击中了女孩们的心口,如兰和墨兰吓的脸色惨白,捂住嘴巴不敢相信,明兰看不见屋内情景,想必也是人人惊惶的。

  过了片刻,只听见老干涩的声音响起:“莫非……是为了荣家闺女?”

  “正是。”长柏轻轻的声音,“那荣显口口声声要为妹报仇,早几个月前他们就查出那伙劫持荣家小姐的强人,竟是六王妃的护卫和家丁假扮的,原不过是想坏了荣姑娘的名声,叫她不能在京城立足,谁知中间出了岔,没想到县主年纪轻轻,竟这般狠毒,而那荣姑娘也是个烈性的,便……”长柏说的含糊,但听的人都明白了。

  “他们可以向皇上告御状呀!”王氏急切的声音。

  “即便告了,又能如何?”长柏冷静道。

  ——是呀,告了又能如何,难道老皇帝会杀了自己的儿媳或孙女给荣飞燕偿命吗?小荣妃又没嗣,老皇帝还没死,六王家就敢这般嚣张,若老皇帝一崩,荣家眼看着就是砧板上的肉,还不如投靠困境中的四王爷,一举两便,而荣飞燕的死便是仇恨的火种。

  屋内无人说话,明兰一手拉着一个姐姐,轻轻转身走开了,走到半,墨兰便捂着嘴,轻轻哭起来,到底是一起喝过茶说过话的女孩,几个月前还那样鲜艳明媚的两个青春的生命,如今都死于非命。

  如兰忍不住轻泣道:“这事儿,算完了吧?”

  明兰心道:怕是没完,还得一场清算,外加一个新储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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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雍正的国库和明朝皇帝的私房钱是不能比的。

  就总体而论,明朝其实比清朝富裕,当崇祯为了凑足军费,向各大权贵富族要钱时,那些人家各个哭天喊娘,死活不肯出,后来李自成攻破京城,发现国库空空,但皇室的私库却很满当(老朱家公私账目很分明)。

  随后闯王的下属,例如牛金星,刘宗敏之流,看见一座富庶京城,不好好想着怎么巩固政权,抵御满清,却紧着抢钱抢女人,敲诈抢劫富户,当李自成兵败山海关的时候,他的确带走了难以计数的金银财宝,金老先生的《雪山飞狐》里的宝藏是有理论依据的。

  笑~~~,好了,言归正传。

  究其本质而言,明清是不一样的,不同的政体,不同的制,以及统治者不同的心态,导致明清从外表来看很相似,其实从上至下,从庙堂到乡野,都完全不一样了。

  具体的,术的,大家还是去吧,有许多严谨的论述可以说明问题,偶这里稍微班门弄斧一下,说几点比较明显的,可能有疏漏之处,欢迎讨论,但请不要深究偶。

  从上到下吧。

  首先,清朝的统治者是少数民族(没有贬低的意思),有清一朝两多年,从头至尾,满清贵族都十分防范汉族的反扑,多尔衮严令‘留发不留头’,顺治当情圣去了,没咋出场,鳌拜则卖力遵行‘圈地’法和‘逃奴’法;严苛盘剥汉人,从精神上和**上消灭汉人的反抗意志,进行奴化统治。

  (那时窝藏逃奴也属于重罪,于是个别混蛋先叫自家奴隶逃,然后奴隶去敲开一家富户的门,求给口水喝或救救自己;许多人家看那奴隶遍体鳞伤孱弱不堪都动了恻隐之心,便请人进来,随后满人就杀上门来,说这户人家窝藏了自家奴隶,然后就可以把这户人家的家产充公,家人作自家奴隶!很缺德吧,这是真的。)

  到康熙初年,满汉矛盾日趋激烈,庞大的内陆地区遍布义军,外加藩胡闹,康熙亲政后,首倡的‘满汉一家’,稍微缓解了这一矛盾,并且他本人对于汉族化的推崇和深刻研习,从术上和行政上对儒术和汉的尊崇,使得一大部分汉族大儒终于软化了态,这也为他平定藩,坐稳江山,赢得了舆论基础。

  但是,请注意,这种满汉一家是很局限的,在六部中,满大人永远高于汉大人,同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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