３４３．共同的敌人
沈天贤第一时间意识到，沈浩所言的“南边”，并不是指中土南部。
沈浩所指，是更向南去，同中土隔海相望的南荒广袤世界。
相较于此前不如何起眼的东疆与北莽，南荒一直是中土重点警惕的对象。
因为，那里主要被妖族和魔道修行者占据占据。
中土、东疆、北莽等地，虽然也有魔道修行者以及大妖，但都是少数，且不入主流，常年藏身于险恶山水之间，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而在南荒，妖与魔才是主人。
现在听沈浩说南边也有来客，沈天贤若有所思：“金翅大鹏鸟吗？”
他此前倒是有所耳闻，最近几年在南荒崛起，雄霸一方的金翅大鹏鸟一族，同样跟长安城有所冲突。
传闻中，有已经修成妖皇之身的大鹏死在长安。
金翅大鹏鸟一族如今在南荒正崛起，嚣张跋扈惯了，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只是，他们派去报复或者打探消息的同族，全都诡异的断了音讯。
长安于他们而言，太过神秘。
大鹏一族虽然张狂，但多少也生出些忌惮。
他们也听闻中土有人跟长安交恶，因为妖、人之别，此前大鹏鸟倒是没想过与中土的人一道对付长安城。
但长安城与十二阎罗的消息传来后，金翅大鹏鸟一族的想法顿时就变了。
昔年，有最顶尖的大妖皇者，兵进中土，结果正陨落在十二阎罗手中。
正是昔日霸主陨落，南荒众多妖族陷入群雄逐鹿的混战中，近年来金翅大鹏鸟才渐渐出头。
可现在，那几个让群妖胆寒的人，又回来了……
一个面容阴鸷，须发泛着淡淡金色的中年男子，在沈浩引领下，悄然来到沈天贤的书房。
“橙光，久仰。”沈天贤静静看着对面。
这中年男子，分明乃是一头金翅大盆鸟，变作人形。
大鹏橙光的名号，近些年来在中土各大名门圣地之间，也颇为响亮。
金翅大鹏一族在南荒崛起，橙光正是核心领袖之一。
“沈先生，我亲自来此，是想要求证一事。”化为人形的大鹏橙光声音低沉嘶哑：“长安城，确实是昔年十二阎罗重现天下吗？”
“不错。”沈天贤颔首。
他看着面前大妖，徐徐说道：“目前可确定者，已有八、十一、十二，就在长安，除此以外，排行第七的‘剑魔’苏破，虽然现身，但似乎另有蹊跷，无法断定他和长安一路。”
橙光点点头：“听说剑魔修为境界不逊色于当年，剑术甚至另有长进？”
沈天贤言道：“老朽没有亲自与之交过手，但目前接到的消息，剑魔剑道造诣，确实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一旁沈浩没有出声，但望着橙光，若有所思。
对方自南荒而来，有关苏破修为实力的具体细节，按理说不应该了解这么详细。
要说谁给了他消息，沈浩心中想到一个人。
蜀山南宗宗主，韩飞羽。
他们二者之间，搭上线了？
沈浩心中思索的同时，橙光则注视沈天贤，关注点落在另一件事上：
“除了剑魔之外，刚才沈先生似乎提到，十二？”
沈天贤神情平和淡然：“不错，虽然不知道她转世身目前姓甚名谁，但她也在长安不假。”
似乎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沈天贤神情平和如故，补充说道：“犬子不幸在长安遇害，正是沈和容亲自出手。”
橙光闻言，有些惊讶：“你们同她，反目成仇了？”
沈天贤点头：“前尘一言难尽，不过现在，以及将来，我们都是敌人了。”
“我来这里的路上，听说赵家皇朝已经覆灭？”橙光转而问道。
一旁沈浩这时接话答道：“赵家皇朝，确实已经被长安毁灭，除此之外，还有楼家皇朝，同样向长安投相关。”
“哦？那所有人倒是都凑一起去了。”大鹏橙光闻言，目光中流露出冷酷之色。
楼家大胤皇朝位于中土东南，其南部边疆，同南荒大地正隔海相望。
基本上，有大妖北上来中土，第一站不是大胤皇朝，便是西南的大丰皇朝。
人与妖彼此之间，手上都有对方不少血债，矛盾深重。
严格说来，九峰书院这些年，同各路妖族也有过交手，双方同样互有死伤。
金翅大鹏鸟一族，便有人曾栽在九峰书院师生手里。
“以前的事情，暂时且先放下，长安尚在，不妨那之后再说。”
橙光开口，直截了当：“沈先生以为如何？”
“阁下有此诚意，自然是最好不过。”
沈天贤微微一笑：“眼下，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不妨化干戈为玉帛，不过实不相瞒，长安城下一个目标，恐怕就是这里了。”
大鹏橙光言道：“你们有一句话，叫唇亡齿寒，既然大家现在联合起来，我族自会相助。
我会联络同族，尽快请更多高手前来中土，同时联络南荒其他族群，共商大事。
既然沈先生说，威胁已经迫在眉睫，那为表示诚意，我便留下，与你们一起迎接这一战。”
沈天贤、沈浩闻言，心中都是一喜。
橙光，乃是妖皇第四境，即妖族修行第十五境的顶尖大妖。
论实力，便是沈天贤也没有十足把握能胜过对方。
有此强援，他们面对长安城，便更多几分底气。
“橙光先生高义，老朽感激不尽。”沈天贤言道：“也好叫阁下知道，我中土各方高手，近日便将一同赶来本院助战，我们并非孤立无援。”
橙光淡金色的眉毛微微一动：“彭子凌与孔圣真也会来吗？”
沈天贤颔首：“老朽已得到他们来信，他们二位，都会赶来。”
化作人形的大鹏鸟闻言，也微微点头：“好，那么接下来一段日子，我就叨扰了。”
“阁下太客气了。”沈天贤同对方再聊几句后，由沈浩带着橙光离开老者书房，寻地方安歇。
沈浩回来后，微微摇头：“妖就是妖，客房不住，偏寻山间野林歇息，不懂入乡随俗，客随主便的道理。”
“由他去吧。”
沈天贤言道：“有他助拳，我们终归是轻松许多。”
“我明白。”沈浩点头受教，然后眉头又重新皱起：“先前我又试了试，还是联络不到洞明。”
王彻王洞明，九峰书院第二峰峰主，沈家人之外，在九峰书院地位最高的儒家宗师。
外界常有言，在九峰书院，他是仅次于院长沈天贤的第二号人物。
因为他极为年轻，是以更有不少人看好他，未来不久便可超越沈天贤之上。
只是其人素来散漫，时常外出游历，所以在镜湖九峰，书院其他师生很少能见到他的面。
像现在这样直接失联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发生。
但沈浩此前从来没觉得情势像今天这么急迫。
就算是先前被衍圣府逼迫最紧的时候，也没有这般令人窒息的压力。
“继续去信，不要放弃。”沈天贤吩咐道。
“是。”沈浩应了一声，但感觉面前老者，似乎并不怎么失望。
沈天贤沉思片刻后，又开口说道：“叫园儿来这里。”
沈浩点点头：“是。”
沈天贤所言的“园儿”，乃是沈园，沈家年轻一带最出色的子弟。
一般习惯上，大家将第四、第五境的儒家宗师，称之为大宗师。
第七峰峰主沈园，便是九峰书院除沈天贤、王彻之外的第三位大宗师，年纪轻轻，更在沈浩等人之上。
整个沈家历史上，除了昔日沈和容外，他是最年轻的大宗师。
当然了，如果不算沈和容，沈家到现在，一共也只出了这么两个儒家大宗师，但即便把沈园放到衍圣府去，其才华天赋也是数得着的。
沈浩去找沈园，沈天贤长长呼出一口气，在书房里静坐不语。
老者没有哄骗金翅大鹏鸟。
如今的中土大地上，确实四方云动，渐渐开始朝着一个中心汇聚。
太清宫山门内，掌教真人彭子凌开口说道：“三十余年前，除恶未尽，以至于有今日，如果再拖延，难免夜长梦多，我们当吸取前车之鉴。”
“掌教师兄所言甚是。”清河真人打了一个道家稽首。
彭子凌转头看向身旁年轻道士模样的应笑我：“准备的如何了？”
“已准备妥当，不过仍需要见机行事。”应笑我答道。
彭子凌点头：“我们出发。”
他面前忽然紫气涌动，然后现出一张黑白交汇的太极图。
太极图仿佛门户，太清宫一行人，当即迈入其中，然后在山门内消失。
同一时间的衍圣府中，几顶软轿，飞天而起。
当代衍圣府府主孔圣真，正坐在其中一顶软轿内。
“彭真人出发了吗？”
旁边另一顶轿子里坐着的孔清，耳边忽然凭空响起孔圣真的声音。
孔清人在轿子里，径自答道：“回大伯的话，太清宫有消息传来，彭掌教和清河真人，都已启程，同我们相约，在九峰书院聚首。”
“那就走吧。”
孔圣真吩咐之下，衍圣府队伍破空飞走，一路南下赶往景朝地面上的镜湖九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