６９６．妖魔武
山峰之上，皇宫之内，一头仿佛山岳般庞大，但只生着一条腿的巨牛，默默站立。
从前仿佛无限广阔的大殿，这时显得极为狭窄。
独腿巨牛身处此地，就仿佛世界中心。
他不如何彰显自身威势，但仍然有道道雷电在四周蔓延。
浩瀚无边的雷电精气，不仅充斥皇宫，更仿佛填满整个大宋皇都，填满这方世界。
生活在这世界中的大多数人对此混不知情，只是莫名觉得，今日天上忽然雷云密布。
随时随地，经常忽然迸发出慑人的电火花。
山顶皇宫宫殿内，这时忽然响起宋皇赵匡明的声音：“地方狭窄，招待不周，还请太霆族长见谅。”
伴随话音响起，大殿内出现一座闪动光辉的门户。
那独腿巨牛看了片刻之后，身形开始收敛变化，最终化作人形。
巨牛所化的魁梧男子，穿过光门后，便出现在另外一方世界中。
出乎预料，此地不见繁花似锦，反倒是一派戈壁苦寒，荒凉原始的景象。
就在这一片莽荒中，一个华服男子束手而立。
其滔天气势，相较于大妖不让分毫，主宰者气象尽显。
“赵道友志存高远，不沉迷享乐，片刻不曾耽搁荒废，太霆佩服。”
化作人形的夔牛一族族长太霆第一次开口，声音如滚雷般撼天动地。
宋皇赵匡明言道：“此地宽敞一些，太霆族长显化原形，亦可容纳得下。”
太霆言道：“赵道友好意，我心领了，你们人族有言道入乡随俗，既如此，该是我给道友一些方便才是。”
宋皇伸手，招呼太霆便在荒莽中席地而坐。
他一身龙袍就此坐地，不显威严扫地，反而像是时刻都能覆盖整个世界。
“些许俗礼，确实不必多思。”宋皇言道：“重要的是，尊驾到了。”
太霆言道：“赵道友三番五次相邀，究竟所为何事，此刻不妨明言。”
宋皇直视对方：“当今东方苍天新生之变，太霆族长应该也已经心中有数。”
“长安城。”太霆点点头：“赵道友所虑，我能明白，不过本族一向避世而居，不理外事，长安城如何打算，我并不关心，只要他不惹到本族头上，余下要做什么事，我亦不打算干涉。”
宋皇赵匡明淡然道：“然则，依长安城主的行事作风，恐怕并不做如此想法。”
他与夔牛一族族长太霆对视：“此人，当真能全然无视你和夔牛一族的存在吗？观其治下不论何族，都必须对之绝对服从。”
太霆闻言，微微沉默。
而宋皇则微微一笑：“听说麒麟一族入了长安城，如果长安城要选说客去雷霆谷，想必这麒麟可以现身说法，只是麒麟能接受的事情，太霆族长同夔牛一族也能接受吗？”
太清神情如故，不言不说。
但诚如宋皇赵匡明所言，长安城除了最初做使者的树妖暮霭之外，后续又有第二批使者来访。
除了一些饕餮、长飚虎等原本就在炎黄界土生土长的妖族外，还有几头麒麟。
这些妖族，倒是如实禀报自家在长安城的处境。
客观来说，大家在长安，并未因为妖人有别而遭受不公对待。
不管是否愿意跟人族打交道，自家总有一块栖息地可供繁衍生息。
问题在于，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
长安城主没有命令，大家可自行其是。
但凡长安城主发布命令，不论人还是妖，都要听命行事。
唯一稍显特殊一点的麒麟一族，在这方面其实也是同样。
虽然长安城主并未强求麒麟一族去做违背他们本性的事情，叫麒麟一族上下感念，但那并不保证将来也一点都不发生。
对雄踞东方苍天妖族至尊宝座多年的太霆以及夔牛一族来说，这无疑是难以接受的一件事。
眼下雷霆谷同长安城之间倒是尚未发生什么矛盾。
但按照长安城当下这个扩张的趋势，以后呢？
当长安城征服大宋神朝，扫平释道儒之后，雷霆谷又该如何自处？
太霆甚至有预感，这一切已经为期不远。
“然则，赵道友你与那位长安城主，有多少分别？”
太霆心中诸般念头一闪而过，面上却不动声色，反而平静注视宋皇赵匡明。
赵匡明语气没有任何波动：“朕当然有鲸吞宇宙的雄心，这一点绝不比长安城主来得弱。”
夔牛一族族长太霆对此同样清楚。
雷霆谷和大宋神朝之间，早先没起过太大冲突。
但那仅仅是因为雷霆谷本身实力强大，非其他妖族可比，便是大宋神朝也无力吞下。
不过，太霆毫不怀疑，如果赵匡明有那个实力有那个机会，也一定会设法将整个东方苍天都纳于自己统治下。
并且，这仅仅是个开始。
东方苍天之后，向整个九天，向更遥远的宇宙苍穹不断征服，便是宋皇赵匡明的道路。
也基本上可以说是绝大多数武道巅峰强者的道路。
挑战，与征服。
“虽然同是与虎谋皮，但朕还是邀请太霆族长与朕一道，而非同长安城联手。”宋皇赵匡明神情平静泰然。
太霆看着他，没有说话。
宋皇赵匡明继续言道：“因为眼下长安城的敌人，比我大宋的敌人更多，不是吗？”
太霆闻言，目光微微一闪。
大宋神朝当然不是没有对手。
宋皇赵匡明本人同太乙门鸿轻道祖便有大仇。
先前斗室书院院长路圣人因为帮太乙门解围，坏了宋皇好事，双方关系同样恶劣至极。
佛门稍好，但亦好得有限。
当然，释道儒三家如今同长安城更是冲突不断。
“佛门文殊舍利落入长安城，长安城主不肯归还，阿难菩萨已经赴外域谋求其他佛陀相助。”宋皇言道。
太霆微微颔首。
佛门同气连枝，虽然慈航菩萨一直没有插手，但其他佛门高手可能源源不断赶来。
论矛盾，佛门同长安城的矛盾远大于跟大宋皇朝。
“除此之外，朕这次还邀请另一位客人前来。”宋皇赵匡明言道。
化作人形的夔牛太霆闻言，双眉陡然皱了起来。
他注视宋皇良久，方才徐徐吐出几个字：“血麒魔尊吗？”
宋皇身边的莽荒之中，出现另一道光门。
光门开启，一个浑身凶煞血腥气，但外观文质彬彬的男子从中走出。
赫然正是东方苍天第一魔头，血麒魔尊。
“赵道友多番邀请，言及太霆族长一同到访，盛情难却，我亦唯有叨扰一番。”血麒魔尊淡淡说道。
东方苍天最顶尖的几大巨擘中，毋庸置疑他处境最差，群敌环伺，必须时刻警惕。
今日赴宋皇之约，血麒魔尊也提前做好了多重准备。
不过眼见夔牛一族族长太霆同样抗拒长安城，血麒魔尊心中便隐约有数。
当今东方苍天，最大的公敌已经不再是他，而是那神秘崛起的长安城主。
“二位心存顾忌，朕可以理解。”
宋皇这时说道：“不过，我大宋已经先期同长安城交锋，战事早无退路可言，朕亦随时准备御驾亲征。
至于究竟能否遏制长安城扩张的脚步，关键则在于二位。”
释道儒方面，同样不会放弃这次机会。
虽然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一说，但前提是第三方有把握稳稳吃死交战双方。
而正如血麒魔尊所料，当下东方苍天最大的公敌，已经是长安城。
“赵道友御驾亲征，我愿助一臂之力。”血麒魔尊首先表态。
麒麟一族入了长安城，并未彻底斩断他的念想。
夔牛太霆微微沉默。
宋皇和血麒魔尊都没有催促，而是耐心等待。
“本族会驱逐长安使者。”夔牛太霆言道：“大宋战事不顺，我亦会亲自出手。”
他当然提防宋皇赵匡明拿夔牛一族当炮灰。
不过谁能笑到最后，眼下还不一定呢。
毕竟他雷霆谷里当前还藏着一个人。
论底牌，他比宋皇更厚更多。
…………
“夔牛一族，这是做出抉择了？”
仿佛笼罩在幻雾中的女子，看着面前的独腿巨牛：“可否容我面见太霆族长，当面陈情？”
她面前的夔牛沉声道：“本族族长已有决断，道友不必再多言。”
暮霭深吸一口气：“夔牛一族莫非要同大宋神朝又或者佛门、道门联手？”
那夔牛言道：“此等事物，族长并未示下，一切有本族族长决断，非我可以揣测。”
他目光扫视暮霭身旁麒麟、饕餮众妖：“本族一向僻居世外，不与人争锋，但也不从畏惧他人。
诸位远来是客，我等不会留难，只是限今日之内，必须全部离开雷霆谷宇域。
否则，就莫怪我们失礼了。”
暮霭同对方对视片刻后，打了个道家稽首：“虽然很遗憾，但我等唯有告辞，不过还请转告太霆族长，万事三思。”
那夔牛冷冷说道：“这不是你应该说的话。”
暮霭点头不语，当即带着其他长安妖族，离开雷霆谷。
有夔牛专门监督他们离开。
留在原地的几头夔牛待暮霭等人消失不见后，为首者向同伴吩咐道：“族长有话，转告玄清道祖，你带我去传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