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八章 心火通灵,以显其形
天光牢笼之内,道袍少年席地而坐,望着在万众瞩目之下被肆意羞辱的白袍神灵,忍不住摇了摇头,高声道:“卷帘,我早就与你说过,那厮成就佛果之后,早就将我等杂念化身当做了疥癣之疾,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前番你居然还妄想着得到本尊垂怜,可知人家瞧得上你么?!”
白袍卷帘蓦地转过身来,怒声道:“你给我闭嘴!”
道袍少年摆手笑道:“如今我被那厮寻到了契机,捉拿而去,想必你的下场与我无异,只不过是时候早晚罢了。”
此言入耳,白袍卷帘终是不再开口,而是低垂着头,望着身下的流沙神宫怔怔出神。
界渊之上的金甲神灵止住了笑声,道:“将这‘悟净’带回上狱天境,暂且镇压于佛源天狱,以复佛旨!”
诸多天兵天将皆是轰然应诺,一同施展神通咒法,使得那沉重无比的天光牢笼悬空而起,逐渐没入了贯通天地的炽光巨柱之中。
上狱天境,三十三天天庭之一,乃是一座完全被佛家源教所侵蚀的天境天庭。
其中有着六大天狱,最大的两座便是佛源天狱与道源天狱,分别用来擒拿佛家源教与道家源教的生灵。
随着天光巨柱逐渐缩小,最终完全消散,流沙界渊之上亦是逐渐恢复了静谧,只不过所有跪伏在地的生灵皆是面如死灰,河界的气运已经跌落至了不可想象的程度。
白袍神灵独自立于流沙神宫之上,望着这些流沙界河之中的生灵,叹息一声,道:“且散了罢。”
此言落罢,这些生灵并未动弹,直至数十息之后,才有着零零散散的生灵起身离开。
其离开的方向,却是流沙界河的边缘,两大洲境的疆域之处。
随着离开的生灵愈来愈多,界渊之上已经汇成了一道庞大的洪流,这洪流在界河尽头分成两道,分别朝着西牛贺洲与南瞻部洲的陆境而去。
白袍神灵独自落在流沙神宫之下,遥望着那些陆陆续续离开界河的生灵,怅然失神。
“流沙神上。”
空寂冷清的神宫之中,蓦地传来一道少女清音。
白袍卷帘侧头望去,身着浅紫裙裳的少女俏生生地立在数丈之外,正是负责巡守神宫玉阶的侍女。
与此同时,又有数千生灵陆续穿过玉阶,行至了流沙神宫之下,朝着白袍卷帘行礼道:“流沙神上!”
若是寻常之时,这些生灵根本没有资格进入流沙神宫之界。
可如今白袍卷帘却是没有在意这些,而是开口道:“平日里我与悟净虽然素有争端,可却始终都共同镇压着流沙河的界河气运,如今悟净被擒,界河气运崩散,此处已经不再是之前的河境洞天,你等可以自行离开,我不会怪罪。”
这些聚拢而来的生灵皆是跪伏在地,泣声道:“我等生于界河之中,就算死也死在此处,绝不会离开。”
白袍神灵叹了口气,拂袖之间,一道神光卷过,将这些生灵尽数送出了流沙神宫,送至了界渊之下。
空无一人的流沙神宫之下,白袍卷帘走上玉阶,行入神宫宫殿之中,映入眼帘的却是一道扭曲而现的光影。
那光影在片刻之间便凝聚成形,化作了一个身着雪绶仙衣的清美少年。
“流沙界河的气运护持怎地消散了?”
喃喃之间,季月年在宫殿边缘现身而出,神魂稍稍感应之下,眉头皱了起来,目光落在了卷帘大天神脸上,“我循着因果丝线寻到此处,怎会到了你的身边?元清道兄现在何处?”
白袍卷帘冷淡地瞥了季月年一眼,一言不发在他身侧走过,朝着宫殿深处走去。
季月年眉头皱的愈紧,心念动间,一缕清光凝聚而现,分化万千,化成一道光幕将白袍卷帘困在了其中。
轰!
神力激荡之下,光幕崩碎,卷帘大天神停下脚步,侧过头来,冷声道:“悟净已经被锁拿上天,你若要寻他,便去那上狱天境走一遭罢。”
此言落罢,其不再停留,身形化作一道神光,径直没入了流沙神宫深处,再无声息。
季月年望着白袍卷帘消散之处,目光逐渐沉了下来。
丝丝缕缕的通灵业火在其指间流淌而出,化作了一道半透明的晦暗光幕。
“心火通灵,以显真形。”
咒法呢喃之间,一幕幕清晰无比的光影流转而过,使得季月年这里的神情愈加凝重。
轰!
甩袖之间,业火所化的光幕崩碎四散。
季月年抬起头来,仰望着那高不可知的天穹,神思心绪炽烈翻涌:“八宝金身罗汉尊者早已成就金身正果,为何要锁拿自己的身外化身……”
罗汉道果与另外两种佛源道果不同,其仅仅只有四境,而在四境罗汉之上,则存在着罗汉道果修行的终点,唤作“金身罗汉”。
金身罗汉的修业远远超出四境罗汉,其中最为强横者,甚至能与第七境的超脱生灵比肩。
故而一些金身罗汉之境的生灵,已经有资格与超脱境生灵相提并论,共同尊为“尊者”佛讳。
“元清道兄方才曾言,其与卷帘皆是八宝金身罗汉尊者的疥癣之疾,其中到底有着什么隐秘……”
季月年神思流转,对于此事却始终有些不得头绪,只得暂且按捺下繁杂纷乱的想法,心源神魂之上洒落道道纯净真光,使得其心神重新安定了下来。
蓦然之间,其神情微冷,抬首望向了界渊之上的流沙水幕,眸光之中泛起了冰寒至极的恐怖杀意。
“昆仑上圣之境的大真君仙阶气息,应是紫英仙君无疑。”
顷刻之间,其身形溃散而灭,直接离开了流沙神宫,心神动念,穿过境壁虚无,落入了月灵小境之中。
淮阴殿之下,季月年现出身来,望着掩藏在玄黑罩袍之下的少女,道:“沉霜长剑持于你身,拖住另外两尊大真君半个时辰。”
那黑袍少女持着三尺雪剑,轻笑道:“此剑每次落入我手,都仿佛极是欢喜,莫说半个时辰,便是半日工夫,也不算难。”
仿佛在回应她一般,那柄雪剑轻轻一颤,发出了一道清澈悦耳的剑鸣。
季月年微微颔首,眸光深处的冰冷杀意汹涌如潮,弥漫而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