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３２９章 世界之极
晚饭后，六花依旧一边翻着言情小说，一边吃着零食。而布姆也再次进入修炼状态，但却仅仅是进行魔力凝聚。
他虽然相信丽贝卡，但该有的防备却从未遗忘。这是他的底线，更是其与六花能活到今天的本钱。
魔晶影灯微微摇曳，铁炉内的木炭将整个房间烘暖。六花沉沉睡去，但丽贝卡却辗转难眠，久久不能入睡。
她披着熊皮毯子，缓缓起身下床。但在即将要推门出去时，却发现布姆停止了修炼，正笑着望向自己。
随即，二人坐在小院的石阶上，布姆喝着热茶，丽贝卡咀嚼着白糖糕。夜风徐徐，吹散了高庭内的喧闹。
“还在为白天的事情烦恼吗，是不是我说得太重了。”布姆扭头看向丽贝卡，轻声问道。
布姆话虽如此，但心中却并非那么想。这些道理是他在无数失败中总结出来的，更是一段段血与泪的缩影。
除了六花外，布姆在这个世界上再无亲人。因此这个世界便是冰冷的，冰冷到终年被黑雨侵蚀。
并且在经过露露事件后，布姆内心更是多出了新的枷锁，将他原本就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心，拉向了更深处。
因此在布姆眼中，对方不过是个天赋极高的白痴，既不懂得人情世故，也没有任何保命的伎俩。
所以他才会说出那些话，直击对方的软肋，并且教导其无数战斗经验。这是身为贫民的生存之道，远比那些书本中的知识重要。
“没有，我只是觉得这个世界很恐怖，很想能回到曾经的日子，那种无忧无虑的日子。”
丽贝卡笑了笑，伸手接过了对方递来的热茶。味道苦苦的，但却十分浓香，并且温度也刚刚好。
这是丽贝卡的真实想法，因为相较于她原本的游牧生活，高庭就好似一只巨大的野兽，一只冰冷无情的野兽。
西塞铁骑是它的皮毛，贵族们是它的骨架，贫民组成了血肉，职业者则为皮毛。它始终张着嘴，始终吃不饱。
仅仅一天时间，丽贝卡见到了饿死在暗巷里的孩童，见到了因偷盗而被塞进监牢的小偷。
见到了那些颐指气使的贵族老爷，见到了残肢断臂的佣兵，更见到了一场只为取悦观众的角斗表演。
然而这些却都是她所讨厌的，都是她不想再次见到的事情。肮脏、黑暗、绝望，无数负面情绪在内心中激荡。
然而布姆却戳破了她的最后防线，那些话语如同利剑般刺入心房。脓瘤缓缓萎缩，情绪随之平复。
“今后有什么打算？想好了么？”布姆再次开口问道。对方既然能说出这些话，想必也有了自己的打算。
这样很好，至少布姆觉得自己的苦心没有白费。如果对方依旧活得浑浑噩噩，那布姆便不会再说些什么，如果对方能感到绝望，那说明对方还算个有思想的“人”。
显然丽贝卡踏上了第二条路，在懵懂时绝望，在绝望后重生，在重生的瞬间看清一切真相。
即便所谓的“真相”时常都以令人作呕的样子呈现，即便结局大多是一幅泡过水的抽象画。
但“回报”就是这么回事，无论好与坏，都是能让人愉悦的事情。这就像再崽种的废物儿子，也是爸妈眼中的明日之星。
“我从前一直都觉得世界是美丽的，就算在那些年逃亡的日子里，也始终保持着这种乐观态度。”
“但经过了昨天之后，我觉得自己很迷茫，因为那些亲眼看到的东西，是我从未想过的。”
“不过我仍然对这个世界抱有幻想，就算这里如此不堪，其他地方也必定有蔚蓝的天空。”
丽贝卡笑了笑，伸手将一块白糖糕递给布姆。她从来都不是个喜欢绝望的人，更能在漆黑之夜里望见星芒。
族人尽数死亡令她手足无措，甚至还险些因失忆而命丧高庭。但从另一个角度看，她现在也获得了真正的自由，不必再背负那所谓“圣女”的名号。
因此丽贝卡这些天过得很踏实，她有种很不真实的错觉，或者说是再次燃起了对未来的向往。
“相比较这里，我更喜欢蓝天，更向往海洋，每天伴着草木香入睡，清晨被露水叫醒。”丽贝卡望着夜空，喃喃说道。
“那有具体的计划吗，至少该想好下一站去什么地方。”布姆闻言一愣，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一个身影。
有些白痴的口音，整天手中都握着白糖糕，脑袋上盯着一撮呆毛，虽然战斗力彪悍，但却最喜欢逛菜市场。
六花也曾说过类似的话，也曾希望未来能周游整个世界。布姆扭头看向丽贝卡，觉得对方与自己还是有缘。
“我打算先去摩罗尼尔公国，拜访一些学者，先将魔法师的基本知识搞清楚。”
“然后再去与之相邻的芙洛伊公国，听说那里是女人的天下，相信我一个小姑娘也没什么危险。”
“然后再从北鹿角湾前往微光森林，正如布姆哥哥所说的，身为自然系魔法师，那里也是必须要去的地点。”
“之后的行程还没想好，不过要是我那时还活着的话，应该会去阴影之地吧。”
丽贝卡握着小沙漏，一脸向往的回答道。这些事情她想了好久，并非是最近的临时计划。
“前面的地方很好理解，为什么最终要去阴影之地呢，那里可是所有生灵的禁区。”布姆有些好奇的问道。
“因为那里是空白之地，也是我最向往的地方，就算有人，想必也与我一样，都是些很孤独的人吧。”
丽贝卡说罢，起身走进了房间。她悄悄钻进六花怀中，缓缓进入了梦乡。而布姆却叹了口气，悄悄走出了小巷。
既然那些是她的梦想，那布姆也不好再出言劝阻。他现在所能做的，仅仅是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穿过集市区，绕过佣兵工会，布姆布姆最终走进了一家商铺，一家贩卖书籍的商铺。既然对方已经决定离开，那至少要送个礼物。
两个小时后，本想上床休息的布姆，却无奈发现天色已然泛白。他再次叹了口气，随即亲手升起了炉火。
“哥哥，你今天起得好早哦，是不是饿啦，人家这就去做早餐。”六花晃晃悠悠的走了房间，缓缓向厨房踱去。
布姆微微一笑，随即也跟了上去。心道自己有这个妹妹就够了，就已经很知足了，至于丽贝卡，随她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