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７７６章　方向

　　七环巨魔卡缪悄然离去，最终既没有向布姆三人告别，也没有再找六花进行战斗。布姆待听到那句赠言后，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没兴趣参与巨魔族的纷争，更不会插手食人魔族的贫苦现状。

　　“我们出去走走吧，难得清闲几天，总窝在房间里也不太好。”

　　“克莉丝汀，小丫头就交由你看着了，今天是禁足的最后一日，做人要有始有终，决不可背弃任何承诺。”

　　布姆说罢，随即率先走出了木屋，亚历桑德罗悄悄将一包卤牛肉放到桌上，这是他能拿出手的最好东西，只希望可以让六花高兴起来。

　　“哼，家人才不要做人呢，六花本就不是人类呀！好嘛，最后一天是吧，哥哥真是太死心眼啦！”

　　六花随手解开纸包，而后又哼哼唧唧的将那块卤牛肉切割成了薄片。克莉丝汀踱步到她身旁，伸手摸了摸六花头顶的那撮呆毛。

　　一路闲聊，布姆因为贡献了无数肉干的关系，如今他在食人魔部族里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一栋栋木屋虽然十分坚固，可放眼望去，无数铁锅里的食物却依旧不忍直视。绿油油的野菜，不带丝毫肉屑的骨头，虽说味道还算不错，可这又哪里能满足食人魔们的每天所需。

　　“那些珍贵的肉干还是先储存起来了，每个月定量分配，总好过今天吃好了，明天又将面对食物短缺的问题。”

　　布姆那有些不解的眼神落到亚历桑德罗身上，随即后者则重重叹了口气，将食人魔的现状娓娓道来。布姆皱了皱眉头，但这些已然是自己的极限，若是再拿出更多的物资，自己一行人又该如何面对未来的旅程呢。

　　“布姆兄弟，你说卡缪大人真的会向兵戟城致信么，如果是那样的话，食人魔族的苦日子就算熬到头了。”

　　“那可是‘三大七环巨魔’的指示啊，也不晓得卡缪大人是够能将此事放在心上，可千万别糊弄我啊。”

　　亚历桑德罗坐在部族北角的草丛外，一边忧心忡忡的说着，一边升起了篝火，随即将布姆的麦酒温热。

　　他现在还真是有些心乱如麻，六花前些日捕猎的野猪的确算是种大丰收，但那却也是食人魔苔原最后的存活。一旦肉食耗尽，食人魔想再吃到荤腥，则只能等来年那些野猪幼崽长大。

　　“我虽然很敬佩卡缪，可却与其并不算是什么朋友，更谈不上相互了解。因此他是否真的会致信兵戟城，我对此持怀疑态度。”

　　“食人魔部族是巨魔族的附庸，这种情况从远古凶兽时代延续至今，难道这在段漫长的岁月里，就没人提出质疑么？生而为人，万物万灵皆有存在的价值，而并非天生是谁的附属品。”

　　“亚历桑德罗，你身为大魔导师，并且据克莉丝汀说，那根木棍内隐藏着一柄强大至极的法杖。因此我现在有足够的理由去鄙视你，因为你这种性格可以被称之为‘淳朴憨厚’，也能叫做‘迂腐不堪’，因为你的盲从，适才导致了食人魔部族人丁稀少，甚至现在连肉食都不能自给自足。”

　　布姆犹自一边吃着肉干，一边抿着麦酒。他是个话不多的人，但每个脱口而出的字，却宛如尖刀般刺进了亚历桑德罗心脏。

　　在暂居于食人魔苔原的这段时间里，布姆见识过了那些对肉食散发出灼热目光的食人魔孩童，见识到了丈夫埋怨妻子菜汤寡淡的场面，更不止一次听到那种饥肠辘辘的声音。

　　因此布姆很不理解，不理解食人魔魔法师本该傲视逐日丘陵，至少不会活成当下这副惨样。可亚历桑德罗竟卑躬屈膝到如此地步，其那大魔导师的身份，仿佛成了一种最没用的装饰，更本不能换来哪怕一片肉干。

　　“布姆兄弟，这些话老族长也曾说过，但他却还是选择了退让，你知道那是为什么吗？”

　　“食人魔魔法师很强大，并且以新生儿的比率计算，食人魔族远比巨魔族强大，甚至丝毫不逊色于那些精灵。”

　　“可一个部族的发展却并非只有前者坐镇就行，食人魔除了像我这般的存在，极少有谁能看懂通用语，这种情况在人类口中被称之为‘文盲’。”

　　“并且大多数族人天生淳朴，亦或者是种‘愚钝’。因此就算食人魔走出苔原，争取到一方天地，可后续又该如何维系呢？”

　　“没有妙语连珠的商人胚子，没有系统的律令体系，甚至没有能堆砌出城墙的工匠。可别说旧神会出手帮忙，那种事情我却是不相信的。”

　　亚历桑德罗闻言一口喝光了杯中麦酒，随即又恶狠狠的撕咬起肉干。他何曾不愿让食人魔部族脱离兵戟城的束缚，又何尝不愿部族能变得人丁兴旺。但这一切却被重重阻碍拦住，若是强行挣脱，最终的结局很可能得不偿失。

　　“哦？这么说食人魔就该一只如此苟延残喘下去么，然后在某天彻底泯灭，大家一起追随着旧神的意志消亡？”

　　“问题很简单，那便是你们太老实了，并且也的确缺少知识方面的加持。”

　　“这些是我曾经读过的无用之物，若是你不嫌弃的话，就手下好了。它们虽说并非什么旷世典籍，可却对孩子们益处良多。”

　　布姆一边说着，一边将右手轻轻搭在了储物袋上。只见荧光闪动间，几十本或薄或厚的书籍凭空出现，而它们大多还保留着布姆的个人心得。

　　从通用语到贵族礼仪，从建筑学到言情小说，从魔法基础理论到古魔法时代的传说。亚历桑德罗虽然只粗略扫了一眼，便扔掉酒杯，扑在了书山之上。

　　“这...这些你都打算赠送给我了？可别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亚历桑德罗的声音有些颤抖，并且竟然散发出了一丝大魔导师的魔力波动。

　　“就算真是开玩笑，想必你也不会归还了吧。全部收起来，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好了，何况这些书籍对我已然无用。”

　　“对了，我还有一句话想说，至于你听不听，则与我无关。食人魔魔法师真的很强大，派几个头脑相对灵活的前往奥古大陆，相信几年后定能有所收获。”

　　“若不踏入海洋，又怎能知晓‘暖流’也是冰冷的，又怎能寻找部族的希望与出路。改变就是好事，我言尽于此。”

　　布姆依旧靠在巨树下，依旧喝着麦酒，依旧平静的宛如百岁老者。而亚历桑德罗则早已将那些书籍用袍子包好，随即急匆匆的告辞离去。

　　布姆那最后一句话令他猛然一震，或许也该考虑下部族的未来了，至少不能再如此依赖巨魔族的施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