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示好
整个泉城警察署,只有一个人能管江日胜,即警察署长张大川。
张大川是个大胖子,梳着大背头,肚子挺得老高,像怀孕十月的孕妇一样。面对警察署的其他人,张大川总是板着脸,冷眼相待。唯独见到江日胜时,脸上堆满了笑容,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张大川笑吟吟地说:“日胜,你屈尊来警察署,全体警官得给你接风洗尘才对。你看定在今晚行吗?地点也不用选了,就去你的鲁兴宾馆,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江日胜如果只是警察署的特高科长,张大川连鸟都不会鸟他。张大川对权力的控制欲非常强,警察署没有哪个警官敢不听他的话。
江日胜是武山英一的翻译,张大川对他很客气,甚至有尊重之意。像江日胜这种没什么经验,也没什么能力的人,张大川自然不会放在眼里。
当然,就算如此,张大川对江日胜的特高科也没放枪。江日胜孤身一人来警察署,特高科的其他人需要从警察署调配。张大川表面上给江日胜安排了两个“得力助手”,实则是架空江日胜,让他当个光杆司令。
江日胜在宪兵队只是个翻译,懂什么业务?特高科的事情,还不是自己说了算?江日胜如果识趣,就让他在那边指手画脚表演一下,要是敢乱来,就让他有名无实。
江日胜谦逊地说:“小子初来乍到,怎么能让署长破费呢?我叫上宪兵队几位日本军官,警察署这边的人,请署长酌情安排,由我作东,在鲁兴宾馆小酌一杯如何?”
刚到警察署特高科,张大川对他确实很客气,但只限于表象。他还没到特高科,就给安排了两个副手:副科长翟文甲、侦缉队长戴佩章。
这两人都是张大川的亲信,之前也没征求江日胜的意见,等于给了他一个无声的下马威。
江日胜的反应很平淡,几乎是没有反应,完全“不知道”这两人会如何掣肘自己,甚至还特意表达了对张大川的感谢。
警察署特高科长是武山英一安排的,江日胜不会利用这一点嚣张跋扈,否则武山英一会怎么想?警察署的其他人会怎么样?
江日胜在宪兵队,对张大川早有所了解。此人与日本人关系颇深,驭下手段高明。警察署如果有警官胆敢跟他唱对台戏,没一个有好下场。自己初来乍到,先维持表面和气吧。
张大川坚持道:“你来上任,还让你摆酒,绝对不行。”
江日胜一直表现得很温顺,并不拿捏架子,让他基本满意。不管江日胜真实想法如何,这个态度还是可以的。
江日胜诚恳地说:“以后在警察署,还要请署长多多关照。小子无德无能,要是做错了什么事,还请署长多体谅。这顿酒,必须我来摆。”
张大川说道:“那好吧,下次我再单独请你。”
这顿酒,江日胜邀请的日本宪兵队军官,除武山英一外,还有渡部明等一些相熟的日本人,以及何志盟等走得近的翻译和特务。
江日胜还是武山英一的翻译,这些人的关系还在,张大川面对江日胜时,必须考虑到这些因素。
唯一令江日胜遗憾的是,寺田清藏没有接受他的邀请。甚至,江日胜都没见到寺田清藏的人。据武山英一解释,寺田清藏去了外地。
警察署这边,来的也都是张大川的亲信。其中,包括特别保安科的科长宋森茂。
特高科与特别保安科,都是特务部门,但两者的职责有所不同。特别保安科的编制比特高科大,但权力不如特高科,甚至宋森茂还要受江日胜节制。
吃完饭后,宋森茂特意落后一步,单独留了下来。
宋森茂拿出一个信封塞到江日胜手里:“江科长,恭喜恭喜。”
江日胜客气地说:“咱们之间不需要这样。”
嘴上推辞着,手却没停,把信封收了过来,顺手塞进了口袋。
宋森茂提醒道:“翟文甲和戴佩章,都是张署长一手带出来的,他们来特高科,你可得小心。”
又是送钱,又是送情报,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向江日胜示好。
以前是江日胜给他送钱,江日胜到特高科后,马上反过来,他要给江日胜送钱。
江日胜随口说道:“这是张署长对我的关心嘛,派最信任的手下来协助我的工作。”
宋森茂急道:“你怎么就不知道呢?他们可不是来协助你工作的。”
江日胜微笑着说:“茂哥放心,我心里有数。”
这声“茂哥”让宋森茂心里一暖,这说明江日胜还是看重他们的老关系。
宋森茂说道:“日胜老弟,以后特高科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
江日胜缓缓地说:“警察署不是哪一个人的,所有人都要看日本人的脸色,你的特别保安科也有日本辅佐官,特高科以后估计也有。中国人想一手遮天不可能,谁要是敢蒙骗日本人,不会有好下场。”
他来特高科,就跟武山英一保证过,特高科是为了盯住泉城警察署的人,绝不让共产党兴风作浪,要保证所有警察一心为日本做事。
宋森茂点了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归根到底,我们端的都是日本人的饭碗。”
江日胜叮嘱道:“我来了特高科,你的特别保安科也不能总一点事不干,日本人那边要有交待,必须做几件漂亮的事。”
宋森茂苦笑着说:“中共泉城工委被宪兵队端了,军统的钟平河被送到北平服刑,泉城还能有什么抗日组织?”
江日胜说道:“那也不能放松警惕,要防止中共的组织死灰复燃,或者换一个面目出现。”
江日胜收到工委的通知,最近在泉城活动着一个叫“青年抗战联盟”的组织,这个组织类似“山东抗日铁血锄奸救国团”,是一个民间自发组织。
江日胜觉得很奇怪,连工委这么机密的组织,都被日特破坏了,这么一个松散的抗日组织,自己怎么从来没听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