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８４章 弃之不顾
黄昏已临，华灯初上，喧闹了一天的暗河公司又迎来了它火热震天的白昼之夜...
繁忙有序的军港，加装可控核聚变动力的舰船拉着长长的汽笛，有序地驶入试车平台，片片幽兰的火光映射天际，彷佛夜幕中盛开的黑域之光，妖媚而明亮。
新型战机试飞场，一架架腾空而起的战鹰划破寂静的天空，如离弦之箭直插云霄。
外星武器试验基地，一朵朵耀眼的蘑菇云团竞相绽放，犹如死亡之花窥视着寂静的大地。
纸醉金迷的娱乐区，如梦如幻的霓虹灯，跳动在被欲望和金钱所裹挟的迷离之中，炫彩而疯狂...
对于这个王国般的公司，虽无王国之名，却有王国之实。
它属于勒内。
勒内、山鬼和痞子差三人结束了一天的休闲之旅，他们乘坐着一辆高尔夫球车，沿着蜿蜒的小径向着停车场缓缓驶去...
10几名全副武装的保镖一路小跑，紧紧地跟随在后面。
痞子差悠闲地侧躺在后排座椅上，四个爪子朝上，吐着长长的舌头，两只汪汪的狗眼盯向一望无垠的天际...
那是他家乡的方向。
“喜欢这项运动吗？痞子差先生。”勒内意犹未尽地问道。
“怎么说呢？”痞子差的脸上露出一种不屑的表情，他用爪子挠了挠脸，说道，“用一根棍子把一个小球不停地往洞里打，太没劲。”
“那在你们的星球上，有什么带劲的运动？”一旁的山鬼问道。
“把敌人扔到荒凉的行星上，给他们提供一定的武器和给养，然后去猎杀他们。”
“哇呜！你们泰伯星人真嗜血，不过，应该非常刺激！”
“这不叫嗜血，是宇宙生存法测，既消灭了的敌人，又锻炼了士兵。”
“你们的宇宙生存法则跟我们地球的丛林法则大同小异，不过，好像你们执行的更为彻底！”勒内说道。
“你们地球人只是一堆微不足道的虫子，你们连你们的太阳系都没有出去过。”痞子差的脸上露出轻蔑之色，“你们当然不知道宇宙的险恶，那里什么类型的文明都有，他们太可怕了！”
这时，一只流浪狗蹲卧在地上，冲着痞子差“汪汪”地叫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它仰面躺在地上，冲着他低声呜鸣了起来。
“它这是在干嘛？”痞子差不解地问道。
“你走桃花运了，伙计，它在向你求爱！”山鬼一脸阴笑道。
“咚！”一声沉闷的响声划破了寂静的夜，高尔夫球车被一辆急速驶来的轿车撞得高高地飞了起来，车子在空中翻滚了几下后，重重地砸在地面上。
巨大的撞击力，顷刻间，使轿车在小路上剧烈地旋转了几下后，一头扎进了对面的小丘凹里，车头已经严重变形，“嗞嗞”的火花在车身上不停地冒着...
勒内艰难地从侧翻的高尔夫球车里上爬了出来，他的额头受伤了，胳膊被划出了一道约5厘米长的口子，所幸，伤口都并不深。
一阵痛苦的喘息声传来，他循声望去，只见一根钢管扎进了山鬼的腹部，汩汩鲜血顺着管口不断地滴淌了下来。
“噌！”痞子差跃到了勒内的眼前，他的四个爪子紧紧地抓在变形的车体上：“哇，你们都受伤了！”
“你这是幸灾乐祸呢，还是关心？”勒内冷冷地问道。
“都有！”
痞子差说完，“噌”的一下又跳到另一边：“一开始，我对我的意识进入这个皮囊，还不是太满意，现在看来，它不但轻盈，而且还反应快，尤其是遇到危险的时候。”
“让...让你满意，是...是我们地球人...应该做的。”一旁的山鬼痛苦且嬉笑着说道。
“我还发现了这身皮囊的好处，每当我寂寞和想泰伯星的时候，我会不由自主地冲着天空汪汪地叫几声，那感觉真是舒服极了。”
“你再这样滔滔不绝，山鬼就被你说死了！”
“为什么？”
“他的血就流干了。”
突然，轿车里传来几声撕心裂肺的喊声，不一会儿，从车里踉跄着爬出一个满头是血的人来，他大声央求着急速跑过去的保镖们。
勒内看清了，那个人居然是杨梓祺。
保镖们并没有理会求救中的杨梓祺，他们快速跑到勒内的车旁，小心翼翼地将他扶了起来，然后把受重伤的山鬼平放到了草地上。
勒内随几个保镖缓缓地来到已经被撞得严重变形的轿车旁，他低头看去，只见雅子倒卧在副驾驶上，她的大腿靠近腰部有一道伤口，凝结成黑块的血迹布满了下身，她的胳膊也有一道长长的血口，殷红的鲜血从伤口处喷涌而出...
“我求求你，救救雅子，勒内先生！”杨梓祺扑倒在勒内身旁，大声央求道。
“你们俩，怎么会在一起？”勒内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冷光。
“我和雅子到附近的沙漠玩沙地摩托，不小心撞伤了她，我载她去医院的途中，为了抄近道，不小心...不小心和您的车子相撞了。”
“我说你们俩，为什么在一起！”勒内咆哮道。
“我...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
“她哥哥为了救我的父母，被入室抢劫的歹徒打死了，她无依无靠，我...我就认她做了妹妹。”
勒内的眼神从雅子转到了杨梓祺的身上，目光阴冷而凶狠：“你喜欢她？”
“我...我喜欢她。”
“嗡！”一阵愤怒的烈火急速蹿升到勒内的头上，他面色冷暗、怒眼圆睁，狠狠地盯着杨梓祺...
在勒内的心里，纵然雅子不是真正的珍妮，可她有着珍妮一样的面容，一样的兴趣，甚至是一样的一颦一笑，她就是珍妮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映射和留存。
不同的灵魂，他可以不去触及，因为没有人能替代珍妮在他心目中地位，但相同的面貌，他是绝不允许任何人占有她！
爱是自私的，也是冲昏头脑的，这也是他之前放走雅子的原因。
勒内越想越气，他缓缓地抬起了手，一道弧光在他的手指上闪现，只要他手一挥，他那骇人的外星武器足以将杨梓祺击成粉末。
“勒内先生，请救救雅子，看在我刚刚把可控核聚变引擎成功地移植到了驱逐舰上，为了它，我三天都没有合眼。”
勒内手指上的弧光消失了，他缓缓地垂下了手，理智告诉他，现在不是处决他的时候，因为战斗机的可控核聚变引擎的研发工作还需要他。
勒内向旁边的两名保镖示意了一下，两人一把将杨梓祺架了起来。
“带他去休息。”
勒内话音没落，两名保镖将杨梓祺向远处的一辆汽车拖去...
“救救雅子，救救她，求您了，勒内先生...”
他的声音渐渐地消失在飞驰而去的汽车里。
勒内转向面色苍白的雅子，他凝视着她，脸色严峻而冷漠，片刻后，他示意保镖将她从车里拖出来。
雅子被孤零零地放置到了草地上，一条长长而鲜红的血迹，从车内一直延伸到绿茵茵的草地上，红肥绿瘦之间，艳丽而充满血腥味。
一辆暗河公司救护车风驰电掣般地驶了过来，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它横侧在高尔夫球车的旁边，从上面迅速跳下两组抬着担架的医护人员，其中一组迅速奔向了受伤的山鬼，另一组给勒内做起了简单的包扎。
显然，勒内并没有通知救护车救治受伤的雅子，医务人员也没有发现雅子，她被勒内的保镖们遗弃在远处一个阴暗的角落里。
救护车的所在的地方，根本就看不到她！
当医护人员准备抬着勒内上救护车时，他拒绝了，并勒令他们尽快撤离。
救护车呼啸着向前方疾驰而去，留下了仍在留着血、气息微弱的雅子，她无助地看向渐渐消失在大路尽头的救护车。
孤独和绝望从她的脸上弥漫开来...
除了勒内之外，所有人都撤离了。
勒内缓缓地走向雅子，他紧挨着她坐在了草地上，两人面向大海，望着漆黑的海面，望着那偶尔穿梭而过的轮船，所闪烁的点点亮光。
“这次为什么回来？”勒内盯着亮光问道。
“我...我不是说了吗？吴以骏要杀...杀我的义父宫泽...先生，我回来求...求助你，让他...脱离...险境。”
“你就这么相信我的能力？”
“其实...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从她的腹腔内发出，一大滩黑血被吐了出来。
她艰难地抬起手臂，从嘴角慢慢地抹过鲜血：“其实，宫泽...先生是想...想把MR系统偷运出境，这点...我向你隐瞒...了。”
“为什么不劝说他，把另一半MR系统的技术资料交给我们？”
“我...我左右不...不了...他。”
她又剧烈地咳嗽起来，浑身的抖动导致大腿与腰部之间的伤口又流出了殷红的鲜血，鲜血吹着泡泡覆盖了原先凝结成黑痂的伤口。
胳膊上的血口也流出了股股鲜血...
他扭过头，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目光平静，脸色静谧。
“为什么接近杨梓祺？”他又问道，冰冷的语气如寒风一般渗入骨髓。
“他为了...感谢...我的哥哥，认...认我做了她的妹妹。”
“你真有个哥哥叫山口贞祐？”
“嗯！”她无力地点点头，眼神恍惚而倦怠，她想睡，永远地睡过去，但一股求生的意志力支撑了她，她不断地告诫自己，千万别睡过去。
也许说话是保持清醒的唯一方法，尽管有些吐字不清、时断时续，但她必须滔滔不绝下去。
她缓了缓说道：“山口...山口贞祐是我的...义母...山口...素子的...的儿子，我是...是山野俊夫...的..女儿，你...应该...对他...有...印...象。”
“山野俊夫？”他扭过头看向绚烂的天际，“噢，我记得他。”
雅子的血顺着草地流到了勒内的脚上，高尔夫球场那幽暗的灯光下，这条由鲜血浇灌了绿草的“小溪”黑而亮泽，它在一个凹坑里反射着两人不同的状态。
一个面色冷漠，白皙而鲜红，一个面色惨白，奄奄一息。
“这次想看什么童话？”他面无表情地问道。
“我...我冷...很冷。”她浑身抖动着，嘴唇已经发紫。
“嗖！”一道亮光从勒内的手指迸射而出，亮光在漆黑的天幕中幻化成一副温馨的场景，几乎占据了整个天际，只见一间白色的房屋内，一个温暖的壁炉燃烧着温暖的火光。
勒内坐在长长的方桌旁，方桌上摆放着美味佳肴和两瓶美酒，柔和而暖意融融的火光跳跃在他的脸上。
他手指又一挥，一束亮光射向天幕，珍妮出现在方桌的另一头，她单手撑着下巴，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勒内...
他也深情地凝望着她...
不过，天幕中的两人并非真正的真人，而是由银白色金属构成的类似动画的人物，但仍旧栩栩如生。
“你这次回来，其实我很高兴。”勒内的嘴角挤出一丝淡笑。
他说完，眼睛盯向天幕中的画面，脸上充满着幸福的回忆，那是属于他和珍妮的世界。
也是他最后的回忆。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哀愁，然后接着说道：“我还以为，你厌倦了那个尔虞我诈的世界，想回归我这个充满童话的地方，没想到，你抱有明显的目的。”
“这里...不...不是...童...话的...世界，这里...更加...凶残。”
勒内扭过头来，目光阴冷地注视着她...
雅子又剧烈地咳嗽起来，鲜血又从她的两处伤口流了出来，她眼前的一切开始逐渐模糊起来，她出现了幻觉，感觉自己仿佛身处一个温暖的地方，阳光和煦而怡人。
她摇了摇头，眼前那个温暖的世界转瞬消失了，她用尽全力，几乎调动了身体里所有的力量，声音清晰而有力：“你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用童话来麻痹...自...己。”
最后一个字消耗了她体内所有的能量，眼前那副温暖的场景又出现了，她微笑着，完全沉浸其中...
蓦地，她眼前一黑，身体无力地倾倒在草地上，她的身下又流淌出一股长长的由鲜血组成的“小溪”。
勒内伸出手，捋了捋她头上凌乱的秀发，眼神哀伤...
片刻后，他起身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