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五十七：大明遗民
崇祯回到了院子，坐在葡萄藤下面惴惴不安。
在长安城生活的安静日子久了，越发觉得孙杰的强大，也越发明白大明江山再也回不来了。
本来想着，这辈子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过下去，可突然出现的孙承宗，将他心中的安静打破。
孙承宗的突然出现, 意味着什么他一清二楚。
若是因为这个原因，从而让孙杰怀疑他，从而丢掉性命，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当人开始苟且，开始求活，那么将会永无止境的苟且下去。
现在的崇祯, 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敢站在煤山上上吊的皇帝了。
苟活的久了，他就想一直活下去, 没有人想死，崇祯也是一样。
“他怎么能来呢？他来的目的是什么？他想干什么？”
崇祯坐立不安，如芒在背。
一旁的周氏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能说着一些万金油的安慰话。
崇祯哪里有心思去听？所有的心思，都在这事上面。
王承恩凑了过来，凑到耳边，小声说道：
“或许，这阵子市井上关于孙杰的那些话，和他有关！”
崇祯身体如同巨锤锤击了一样，瞬间呆在了原地。
这样一看，说不定还真是。
“怪不得这几天市井上突然会有这种谶语流传，说不定真的是孙承宗在后面搞鬼。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的目的是什么？难道, 是想搞孙杰？甚至，反秦复明？！”
崇祯的心里咯噔一下, 这個想法就如同生了根一样，在脑海中不断的蔓延。
如果往前再推个一年半年, 那崇祯还会高兴。
可现在, 只剩下恐慌了。
他深刻的明白反秦复明这句话有多不知深浅，当年整个大明都不是对手，一些游兵散勇，又能如何呢？
“不能，千万不能让他和我扯上关系。
若是和他扯上关系，恐怕，绝无活路可言！”
心里一下子就想明白了这些利害关系。
“这事，这事，这事……”
崇祯不停的挠着头，心里极为不满，开始大骂孙承宗。
这一刻，自私自利的性格暴露的一览无余。
他想的不是孙承宗的忠义，想的也不是对大明江山的忠义，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利息。
这个皇帝，自负自私敏感到了极致。
真是可怜天下忠臣心，怎么会有这样的皇帝？
“你觉得，咱们目前该怎么办？”崇祯看向面前的王承恩。
王承恩哪里知道该怎么办？
按照历史上发生的那些事情来看，能反秦复明, 就说明了孙承宗是一个忠臣。
既然如此的话, 那就应该表扬和夸赞。
可如今，崇祯又是孙杰的俘虏，若是反秦复明，会不会落得身死道消的下场？
王承恩一时拿不准崇祯心里的想法，知识支支吾吾，没有说出真实看法。
“陛下，这种事情，奴婢确实，确实不太知道该怎么做！”王承恩摇了摇头，弓着的腰更弯了。
“行了，你滚吧。我要自己静静！”
崇祯说着，转身回了房间，将所有的门窗全部关上。
一下子就把自己闷在了被子中，这大春天里，倒也没多么闷热。
如果在夏季，恐怕会闷出个毛病。
一闭上眼睛，就是当初孙杰攻破京城时的场景。
这些东西成了他的梦魇，一直在他的脑海当中萦绕。
在长安城生活了这么长的时间，他心中对孙杰的畏惧，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减小，反而增大。
在他的眼中，孙杰早已经成了一个不可对敌，且不可战胜的人。
想着想着，他的脑海当中忽然生起一个无情的念想。
“要不要，举报孙承宗？！”
崇祯忽然念了一声。
可很快他又摇了摇头，将这个想法抛之脑后。
因为他无法确定，孙杰是否会相信他说的这些话。
如果孙杰不相信他说的这些话，从而对他产生怀疑，那后果可不太好。
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想出一个合适的办法。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曹化淳带着饭菜，走进家门。
饭菜很丰盛，他提了两个大食盒。
可现在的崇祯没有任何食欲，匆匆的将这些饭菜交给自己的媳妇孩子，就将曹化淳拉到了房间当中，认真盘问。
“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孙承宗？他来长安到底想要干什么？他的真实目的又是什么？”
崇祯的脸上满是焦急，他非常希望现在曹化淳说，那个人不是孙承宗，是他看错了。
可事情的发展，并没有按照崇祯预想的那样走。
曹化淳弓着腰，一脸认真：“那个人就是孙承宗孙阁老，在长安城中不止他，还有他的那些儿子孙子。
他甚至打算联络，流落在长安城的那些大明遗民，想替陛下夺回皇位！”
“什么？竟然真的如此！”
崇祯惊叫一声，一脸不相信的连连后退。
脸上的震惊都快化为实质，他不停的揉搓着自己的耳朵，不相信听到的这些话。
他指着曹化淳，惊叫道：“你再说一遍，孙承宗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到底要干些什么？”
曹化淳被崇祯这个样子吓了一跳，急忙跪在地上，原原本本将之前和孙承宗的那些谈话说了出来。
崇祯的脸色变得很精彩，阴晴不定，花红柳绿。
当曹化淳将所有的过程全部说完之后，他的脸色彻底的垮了下来，连带着房间中的温度甚至都下降了几分。
崇祯绝望了，现在的他很绝望，他万万没有想到孙承宗竟然真的要做反秦复明的大事。
可他心里并不想这样，他只想安安稳稳地当一个普通人，他现在只想活下去，他不想那些权力，他也不想再当什么皇帝。
因为现在根本就没有合适的机会，他深刻地清楚自己的分量，也明白自己手中的实力。
经过了那一战，崇祯成长了很多，虽然他的性格没有改变，但他看清了很多事，他也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分量。
如果孙承宗这次没有出现，那么崇祯将会像一个缩头乌龟一样，将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慢慢的遗忘，然后安生的过普通人的生活。
孙承宗的突然出现打破了他这个朴素而又美好的愿望，显然，孙承宗这些大明遗民，并不想让崇祯过安生的生活。
如果孙承宗没有出现，那么崇祯就不会主动想起自己当初的辉煌，也不会过分怀念自己当皇帝的时候。
孙承宗想的是大明的江山，想的是替崇祯重新夺回皇位。
现在的情况就有些像历史上的三国末期，崇祯就如同阿斗一样，在魏国乐不思蜀。
“滚，滚出去，滚出去！”
崇祯破口大骂，随后将自己的身子包裹在铺盖当中。
曹化淳不知道崇祯的反应为什么会这样大，只好告了几声罪，然后退了出去。
……
与此同时，孙传庭也终于查清楚了孙承宗的身份。
他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进了宫，将这一消息禀报给孙杰。
孙杰重新回到了御书房，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孙传庭，脸上多了一分戏谑和玩味。
他也确实没有想到，这流言竟然是孙承宗释放出来的。
但转念一想，也能想明白这里面的关窍。
孙承宗可是大明最忠心耿耿的臣子之一，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他肯定和孙杰视同水火。
在这样的想法加持之下，他能做出这些事情也毫不奇怪了。
不过，倒是有些感叹，孙承宗这样一个彪炳史册的人，竟然会做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其实，这都是被孙杰逼的。
两者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如果真的有办法，也不至于这样。
“陛下，臣以为，立刻抓捕孙承宗！”
孙传庭一脸坚定，没有任何犹豫。
孙承宗是大明遗民，只有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将其抓捕归案，才能和他撇清关系。
孙传庭是大明旧臣，孙承宗也是。
为了避嫌，只能从快，从重的处理。
孙杰倒没有孙传庭这么心急，一个孙承宗而已，还没放在心上。
先看看他能翻起什么风浪，也同时看看崇祯到底会做出些什么小动作。
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大事，当成笑话看也未尝不可。
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所有的心思全部在那边，也顾不上处理这事。
还不如等孩子出生了之后再说，横竖也不差这点时间。
“这样吧，先不要打草惊蛇，不要惊扰到他们。
我倒是想看看他们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也想看看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崇祯有没有长进。
加快点人手盯着他们，只要不触及到根本之事，就暂且让他们慢慢来！”孙杰说道。
“臣领旨！”
孙传庭高唱。
……
长安城的东边是广阔无垠的农田，如今正是小麦灌浆的时候。
百姓们基本上每日都在农田劳作，为夏收做准备。
一个精壮汉子头戴草帽，手中锄头抡得都快冒烟了。
一双坚实的臂膀如同黑铁，强壮有力。
他就是之前被孙杰俘虏的曹变蛟，因为拒不归顺，被孙杰扔在这里，给了五亩地。
当年是战功卓著的将军，如今成了地里刨食的农民，前后差距之大，让他大为不满。
不满也没用，这方圆几十里，就他一个大明遗民。
周围是普通百姓，还有一个营的预备役，想跑都没法跑。
“该死的孙贼，等着吧，早晚有一天杀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