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猛虎行(14)
最新网址: @@平昌城内,此时有一支数千人的登州援军,外加大头领王振一位,头领孟啖鬼、常负两位,客卿谢鸣鹤一只……而白有思则刚刚与马平儿径直去了般县跟前的棋盘营寻张行做汇合,才出发了小半个时辰。
实际上,伍惊风也已经离开了豆子岗,魏玄定也已经从般县县城里出来,往彼处汇集。
众人正准备结合东西两面最新战况对下一阶段战事进行方略讨论。
而这个时候,平昌城外,一支尾随援军抵达的官军忽然遣使入平昌城请降,别处不说,城内几人自然是各自惊愕。
王振作为此处唯一-个大头领,但也是刚刚从登州过来的援军首领,几乎是本能说出了几乎每一个人都会疑虑的事情。现在已经傍晚了,来做内应取城?」
常负脱口而对。哪有一个监军司马,领着一个中郎将,挟持了一个太守,带着一支军队来做诈降的?这本也太大了!河北这边都是大郡,一个太守对标的可是一个大头领。」
谢鸣鹤速速看完信使带来的请降信后,干脆立即做了保证。
王振依然犹疑。
孟啖鬼此时瓮声瓮气来言。让他们等着,咱们速速派人往般县大营做请示便是。」
谢鸣鹤立即醒悟然后赶紧说出要害。但如果此时不将这支军队纳入城中,结果薛常雄那边发觉,率部众夜间来袭,降军很可能会被除掉!到时候无人敢继续来降不说,这大好机会就要白白废掉了。」
王振微微一愣。
而话到此处,孟啖鬼和常负却都不再多言,这不仅仅是因为跟王振一样,初来乍到,对河北情形两眼一抹黑。还有一个重点在于,他们虽是头领,但本质上是降人,都称不上是苗红根正....不是说不乐意立功,而是肩膀实在是窄,担不起那个责任。
谢鸣鹤本想催促,但想了一想,反而抓住一个重点:
王振恍然。
谢鸣鹤大喜,赶紧继续分派。
王振当即拍板:
既然有人担责,事情自然迅速得到执行,而很快,谢鸣鹤带路,陈斌、王伏贝便押着已经哭了一整日、眼泪都快哭干的那周太守与此时终于发懵的张公慎进来了。
双方见面,陈王二人自然要请见白有思。
而这个时候,谢鸣鹤方才说了实话,明确告诉对方,白有思已经带着另一位女头领马平儿去了般县大营。
陈斌稍作思索,立即来言。
王振昂然做答。
陈斌一时愕然。
倒是谢鸣鹤无奈打了圆场:
陈斌反应过来,强压住不知道算是
愤怒还是无奈的那股情绪,赶紧解释。是说我作为监军司马,掌握有全局军情机密,而且是只今夜才有效的,要尽快告知能做主的军中主帅,有能决断出兵应战的那种,所以,非张、白这两位当面,便是魏、雄这两位来问也不会说的,何况王大头领?」
王振多少晓得利害,但被对方一冲,一时也有些不爽利起来。
还是谢鸣鹤无可奈何,立即再来做转圜:。
王振这才没好气点头:
就在陈斌于王伏贝正式降服,继而与谢鸣鹤匆匆西行之时,直线距离其实并不远的马脸河官军大营那里,薛常雄以及其他高阶军官们其实早已经意识到陈斌出事了。
慕容正言严肃来对。
中郎将王瑜微微蹙眉。
薛常雄在自己座中点点头,同样忧心忡忡。
大帐内,几位中军机要文书面面相觑,这场军议一开始他们其实还听得下去,最多说是幽州军败的太快,陈司马那里出了信息差,这似乎是对的上的....但话至此处,却到底是满腹生疑了。
薛常雄蹙眉以对。
无可奈何下,那之前迈出半步的余姓机要副尉只能硬着头皮小心提醒:
薛常雄愣在当场:
整个中军大帐都鸦雀无声。
慕容正言第一个反应过来,赶紧提醒。
薛常雄醒悟过来,赶紧挥手:
几位机要文书如蒙大赦,各自去忙。
但薛常雄旋即点了一人:
余副尉情知不妥,却只能哆哆嗦嗦向前,外加许多中郎将的环绕下开口叙述:
认真听着故事的平原太守钱唐,忍不住用鞋子蹭了下地面。
且说,另一边,张行与白有思相见,再去召集诸位头领准备召开会议,开会前先一起吃了饭,然后会议开始了不过一刻钟,讨论事端也不过刚刚确认了眼下各方的军情,便忽然有谢鸣鹤径直闯入,直接附在张行耳畔做了汇报。
众人诧异不解。
张行也愣在原地不动。
谢鸣鹤无奈,复又附耳重复一遍。
张行终于开口:
由不得张大龙头这般诧异,对面薛常雄一直到现在都还不敢往这
个方向想呢!那可是河间大营的监军司马!
谢鸣鹤赶紧以手指向了门外。
张行回过神来,意识到事情的真实性后,毫不犹豫立即起身,只抖了一下身上的白色短氅,便环顾四面,正色来言:
众人各自惊愕,许多人干脆目瞪口呆,但脑子快的,已经如谢鸣鹤一般大喜过望,随即,不管是脑子快的还是茫茫然的,是刚刚来的还是原本在大营的,全都随着张行起身,一起往外而去。
外面天色已经很黯淡了,陈斌侧身立在大营房之外,冷眼看着营房,若有所思,常负在他身旁,只是踱步往来。
然后,两人便闻得大营房内脚步匆匆,动静极大,还以为是有士卒出来打前站,孰料,只是刚一挪动身子去看,便见到数十个身披白色、黑色短氅的黜龙帮头领蜂拥而出。
为首一人,更是远远便伸出手来,扬声来言:
陈斌听了前面的比方,心中尚且冷笑,因为那两者虽然都是一时之翘楚,但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可听到后半句,反而觉得对方终究是个务实的....毕竟,经今日一事,路上他本人也在思索,只觉得乱世挣扎,委实艰难,如果将来回想今日,能不后悔这个举止本身,就已经算不错的了。
何况,对方这般率领所以人出迎的架势,其实远超自己想象。
于是,这位陈司马便也强打笑意,准备上前与对方握手言欢,也算是做个表演配合。
双方握手,陈司马便欲说些场面言语,孰料,对面张行丝毫不与他说话的机会,而是直接拽着对方转身,然后撒开一手,指向了身前一个布衣挂白氅的中年文士:
魏玄定晓得关键,主动拱手行礼,倒是陈斌被握住手,只能微微欠身。
然后不待身侧之人言语,张行复又指向一人:
雄伯南也来拱手行礼。
然后张行又指向了身侧的白有思:
白有思自然晓得张行心思,立即拱手行礼,口称幸会。
见到此人也行礼,陈斌一时惊惶,但手被扯住,只能无奈受了对方一礼。
张行再指向一人。
伍惊风笑了笑,学着白有思一样拱手行礼。
接下来,张行居然一个人不拉,复又依次指向了王叔勇、单通海、程知理、辅伯石、高士通、翟谦、贾越、周行范、阎庆、王雄诞、马平儿、柳周臣、尚怀恩、贾闰士、鲁红月、张善相、徐开通、程名起、祖臣彦、郑挺、唐百仁、樊豹、夏侯宁远、窦立德、郝义德、诸葛德威、范望。
居然是将此间大小所有头领,依次指出介绍,而每一个人也都主动行礼问候。
到了最后,饶是陈斌心中明白对方是要借此表达重视和尊重,可受了几乎所有黜龙军在河北头领一礼后也不禁暗自感慨,服气对方的
姿态,决心不再藏私。
然而,介绍完毕,众人转回营房内,陈斌复又惊诧起来--无他,此间议事居然没有主次,乃是居中一个火坑,团团拼接了一圈桌子,然后这张三郎和一群披着白色断氅的大头领们便团团坐了一圈。
接着,头领们参差不起,又在外围了一圈,营房内的年轻机要文书军官们更是往来不断,提供文书、准备记录,然后再度挨着营房边沿摆了一圈桌案。
张行继续握着此人手做了吩咐。
旁边立即有年轻军官从最外围临时取了一把椅子,就顺势放在张行身侧,然后张大龙头亲自扶着手中人坐下。
屁股挨到椅子那一刻,陈斌心里彻底安定。
这时候,他便欲开口,主动将军情奉上。
孰料,张大龙头还是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只是继续牵着一只手来言:
众人哄然起来,而饶是陈斌自以为内心计较清楚,一早晓得对方都是在收买人心做姿态,此时闻得这话,也不禁气血上涌,一时面红耳赤起来。
混乱中,张行反倒看向了谢鸣鹤:
谢鸣鹤叹了口气,就势在侧后方坐下:
张行立即回头与众人分说。
说着张行自举起了那只空着的手,随即,魏玄定开始,白有思、雄伯南随后,众人纷纷举手,竟是全部通过了此事….….连单通海都没有多余姿态。
举手之后,张行依然不松手,只是转身来问:
其余人也都一起看了过来。
陈斌对这个新的称呼稍微有些不适应,稍微心中感受了片刻,方才缓缓出言:
张行张口来答。
陈斌点点头,继续缓缓来言:
群情哗然。
但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
窦立德在侧后方猛地拍案。。
众人也反应了过来。
而陈斌心中微动,却是立即意识到,黜龙帮在对面必然有得力间谍。
张行也迅速醒悟。
陈斌立即来做说明,实际上,这才是他此番决议反水的真正一个底牌,一个用来换大头领位置的底牌,只是没想到对方这般知趣罢了。请张龙头和诸位算算时间就知道了…..这两万人是昨日中午离开官军大营的,到现在为止是一日夜再加半天的时间,然后绕着我们大营,往豆子岗鹿角关那边走,此时估计正在平原城左近,是也不是?实际上,按照我给他们布置的军令,他
们就是应该今日中午在平原城那里做集结……换言之,此时,他们不在平原城,就在平原城东侧往豆子岗的路上扎营了。」
张行想了一下,立即点头。
周围头领们,有人直接颔首,有人干脆拿出炭笔和白纸作画,甚至有人干脆拿手指蘸了姜汤在案上比划计算,寻找相对位置。
陈斌继续娓娓道来。然后就要看两个条件,一个是他们到底是在平原城,还是在平原城东面的路上;另一个是他们接到相关信息后是立即回头走安德往马脸河官军大营这里做汇合,还是继续来打我们,又或者停在原地不知所措?」
听到这里,许多人都已经恍然。
张行也笑:
陈斌正色来答。
单通海听到这里,忽然拍案。
陈斌看了看对方,语气中充满了自信。
其他头领也多议论纷纷,但大部分人都表达了认可,少部分人表达了对兵力分配的忧虑,都担心一旦出击,对面薛常雄必然奋力来攻,到时候大营抵挡不住。不过,即便是后者,也都觉得,如果这支别动偏师主动从豆子岗侧后来攻,那也肯定是要主出击在豆子岗里解决战斗的,以避免对方逼到军寨身后与薛常雄实际形成夹击汇合。
魏玄定认真提醒。
伍惊风干脆起身:
许久没有吭声的张行摆手制止了对方,反而看向了陈斌:
陈斌赶紧拱手。
随即,张行又看向了伍惊风:
伍惊风一时不解,其余人也多诧异,唯独一直没吭声的白有思忽然失笑。
张行见状也看着白有思失笑起来。不瞒你说,我其实还是有些心虚。」
白有思毫不犹豫。
其他人还在不解,唯独对此事思虑过甚的陈斌心中猛地一个激灵,继而愕然站起,看向两人:
张行平静起身,将对方按回座位,同时恳切来言:
话至此处,张行也不坐回去,反而四面转了一圈,来看周围大小头领,然后一如既往,乃是不管内心多么害怕和动
摇,行动上却丝毫没有停顿,姿态上也没有半点迟疑:
满营鸦雀无声中,张行追问了一句:
周围人还是一时无声。
半晌,只有单通海一人鼓起勇气,奋力来言:
张行昂然来应。
此言既出,满营炸裂。
几乎是同一时间,汇总了各方消息,包括幽州军溃兵那里亲眼看见王伏贝部独自南下的讯息后,薛常雄终于强迫自己相信了可能的现实,然后却满目赤红,拔出直刀,只一刀就将身前的那个副尉给枭了首。
那早上被弹过的脑袋都飞起来了。
而杀人后,堂堂宗师修为的薛大将军却又在满营的惊惶中狼狈跌坐回了座中,一时瘫软无力。
半个时辰后,看了一场大戏的光杆郡守钱唐回到营中,立即寻到了吕常衡,稍作商议后,二人毫不犹豫变
装出逃,直接往土山而来。
PS:感谢胜意君老爷的又一盟,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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