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一个字都信不得
收复大宋失地，才能雪靖康之耻。
顺便拿下燕云十六州，这是多少代宋人的理想。
更何况拿下燕京，陈兵燕京到真定一线，阻隔河东金军和河北，大名金军的联系，彻底封堵了关内金军向东,向北回撤的道路。
关胜的请战，正中宗泽下怀。
他看了一眼跟在身边的刘韐，张叔夜也是跃跃欲试的样子。
也知道跟着大军，踏上燕云的土地，诱惑力太大了。
“关宣抚使，你和种宣抚使此战的极好,本官回如实向娘娘给你请功，燕京一战，你可有何打算！”
关胜咧嘴笑起来。
宗泽受李敬影响极大,自己何尝也不是一样。
如今山东势力随着钢铁广泛应用日趋强大，军械，火器的大量应用，逼迫金军也跟着装备升级。
武将的武艺，在两军对决，攻城扒寨作用一天天减弱。
为将者，更多时候应该在指挥的位置上。
不能逞匹夫之勇而误了军机大事。
“宗帅放心，我不会拿弟兄们性命当儿戏，先伪装溃军入燕京，如被对手识破，就用火炮强攻！”
“辽国国都虽然在上京临潢府，可燕京作为陪都，辽国经营百年之多，城高墙固，一切小心,如非确有把握,不要强力攻城！记得提前联络燕京内应。”
“我明白,李敬说过，我们的宋人，每一个战士都是勇士，作为将领，要处理好杀敌和珍惜手足性命的权衡！”
李敬一直在鼓吹大宋的战力在民，而不在朝堂。
华夏族人每逢灾难，不管是天灾，还是人祸，都能爆发出惊人的团结，涌现出大量视死如归的勇士。
只要官家，朝廷不压制民意，疏导民心民力，把民心民意转化为战意，大宋就亡不了。
与之相反的是，金人入侵既是苦难，也是机遇。
对金作战，不仅是对金人在我大宋犯下的罪行复仇。
还应该利用这样的机会，融合各地同根同种的少数民族,扩大华夏族的生存空间。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这种说法跟儒家士大夫代天子牧民背道而驰。
细思极恐，离经叛道,偏偏跟周宁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相互辉映。
自成一架学说。
儒家出身的宗泽，不管是治理地方还是统帅义军。
得到的人生感悟又让他不得不承认李敬的说法有道理。
宗泽的本意不是刁难关胜，碣山一战，关胜打的很有智慧，他也相信关胜可以最小的代价拿下燕京。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张叔夜和刘韐。
张叔夜顿时明了了。
“宗帅，我恳请随康字军起征战燕京，保证不给关宣抚使不添乱！”
碣山之战，关胜连续诈败，骗过谨慎的金兀术并不容易。
可是骗不了种彦鸿和宗泽。
得知种彦鸿率军清缴斥候，张叔夜和刘韐都在叫好。
刘彦宗死在乱军之中，王伯龙向东逃窜，撞到了武字军陷阱，被围杀而死。
完颜宗弼仅仅有不到三千骑脱逃。
都是武将出身，这样的战绩，足以让张叔夜对关胜，种彦鸿二人钦佩不已。
他说的这句话是真心。
却想没想到关胜同样是一个感恩的人。
一份双向奔赴的感情。
“张公怎会添乱，有你坐镇康字军，下官求之不得！”
昔日汴梁城，刘韐，张叔夜可是为关胜擢升草拟了圣旨的。
不说知遇之恩，提携之情总是要顾及的。
关胜连忙对着张叔夜抱拳，姿态放的极低。
刘韐眼见张叔夜可以去燕京，他也想去。
“宗帅，辽东收完颜宗翰掣肘，不敢全力进攻对手，我也想随康字军一起去燕京看看！”
与其说是受完颜宗翰掣肘，不如说是受制于完颜宗翰手中的赵桓。
“张巡查使，刘四壁使，汝二人虽然阶品比关宣抚使要高，可此战仍旧是关胜指挥，他有战事决策的权利！”
张叔夜和刘韐对望一眼，爽朗的大笑起来。
靖康武三军乃是宋军精锐中的精锐，他二人不确定自己可以指挥关胜手上的骄兵悍将。
也没想过去驾驭宋军名将关胜。
合手躬身。
“谨遵宗帅帅令！”
在关胜领命，拿到调种彦鸿部分武字军帅令以后，三人勾肩搭背的就朝着海边去了，看的李纲，曹辅，折彦质，钟彦郁等人好生羡慕。
而接连几天，船队运来一些水泥。
宗泽都在督促全军构筑宗州城墙。
钢字军上下都有些不适应干活。
这让他们更加羡慕关胜，胜仗一仗接着一仗的打。
比胜字军将领更烦是完颜宗翰。
宋军这登陆在身后占领宗州都七八天了。
打也不打，退也不退。
这是要干什么？
难道是威逼自己退兵，造成临闾关切断关内关外的既定事实？
想起宋军的攻击重点，极可能不是自己。
完颜宗翰汗毛都竖起来了。
斡离不不在，乌珠面对老奸巨猾的宗泽，李敬，明显有些稚嫩。
如果登陆宗州任然是宋军偏师。
主力势必在围剿完颜宗弼。
连忙派出数十骑哨绕道查探关内战况。
本来让韩常停止对临闾关进攻立刻恢复，而且开始猛攻。
然并卵。
终归证明了绳索一般都会从细处断掉。
当完颜宗弼为了逃避宋军追击，放弃了马匹，翻山迎上了完颜宗翰派的骑哨。
进入东路军大营的时候。
整个大营里的金军都惊呆了。
临闾关东人才济济，猛将如云，近三十万大军云集，你不在西线进攻，跑来这里干什么？
“四太子，卑将无用，卑将败的好惨！”
眼看着完颜宗弼抹着眼泪进了军帐，完颜宗翰怒不可泄。
“乌珠，你混账啊，你来辽东干嘛，你为何不去燕京！”
“去不了，种彦鸿派一万人追击我残部，完全封堵了向西的道路，我朝着西面冲杀一次，带出来的三千精锐折损过半！”
八万军不到三天时间就被宋军打到只剩下三千，回师燕京还死了一半。
完颜宗翰顿时觉得天旋地转。
这是天亡大金吗？
完颜宗望临走时候曾经就宋金决战做过推演，大金胜算不足四成。
如今完颜宗隽战败，折一万先锋。
完颜宗弼战败，折八万西路军。
山东加上汴梁，至少可以渡海四十五万军。
而自己手里只有三十万精锐。
胜利的天平再次坍塌。
“乌珠，燕京，真定，何人防守？”
完颜宗弼此败非同小可，除开河东以及西夏交接部分州府，金军一共在燕云，河北，大名等地驻军十六万左右。
一仗丢了一半的兵。
剩下的兵要驻防疆域辽阔的原辽宋土地。
宋军一定会乘机偷袭燕云十六州，然后挥师南下。
种彦鸿隔阻完颜宗弼西归，就是最好的证明。
“燕京仅有常胜，查剌兄弟主持，真定是王伯龙手下汉将王久！”
这事还真不得全怪完颜宗弼，完颜宗翰浓浓的叹息一声。
去年辽东，高丽两次战事爆发。
多次从燕京，河北，大名前线抽调兵力，妄图黄河天险以水代兵。
最后抽来都只剩下十万人了，不管是留守的，还是完颜宗弼带去打临闾关的，都有三分之一是新招募的兵。
“乌珠领军折损七万多，可计算打掉关胜，种彦鸿多少人？”
看着完颜宗弼伸出一个指头，完颜宗翰大喜。
“可歼灭对手十万？太好了，此战宋军一定无力跟我大金决战！”
“四太子，卑将有罪！”
完颜宗弼想说一万多，被完颜宗翰吓住了。
而此刻中军大帐中的完颜希尹，完颜宗磐，完颜阇母等人全然明白。
西路军败的很惨。
“乌珠向来用兵谨慎，怎会如此？”
完颜昌经历了鸭绿江口惨败，麾下精锐差点被炮火煮成了肉汤，他很同情完颜宗弼。
“大意了，关胜抢先一步占领碣山和北面群山，居高临下，我查清楚周围没有宋军登陆，便去攻打，让汉军进攻，本族兵马掠阵，警戒！谁知关胜诈败，退出了山脚两道防线，自困山上......”
结合前面得到的线索，不用完颜宗弼说，众人也可以猜到了。
种彦鸿在他身后登陆，配合关胜夹击，夜袭了他。
搞的完颜宗弼连把赵佶推出来当挡箭牌的机会都没有。
“四太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四太子，要不，把赵佶赵桓拉到宋军阵前砍了，祭奠我西路军将士！“
进退两难啊。
宋局渡海作战，在大宋的疆域上打仗，退无可退。
岳飞把临闾关经营的如同铜墙铁壁，根本打不通。
燕京，真定，河北，大名，岌岌可危。
一旦宋军拿下燕京，真定，可以释放汴梁，开封近百万大军。
不管是北上云州，还是渡海巩固辽东，渤海湾占领城市，大金都危险了。
金军大帐里，众将交头接耳，完颜宗翰浮想联翩。
完颜希尹忍住不站起来说。
“四太子，要不我们放了赵佶，让宋军退兵？”
这主意极好，赵佶这个昏君回到山东，宋国肯定会乱一阵子。
但是宗泽不是傻子，关胜，李敬，种彦鸿，包括李纲陈过庭都是赵桓的人，不放赵桓，宋军岂能善罢甘休。
“罢了，明日我们开拔宗州，我要去见宗泽！”
不得不承认，完颜希尹给完颜宗翰提供了一个极好的思路。
尽快去见宗泽，争取达成一定和约，解燕京，真定之凶。
为大金争取些许调兵的时日。
“挞懒，你点齐麾下兵马，跟乌珠一起最快的速度绕道代州，如果宋军占据了燕京。你们要负责接应我河北，大名的兵马安全撤离！”
“喏！”
这是要放弃关内占领的大宋土地，连辽国部分土地也一起放弃。
在账内众将领的诧异中。
完颜昌和完颜宗弼一起领命。
完颜宗翰没有让他们继续留下，立刻将两人派出去了。
“四太子，至于吗？”
完颜希尹此话，问出了在场的完颜宗磐，完颜宗雄，完颜阇母等人的心声。
大金铁骑威震天下。
被宋军吓的屁滚尿流。
以后怎么在这一带混。
“我也不想如此，关内没有一个能守城的战将，不撤，被宋人攻下城池是迟早的事情，宋人人口众多，他们死几万不伤元气，我们要是丢了关内，太原府等地的十万军，痛彻心扉！”
作为大金国上下急于后望的名将，完颜宗翰更愿意开疆拓土。
撤出亲手打下来的土地，他也不好过。
回答完了完颜希尹，仿佛苍老了数岁。
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一言不发。
直到第二天一早，才下令韩常继续对峙岳飞，自己带着大军主力，浩浩荡荡的开向了宗州。
“宗泽老儿可在，李敬小儿可在，你家完颜宗翰大爷，请你阵前叙话！”
李纲，钟彦郁在城头听见城外金军吼叫，又好气，又好笑。
自己两人在金人之中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听说金人私下很尊敬宗泽，称为宗爷爷，对李敬虽然不耻，也不会背后诋毁李敬。
昔日汴梁城内外叫嚣已经成了一段传奇，宗泽和完颜宗翰再次相逢，谁没想到阵前是这样一副样子。
不过完颜宗翰的到来，却在宗泽意料之中，自从水师替种彦鸿传递金兀术可能到了辽东。
宗泽就猜到了完颜宗翰不想打了。
“完颜宗翰，你在汴梁城头骗了我一次，如今又想来说什么鬼话？”
在李敬没有回来之前，宗泽是一点都不想跟完颜宗翰谈判。
此人野心勃勃，觊觎我大宋江山，言而无信，什么不要脸的事情都干的出来。
用李敬的话说，不见棺材不掉泪。
看着城墙上宗泽磨磨唧唧的才露头，完颜宗翰确定了一件事。
李敬不在军中。
难道这小子跟关胜，种彦鸿一起打燕京去了？
或者故技重施，诱骗老夫打宗州？
谨慎的完颜宗翰害怕水师大炮，大军离宗州很远就没有开过来，绑着赵佶的高架缓缓推了上来。
“宗泽，我大金上下对你都充满了尊重，今天愿意跟你做一笔交易！”
上过一次当的宗泽都有些无语，只恨李敬没在身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没有答话。
完颜宗翰继续说。
“宗泽，我把昏德公还你，只需要你们履行宋金和约，撤出临闾关，辽东，渤海，如果两国能维持现有局面，汴梁城俘虏的宋人，我们分三年还你，三年后，两国若是安好，签订长久和约，重昏候赵桓还你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算不算是金人在认输？
看着城墙上的李纲，种彦鸿，曹辅有些意动，宗泽却知道，完颜宗翰的话一个字都信不得。
不过他需要时间，需要等着李敬的消息。
必须要敷衍完颜宗翰！
“完颜宗翰，你也知道，我说了不算，官家令小公主赵柔嘉接位，大宋皇后监国，我只能传达你的意思，再说，河北，河东，大名，真定，太原，燕京本是我大宋故土，官家有旨，祖宗之地不可能轻弃。你这条件没有诚意，就算是传回了登州，娘娘未必同意！”
“宗泽，我金人历来敬佩你老当益壮，英雄盖世，没想到你这个英雄也说瞎话，燕云是你们大宋故土吗？”
说完的完颜宗翰哈哈大笑，身后的金人也跟着大笑。
城楼上的宗泽也是笑容满面，他身边的赵玉盘还翘起了嘴角。
金狗急了。
山东蓄势勃发这才几年，金人就受不了了。
“我大宋继承汉唐疆域，乃是华夏族正统，别说燕云十六州，就是西域都护府，辽东半岛，白山黑水，也是我大宋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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