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空落落
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有了班主派头的二旺,朱祁镇刚开始没有认出眼前人是火烧营村那个憨厚而苦命的小子。
“你是,二旺?”朱祁镇不确定的喊了一句,见对方用力点头,他也展颜大笑起来。
见杨采薇与三妹好奇,朱祁镇便将那日的经历又说给众人听了,不过隐去了身份,只说与大狗家有误会,导致了二旺受牵连。
二旺一向知礼,听说这是朱祁镇的家眷忙行礼致意。
言说:“多亏了大哥的帮忙,我们家的戏班子才能做起来,现在更是得以来到京城。
若说恩情,大哥对我的恩情,那才是比天高海阔!
只是原来我在村里,没有机会报答,现在老天让我与大哥重逢,如论如何,也要让我聊表心意!”
朱祁镇听到这连连摆手拒绝,“什么恩情,要说恩情,你们对这些残疾百姓才是,我只不过出了些钱罢了。”
可好不容易遇见了恩人,二旺哪里会让朱祁镇这么“轻易”的走了,再三相请拉着朱祁镇来到一边。
正巧柳眉刚唱完一段,正在台下休息,只是没有认出朱祁镇,听二旺介绍后,眼睛也亮了起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就喊恩公,朱祁镇好说歹说才站起来。
母子二人都说没有朱祁镇的帮助,自己不可能有现在的好生活,硬是要塞给朱祁镇一包银子,以报答当日的恩情。
朱祁镇则是坚辞不受,说他们将一点善意扩散到了其他人身上,自己欣慰感动,现在若是想还,就还给百姓吧,继续帮助更多的人。
母子二人跟朱祁镇再三推让也没有成功,最后只得将钱收起,言说一定按照朱祁镇说的办。
离开戏班子时朱祁镇问起二旺有什么难处,二旺明显露出犹豫神色。
“怎么了?有什么还不好给我说的吗?就算我帮不上忙,也可以听听你们的苦闷,总是好的吧!”朱祁镇呵呵笑道。
“倒也没什么大事,现在商税增加,就连进城的费用也加了,这杂七杂八的,都快到了往昔数倍之多,现在我们利润微薄,只怕不定何时就要露宿街
头了。”二旺叹气道。
朱祁镇眉头一拧,赶紧问明白都是什么税目,听完大怒,现在竟然连戏服都能征税,美其名曰艺科。
“简直是乱弹琴!”走时朱祁镇留下这么句话,带着郭懋回到了宫里。
一进乾清宫,朱祁镇便恢复了一国之君的威严,命令金英传于谦过来。
只是没想到,这一叫,不仅于谦来了,内阁所有大臣都来了。
见到朱祁镇,还不等皇帝开口,众臣便跪倒在地,高呼臣等有罪。
心里揣着火气的朱祁镇有些摸不着头脑,静等着下文。
“皇上,您前往广西遭难是我们臣子的疏忽,请您治罪!”于谦一个头磕在地上解释道。
这么一说,朱祁镇的脸色就不太自然了,看这个情形,几个人是来劝谏自己的。
“偶遇台风而已,如何跟你们有关系?”朱祁镇不愿多说。
可内阁大臣包括于谦都已经统一了想法,这次一定要让皇帝咬个牙印出来,千万不能再让他出去了。
“皇上,您是天子,如此犯险,置天下于何地?臣请陛下万万不要再以身涉险,况且,一个嫔妃的母亲,无论如何也当不得陛下如此礼遇!”高谷有些激动地说道。
朱祁镇看了他一眼没有表态,心里对此事不以为意。
“皇上,此次您有上天庇佑,可谁还没个打盹的时候。
若是那次上天正好没看见,对您对大明来说都是天大的事,请皇上保重龙体,为大明为天下苍生计!”高谷接着说道。
“世用!”于谦拦住了高谷,“皇上,高阁老也是为了您的安危担忧,请皇上不要生气!”
朱祁镇深吸一口气,也没较真,看向六人问:“知道我今天叫你们来有什么事吗?”
六人对视一眼都是摇头,朱祁镇便道:“广西有门吏私自加收商税,京城现在竟也出现了艺科。
这还只是朕出一趟门见到的,你们这些内阁大臣平日高坐庙堂,这些事不去看看如何得知?”
“陛下!大明有都察院,有锦衣卫,如何也不该让您以身犯险啊!
不管是在河南府还是广州府,直到现在的思明府,那一次都是让我们这些臣子们心里出了好些冷汗,您是天下人的君父,如何让我们能够不担心?”苗衷抬头劝道。
见说不过这些臣子们,朱祁镇便不再言语,吩咐所有私下加税的重处之后自己就走了,留下几人面面不住地跪地呼喊。
“众位大人,皇上也是为了大明江山,只是碍于面子不好在我们几人面前答应。
几位请回去,我且再去试试,定要让陛下回心转意!”于谦站起身子对着内阁大臣们说道。
其余几人也不再坚持,起身之后纷纷交代于谦一定要好好劝谏朱祁镇,无论如何都要让陛下回心转意,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偌大的乾清宫就此安静下来,于谦步入暖阁求见,朱祁镇见他一人前来也没有拦着君臣二人皆是满脸心事的相见。
“皇上!”于谦行礼之后,就没再开口,朱祁镇看了看他暖阁中就这么安静下来,时值寒冬,只留木炭燃烧时偶尔想起的噼啪声。
“好了,朕答应你们,以后不再轻易出宫。”朱祁镇开口,耍了个心眼,不轻易出宫不还是会出去嘛。
只是一向固执的朱祁镇此次松口已是意外,于谦大喜长稽及地,口中称颂圣明。
“行了快起来吧,这段时间以来,徐有贞治河一事办得如何了?”朱祁镇顺口问道。
他出门前就在安排这事,过去了这么一两个月,总该有些成效了。
果然只听于谦答道:“元玉深挖河道、加固河堤,使水情稳固,全赖陛下圣明,选定了如此治河能臣。”
得,还是老一套,朱祁镇腹诽一句,也没有说别的,反复交代几句商税的事便让于谦离开。
没几日就是新年,朱祁镇在于谦离开之后,独自坐了许久。
既没察看这些日子以来积压在案头的奏疏,也没有召来金英问话,就这么坐在暖阁中,心里空落落一片,以后已成笼中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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