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兽潮
丰收的季节，最是令人着迷。望着随风翻滚的麦浪，抱着儿子的哈德逊，忍不住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有了这次大丰收，新迁移过来的农奴也该安心了。对底层民众来说，没有什么比大丰收更令他们安心。
粮食产量不会骗人，经过几年时间的努力，领地的粮食亩产量进一步走高，平均亩产量已经突破了两百二十磅。
究竟是肥料的功效，还是选种优育的作用，又或许是两者皆有，哈德逊也把握不准。
不过这只是小问题，甭管具体是什么原因，反正两手都要抓。
种子要挑选最优质的，沼泽牌化肥也得继续用，农家堆肥技术也不能忽略。
事实上，这个亩产量还有新开发山地亩产太低，拖了后腿的缘故。最肥沃的沼泽农田，亩产量甚至逼近了三百磅。
当然，这个数据只掌握在领地高层手中。普通人只知道山地领丰收了，具体丰收到什么程度，确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
就算是有间谍将消息传了出去，大家也只会认为这是局部土地丰收的个例。类似的事情，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比如说：两支军队残酷厮杀的战场，来年粮食产量就更容易获得丰收。
又比如说：冬天下大雪，来年的粮食产量也会更高一些。
……
只是大家没有深入研究过，缺乏相关领域的知识，更多的将这种超乎寻常的事情，归结为——神灵保佑。
哈德逊身上的神圣光环已经很多了，也不介意再添上一笔。
“神灵卷顾”的名头，都不需要他去宣传，都有一帮自来粉给他按在头上。
最关键的是身份地位不一样了。
小贵族时期发生这种事情，那是生死攸关的大事，稍有不慎就是身死族灭。
到了现在这一步，最多也就是引起有心人的暗中窥视。不会因为一则真假未定的传言，就派人过来抢夺。
东南行省不缺粮，道尔顿家族可能因为其他原因和科斯洛家族翻脸，但绝对不可能为了粮食亩产量多了几十斤，就发动贵族战争。
目前正在修筑的血月防线，大家有钱出钱、有人出人，道尔顿家族出的就是粮食。
以一家之力供应数十万劳工每日的吃喝，道尔顿家族还能够有余力向外界出售粮食，就足以说明问题。
光从明面上公开的数据来看，道尔顿家族控制的土地都有三万多平方公里，治下人口更是过百万。
实际数据就算是翻倍，也没啥好奇怪的。哈德逊可没有忘记，道尔顿家族在海外还有岛屿，这些地盘可不属于王国管辖。
有这样雄厚的家底，供应数十万劳工的口粮，自然不是什么大问题。无非是将原来支援北疆的粮食，拿过来修筑防线给用了。
没有了向北疆供应物资的负担，东南行省贵族的整体负担都减轻了不少。
要不是粮食价格暴跌，市场上缺乏足够多的买家，也不会有那么多小贵族陷入财政危机。
若是深究的话，还能够和哈德逊扯上关系。
没有北疆的军粮消耗，东南行省粮食产能严重过剩，偏偏一直是东南行省第一大粮食买家的山地领，又突然不采购粮食了。
双重危机撞在了一起，直接引发了粮食价格血崩。莫说是和战争时期相比，就连战前都比不了。
在这个问题上，哈德逊也难辞其咎。换个角度来看，山地领的大开荒计划，纯粹就是粮食增量。
在东南行省总体人口略微下降的情况，粮食产能不断增加，无疑是引发危机的罪魁祸首。
知道归知道，哈德逊老爷却没有替大家操心的意思。滞销就滞销好了，反正他现在又没有粮食卖。
现在市面上黑麦的零售价格是2.5铜币/磅，较战争爆发前的正常价格，下降了0.5铜币。
对粮食来说，这样的价格跌幅已经堪称惨烈。可这没有任何意义，仅仅六分之一的价格跌幅，远没有到能够抄底的时候。
何况以哈德逊的人设，也不允许他干出趁火打劫的事。就算是采购储备粮，也只能按照市场价走，不能干刻意压价的事。
那就索性再等等，当贵族们的仓库堆满时，再讨论这个问题，往往更容易达成目的。
储备粮，储备粮，最重要的是——储备！
没有人规定，储备粮一定要堆在自家的仓库里。
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暂时放在邻居的仓库里，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核心因素，还是市场不成熟导致的。
要是在成熟的商品市场，粮食产能过剩，还可以延伸下游产业链，比如说：发展养殖业、酿酒、食品精加工……
遗憾的是这些产业，都是搞得越多，就赔得越多。
在自给自足的经济模式下，这些产品大家都能够自己生产出来。除了北边那些新兴贵族需要采购外，根本就找不到市场。
可惜从东南行省将这些产品运送到北疆，路途遥远不说，光沿途的过路费，都能够把人交破产。
要是可以走海路，情况或许会好上一些。可以把生意做到沿海城市，可惜北边一共就两座港口。
一座港口在大草原上，被草原七国中的法兰特轮王国控制；另一座港口在希罗公爵手中。
整个东南行省，能够将生意做过去的，唯有道尔顿家族，但也仅限于港口。
想要深入内陆做买卖，根本就不可能。把持港口的两家大势力，现在就指望垄断谋取暴利。
……
“伯爵大人，王都发来公文。”
汤姆的话，打断了哈德逊的天伦之乐。转身将小弗朗茨交给了梅丽莎，就接过公文看了起来。
“怎么了哈德逊，难道又出事了？”
梅丽莎关心的问道。
从两人相识到现在，就没有几天太平日子。不是在打仗，就是在准备打仗。
即便是战争结束后，也是各种问题一大堆，搞得大家不得安宁。
“没有什么大事！
军务部计划，在东南行省驻扎两个军团，以防备黑森人入侵。这是在征询我的意见。”
嘴上说得轻松，内心深处哈德逊却是一点儿也不平静。防备黑森人，这种湖弄小孩子的借口，他是一万个不信。
即便是战争立即爆发，黑森王国想要入侵东南行省，也得先打通黑石山脉的道路才行。
有天然的缓冲区在，已经足够为王国调兵遣将争取时间，压根儿就犯不着放两个常备军团在东南行省。
用这种低端的借口，还不如说：东南行省粮食价格便宜，将常备军放在这里能够就近采购，更能够节省军费。
“你是要拒绝对么？”
梅丽莎好奇的问道。
从小的耳闻目染，政治敏感性还是有的。看似在东南行省放两个常备军团不算什么，实则却是中央政府在向地方伸手。
请神容易送神难！
一旦把这两个军团给放了进来，再想要把人赶出去，那可就难了。
“他们来的不是时候，要是在半年前的话，我不介意他们过来把水搅混。
可惜现在不行！
好不容易我们才和道尔顿家族缓和了关系，建立了脆弱的平衡，这个时候有强龙插入，平衡必定会被打破。
道尔顿家族早就将东南行省视为自家的后花园，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肯定不会让人把触手伸进来。”
哈德逊颇为无奈的说道。
前面凯撒四世还提醒国内的贵族放弃成见、全心备战，才一转眼的功夫，中央政府又想要插手起地方事务来。
当然，也不排除这是真心为东南行省的安全着想，但概率实在是太低了。
……
翡翠宫。
“陛下，除了卡来斯伯爵和马丁内斯伯爵外，其他人都拒绝了王国驻军。”
军务大臣爱菲耶罗大公皱着眉头汇报道。
天地良心，这次军务部行文，真心为了加强边界防御，顺便降低军费开销。
相比南边几个产粮大省，需要从外地调粮的王都，粮价足足高了七八成。
大量的军队聚集在王都附近，对王国来说就是一种负担。在军费有限的情况下，军务部不得不想办法节流。
怎奈一片苦心，根本就不被理解。除了被黑森人吓坏的科瓦西亚省和奥伯拉省外，其它几个南疆行省根本就不买账。
“罢了，由他们去吧！路是他们自己选的，后果也要由他们自己承担。万一未来战争爆发，有他们哭的时候。”
凯撒四世恼怒的说道。
地方贵族担心他这个国王借驻军插手地方事务，可他真心已经非常克制了。
像东南行省那种大省，才驻军两个军团，顶多就获得点儿话语权，哪有资格争夺地方事务的决策权！
可惜这话说出去，也没有人会信。毕竟，他这个国王的政治信誉，尚未建立起来。
“陛下，驻军只是小问题。他们既然能够选择拒绝，自然是源于实力。
相比北边的大贵族，南边的大贵族更擅长隐藏实力。历次战争看似他们都出了全力，可实际上隐藏了多少谁也不知道。
就比如说流风家族，所有人都以为全军覆灭之后，元气大伤的流风家族要一蹶不振，可他们剩下的实力还是保住了大部分利益。
要不是政治影响太过恶劣，需要给大家一个交代，恐怕连总督的位置，流风公爵都不会让出来。
名义上他们衰落成了中等贵族，可他们手中的综合实力，依旧是风云行省第一家族。
道尔顿家族的情况也差不多，本以为战后科斯洛家族会向他们发起挑战，没有想到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以哈德逊伯爵的手段，都选择了沉寂，足以证明道尔顿家族的实力强大。
名义上这些南疆大贵族的军事实力远逊于北疆几个家族，可真实差距未必有我们想象的那么悬殊。”
不是北疆贵族老实，实在是常年被兽人揍，根本就隐藏不了实力。
相比之下，南边的大贵族就不一样了。历次战争他们都扮演者增援者的角色，隐藏的越深就对家族越有利。
单纯计算明面上的军事实力，道尔顿家族的实力只有北疆五大贵族中最弱家族的三分之一，流风家族也只有北疆五大家族最弱家族的一半。
然而从两大家族的表现来看，根本就不只这点儿力量。
明面上的军队损失殆尽后，立即就能够恢复了建制。即便是战力有所下降，但也足以证明家底厚实。
站在王国的立场上，国内大贵族的实力雄厚，无疑是一件好事。
可是对国王来说，那就未必了。没有哪位君主喜欢手下隐藏实力，这种隐藏往往也意味着不可控。
“宰相放心，我也不是小肚鸡肠之人。他们有底气阻挡黑森王国入侵，对王国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驻军之事，就不用再提了。接下来王国的战略重心，还是休养生息、恢复元气。
除了新收复的北地七省还需要时间开发，可以不作要求外，其它行省都必须要在三年之内把贵族私军给补齐了。
尤其是这些边界行省，更要督促他们扩军备战。这方面的工作军务部抓一抓，务必让大家随时做好战争准备。”
凯撒四世一脸澹定的说道。
显然，嘴上说着不在意的凯撒四世，并没有真的这么大度。从言语间的内容可以看出来，完全是打着“为你好的旗号恶心人”。
扩军备战说得简单，可这些准备都是要钱的。不同于无偿服役的农奴兵，贵族的正式私军，同样是需要发军饷的。
再怎么节省，也得要人家能够养家湖口。要不然那些流浪骑士，也不会过来投奔。
让恢复私军建制，大贵族还无所谓。本来他们的建制都是全的，区别仅限于战斗力降低了。
真正受伤的，还是下面的小贵族。理论上来说，他们休养了两年生息，应该缓过气来。
可惜在过去的两年时间里，还多了一个战争还款税。这笔税款分摊到个人头上不算太多，可税款是纯现金征收，不能拿实物充抵。
对交通便利、商业发达区域的贵族来说，没有多少压力，拿领地产出变现即可。
但是对一些交通闭塞、位置偏僻，缺乏变现手段的贵族领主来说，这就是一个大麻烦。要是大贵族在卡一下，问题就更严峻了。
本就日子不好过，哪来的余力扩军备战啊！王国不提这个问题还好，一催，层层加码下去，那就是沉重的负担。
……
血月郡。
“你们确定没有看错，黑石山脉中的魔兽正在汇聚？”
皮尔斯总督神色凝重的问道。
最近这些日子，魔兽袭击施工队的桉例不断攀升，为了搞清楚状况，他不得不派出高手深入黑石山脉查看情况。
这一查就出现了问题，根据以往的经验，大量的魔兽汇聚在一起，往往就意味着兽潮即将爆发。
“总督阁下，此事是我亲眼所见。如果不是我的裂音兽速度足够快，差点儿就回不来了！”
尤利魔导师心有余季的说道。
在魔兽群中走了一遭，能够完好无损的回来，绝对是晨曦之主保佑。
但凡是运气差一点儿，被黑石山脉中的高阶魔兽给盯上了，迎接他的命运就是变成便便。
】
“兽群的规模有多大？”
皮尔斯总督关心的问道。
兽潮也有三六九等，一些小兽潮，乡下小贵族都能够应付；而大兽潮伐郡破省也不奇怪。
历史上最庞大的兽潮，甚至有过灭国记录。
“不知道！反正我看到的就有数百头魔兽，路上还有魔兽在向这边不断汇聚。
生活在黑石山脉中的高阶魔兽数量不少，普通人根本就无法靠近。想要了解具体情况，您还是请哈德逊伯爵去查看吧！”
尤利魔导师提议道。
不是他想要甩锅，着实是现在深入黑石山脉太过危险。在回来的路上，他可是看到不少佣兵团，变成了魔兽的点心。
莫说是魔导师过去有危险，即便是大魔导师都不敢保证遇到这些高阶魔兽，能够全身而退。
纵使传说中的圣域强者，遇到兽群都得赶紧跑。一旦被围住，同样也可能埋骨青山。
在过去的岁月里，死在黑石山脉中的高手，可不是一个两个。
龙骑士能够过去查看，不光是因为巨龙战斗力强大，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因为巨龙跑得快。
即便是高阶魔兽，也很少有能够追上巨龙的。追得上不等于能够打得过，毕竟魔兽也不是全能的。
获得了速度上的优势，其他方面难免存在一定的劣势，不可能把天赋都给占全了。
“一事不烦二主，尤利魔导师此事牵扯众大，现在不宜泄露出去，就劳烦您去山地领跑一趟了。”
皮尔斯总督略显疲惫的说道。
着实是心累，本以为能够借修筑血月防线的机会，完成对省内贵族的进一步整合。
可惜计划没有变化快，从防线开工一直都不顺利，先是王国债务危机爆发，接着国际局势又紧张了起来。
看似距离东南行省很远，但一件也脱不开关系，全部都要皮尔斯总督分出心思去关注。
刚刚才拒绝了王国驻军，现在就出现了兽潮的迹象，完全不给他放松的机会。
要是早知道，有一场兽潮在这里等着，军务部提出驻军的时候，他也不会拒绝的那么干脆了。
在不确定兽潮规模的情况下，能够多两个常备军团过来填坑，绝对是一件大好事。
可惜在政治上，说出去的话覆水难收。刚刚才拒绝了王国驻军，也不能马上转变立场，再把人给请回来。
“罢了，为了东南行省数百万民众的安危，我就跑上一趟好了！”
装完了逼，尤利魔导师转身就出了大门。召唤出裂音兽，直奔山地领而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