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六十九章、变法
不知道是承受的压力太大，还是哈德逊的话发挥了作用。返回王都的财政大臣直接停手，不折腾了。
刚开始大家觉得还好，认为获得了一次伟大的政治胜利，很快各方就笑不出来啦！
最先受不了的就是政府各部门，新增项目的拨款，到了财政部全部按下了暂停键。
问就是——没钱！
闹也没用，现在的财政上是真没钱。就连本该下发给前线受损贵族领主都的补贴，都只能打折发放。
随着问题不断堆积，朝堂各大派系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财政问题，已经威胁到了王国的统治。
“弗兰西斯伯爵，最近财政部是怎么回事，为何接连卡住政府拨款？”
凯撒四世满脸怒气的质问道。
财政部实在是太不给面子了，就连他亲自过问的几个重点项目，拨款环节都被卡住了。
“陛下，财政上没钱啊！
我们已经尽力筹钱，但是外界担心王国步莫西公国的后尘破产，贷款借不出来，政府债款也卖不出去。
每月的财政收入，在月初第一天就被瓜分了一个干净。这是项目清单，大家要是觉得哪个项目可以砍，请畅所欲言！”
弗兰西斯伯爵耸耸肩说道。
“借新还旧”的套路玩儿不下去，那是财政部和政府共同的锅。
前面的三套偿债方案，在朝堂上闹的沸沸扬扬，债主们催收都来不及，谁还敢继续往无底洞里面填啊！
越是没钱，就越难借钱，这是人性！
借不到钱的财政部，自然只能摆烂了。反正政府收入一共就那么多，只能满足部分项目的开销。
理论上来说，不断拆东墙，补西墙，还可以维系一些日子。很明显，弗兰西斯伯爵不准备做这个恶人。
除了必备的军费开销，第一时间划拨外。剩下王国政府批准的开支，谁先过来就先给谁拨款。
账目非常的清晰，每一笔开销都是凯撒四世和宰相共同签字的，甩锅也不能往他这财政大臣头上扣。
大致扫视了一眼账目清单，凯撒四世直接把清单丢给了群臣传阅。
内心深处，他对弗兰西斯伯爵的不满情绪积攒到了极点。一度萌生了换人的想法，只不过很快就打消了。
不同于政府其他部门的要员，王国的财政大臣是最不怕被解除职务的，通常任命财政大臣都要被哄着上位。
位高权重不假，但压力是真心大。不要说谋取私利了，能够把窟窿填上的，都是能臣干吏。
解决财政问题的办法，其实还有一条，只是大家默契的给忽视了。
作为一个穷兵黩武的国家，最近几年的军费支出占比从不低于四分之三，只要把军费往下砍一砍，财政窟窿瞬间就会缩小。
比如说：削减军队日常开销，又或者是裁撤几个常备军团。
毫无疑问，这个方案和发行纸币一样坑。
覆灭兽人帝国是王国上下的共识，任何敢破坏这一战略的人，都会成为王国的公敌。
眨眼的功夫后，原本要兴师问罪的群臣，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
无论是削减项目，还是削减已通过项目的开销，都是一件得罪人的事情。
“教皇国那边，不是还有一笔收入么，怎么没有出现在财政收入上？”
宰相德尔加多侯爵疑惑的问道。
为了调动大家的抢劫积极性，现在出动的都是各地贵族私军，在教皇国都快要掘地三尺了。
拼命的搜刮，肯定是有回报的。才出去几个月，大家就赚回了“票价”，现在已经开启了血赚模式。
到了这一步，事先欠下的每人三百金币门票钱，也到了兑付的时候。再加上处理战利品的收益，王国政府短期内是不应该缺钱的。
“宰相，教皇国的那笔款子只是理论上到账，实际上我们收到的现金并不多，大部分贵族领主选择的都是用粮食之类的大宗商品抵扣。
未来两三年的军粮、布匹，现在是不用愁了。不过这些东西还在运输中，短时间内无法变现。”
弗兰西斯伯爵面不改色的回答道。
相比其他战利品，粮食之类的大宗商品，最大问题就是变现难、储存运输难。
就算是有商旅跟在大军后面行动，大家也宁愿把有限的运力，投入到利润更高的战利品运输上，而不是去碰敏感的粮食。
当然，这只是次要因素。财政部真想变现的话，还是有办法的。
只不过弗兰西斯伯爵有自己的计划。如果直接变成现金，那么减持债务就成了一个笑话。
最好的选择是运回海量的大宗商品，王国政府连找地方储存都困难，到时候顺势提出丢给债主们抵债，谁也挑不出毛病。
毕竟，王国政府的很多债务都是在他手中欠下的，要是不想办法处理掉，未来卸任之后，他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啊！
“国内那么多商业银行，先抵押给他们，套出一笔现金来应急啊！”
政务大臣阿尔弗雷德侯爵没好气的说道。
一句没钱，把政务部的所有计划都打破了。按照现在这种情况，这个月的官员薪酬，大概率是没着落了。
虽说王国拖欠薪酬是常态，可老是这么折腾，他这个政务大臣也非常没面子。
“阿尔弗雷德侯爵，因为运输储存难等问题，粮食等大宗商品要运回国还存在着许多不确定风险。
银行是逐利的，赔本的买卖没人干，根本就不接受这些高风险的商品抵押。
即便是折价甩卖给他们，也只有少数几家银行有能力承接，价格只有国内市价的两三成。
其中，可以称得上实力雄厚的，唯有近东开发银行一家。
事实上，近东开发银行手中已经积压了大量的粮食布匹。除了国内的贵族之外，五国联盟的贵族也把这些物资甩卖给了他们。”
弗兰西斯伯爵淡定的解释道。
处理战利品的买卖，各路资本疯狂云集，可有实力支付的买家并不多。
面对堆积如山的战利品，无论是各地的银行，还是各路商会，现金流都非常吃紧。
近东开发银行敢大肆收货，除了自身规模足够大，提前建立了市场信誉，在教皇国吸纳了许多新增存款外，最关键的因素是——金票。
对一众贵族领主来说，带着大量现金出去，本身就充满了风险，搞不好还会被黑吃黑。
最佳的选择，就是接受金票交易。要是再谨慎一点儿，还可以要求实名制，除了本人和指定受益人外，其他人都不能提取。
在强者恒强的金融市场中，占据先发优势的近东开发银行，成为了最大的赢家。
不光是北大陆的贵族成了客户，就连中大陆、南大陆的很多贵族，也成了银行的客户。
教廷的衰落，连累神圣商会破产。现在活跃在教皇国的资本，就数三大商会和近东开发银行最有实力。
因为产业属性的缘故，综合实力最弱的近东开发银行，能够调动的现金流，反而是最多的。
利润较薄的大宗商品，基本上都落入了近东开发银行手中。哪怕被压了价，并且只能收金票，怎奈就这么一个有实力的买家。
贵族领主无所谓，反正都是抢来的，卖多少都是纯赚，趁早变现好继续去抢，才是第一位的。
王国政府就不同了，他们穷啊！好不容易才入手的战利品，岂能轻易以骨折价卖出去？
众人的目光聚集到了凯撒四世身上，王国境内除了近东开发银行之外，最有实力的金融资本就是王室银行和王室商会了。
这种关键时刻，需要王室发挥带头作用，大家才能够去游说哈德逊和其他国内大贵族。
“财政大臣说的不错，目前大宗商品变现，确实存在很大麻烦，现在我们能够做的是尽快把东西运回来。
在教皇国不值钱，不等于到了王国也不值钱。哪怕是用于战略储备，未来也能够省下大笔的财政预算。
有了这些粮食，修筑新防线的难题，就解决了一半。
回头再让大军出击，从兽人帝国抓捕一些奴隶回来，最棘手的问题就解决了。
……”
说了一大堆的话，就是没有提王室出力的问题。不是凯撒四世缺乏大局观，实在是当了家，才知道柴米油盐贵。
连年征战下来，举国上下都打穷了，王室又能够富到哪里去！
外表虽然依旧光鲜，内部其实同样缺钱缺的厉害。如果不是没有办法，他们也不会去搞自己的银行。
凭借王室的名头，在竞争中确实占据了不少优势，怎奈最优质的客户，已经被近东开发银行提前给吸纳了。
熟人社会不光讲利益，还得要讲感情。一般情况下，大家是不会轻易更换合作伙伴的。
何况，后发平台能够提供的服务项目，也要少得多，竞争力本来就更低。
加上缺乏相关经验，制度不够完善，管理上依旧处于混乱摸索状态，时常闹出来的乱子来。
王室银行除了名头足够响，吸纳的存款并不多，坏账率也高的吓人。
好不容易碰到一次发财的机会，要是为了顾全大局强行接下政府的大宗商品，凯撒四世非常担心会把自家的产业玩死。
至于王室商会和银行本身就是绑定在一起的，目前王室银行半数的业务，都是自家商会拉来的。
如果一家暴雷，另一家也只能跟着陪葬。目前王室银行最大的潜在暴雷风险，就是政府债务。
有抵押也没用，恐慌情绪引发挤兑危机，王室银行根本就扛不住。
事实上，被绑架的不光是王室。跟风成立银行的大贵族，全部都是受害者。
钱没有赚到多少，反倒是被王国政府的债务给绑架了。除了那四千多万的直接贷款外，大家还承销了大量的债券。
要是加上王国政府打出去的白条，国内的大贵族实际上就是政府最大的债主，占据了债务总额的六成以上。
若非涉及自家的钱袋子，在政府财政破产的问题上，阻力也不会那么大。
战争时期，全力支持王国政府是没有办法，到了和平年代，凯撒四世这位国王也不敢加注了。
本来自家的现金流就不足，万一收购的大宗商品运输途中发生点儿变故，王室的损失可就大了。
“诸位，王国政府问题汇聚的越来越多，一直这么拖下来，早晚会出大事。
或许是时候考虑变法了！
同为大陆强国，王国的经济一直发展不起来。
论起领土面积，我们和伊利比亚王国相差无几，两国的真实人口数量差距，最多不会超过两成。
可我们的综合财政收入，仅仅只有他们的四分之一！
要是和法兰克帝国比，这个差距还会更大。
哪怕是那几家没落的王国，财政收入总额也不比我们差多少，最核心的问题还是制度。
农奴制保障了王国的高效运转，同样也制约了我们的经济发展。
当然，在这里提出这个问题，并不是要废除农奴制，而是在保留现行体制下，必须要增加自由民占比，以提高政府的财政收入。
比如说：增加政府直辖区面积，出台一些政策，鼓励自由民开荒，提高王国政府的税收。
……”
宰相德尔加多侯爵一脸慎重的说道。
这些改革措施，他憋在心里已经很久了。
最初只是想改革财政税收模式，后来发现阻力太大。冥思苦想之后，最后选择了一个折中的切入点。
为了王国的稳定，现有的政治体系，暂时肯定是不能动的。
存量市场不能碰，那就只能发展增量。
自由民能够创造更多的财富，那就想办法提高自由民占比。正好此前国王有意扩充政府直辖区，可以吸纳大量的自由民。
“宰相，参考开发近东的经验。边界地区时常有兽人出没，一些贵族领地都直接被团灭，自由民靠什么自保？
如果全部依赖驻军的话，军费开销又会大大增加。
您改不是想把直辖领放在后方，和兽人接壤的前线区域，全部册封给贵族领主吧？”
凯撒四世不确定的问道。
好处政府拿，风险全部由贵族领主担，哪有这种好事啊！
万一大家不肯配合，或者说暗地里搞一些小手段，过去开荒的自由民，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被霍霍没了。
“是的，陛下！
任何变革，都会涉及到利益分配，必定有人利益受损。
这是眼下的最好选择，也是最能够被大家接受的改革。在新增国土上尝试，总好过直接动本土。
反正这次大战，大部分贵族的军功都不够。王国提前授予他们封地，提点儿要求也是合理的。
只要能够说服国内的一众大贵族，这次改革就成功迈出了第一步。等初步出现成效之后，我们再根据实际情况制定后续改革措施。
在这个问题上，我已经和哈德逊公爵、祖埃尔侯爵、艾伯特伯爵、道格伯爵等十几名大贵族沟通过，他们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德尔加多侯爵严肃的回答道。
不反对就是支持！
改革这种事情，可能触及自身的利益。作为既得利益者，能够不出来反对，本身就是一种政治表态。
只是众人的神色，并没有因此轻松下来。参考大陆各国的案例，在改革之初大家都是支持的，改革进行到一半，就变成了反对派。
除非能够保证一直不触及各方的利益，否则阻碍改革的保守派，早晚都会出现。
迟疑了一会儿功夫后，凯撒四世缓缓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变法吧！
从现在开始组建变法委员会，由宰相任负责人，各部大臣连同各省总督，一起兼任委员。”
看似简单的人事任命，实则却充满了无奈。
股份制国家，王国的政令想要执行下去，就离不开各地大贵族的支持。
眼下各省总督，大都在教皇国境内，此刻发起改革，实际上也是阻力最小的时候。
除非这些家伙能够舍弃教皇国的巨利回国，不然保守派在地方上，暂时是没有领头羊的。
在不损害各方核心利益的前提下，造成既定事实的改革，大家多半会捏着鼻子认了。
……
雪月领，王国政府发起改革的消息传来，哈德逊再次被推到了风头浪尖上。
作为军方首脑，兼新兴大贵族阵营领袖，哈德逊成为了改革派和保守派争夺的焦点。
无论加入哪一方阵营，都将影响王国政治的天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