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１章、灭国的资本
翡翠宫，贵族议会通过决议之后，凯撒四世的心依旧忐忑不安。
突然发动改革，固然打了各方一个措手不及，但后续隐患却丝毫不小。
如果不能在远征军回国前，做出一定的成绩，这些地方实权派很有可能倒向保守派。
“教皇国的军事行动，在明年就会结束，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改革措施已经出台，后续就看具体落实。
一项一项的推进见效太慢，时间上来不及，现在只能分工同时展开。
今天叫大家过来，就是商议一下具体分工的事情。”
这是凯撒四世冥思苦想出来的方案。全部将改革重任交在一人之手，风险实在太大了。
一旦改革成功，主导改革的重臣，又是一个翻版的“哈德逊”。
功高震主的权臣有一个就够了，政坛上再来一个的话，他这国王就真成橡皮章了。
把事情拆分开来，那就不一样了。
改革成功是他这位国王主导的，改革失败则是负责人的问题。
那么多的改革事项，总会出点儿成果。只要把握好其中的度，他就立于不败之地。
典型的“帝王之术”，众人是喜忧参半。
自家的国王政治水平提高了，无疑大大增加了改革的成功的概率；但是对个人来说，跟着这样的老大可不是什么好事。
有价值的时候是“爱卿”、“重臣”，没有价值的时候，就被弃之如草芥。
“陛下，目前要开荒的话，也只有雪月湖一带还有无主之地。
地处王国和兽人接壤的前线，正好在我的防区内，农业改革的任务就交给我吧！”
哈德逊的开口，把众人吓了一跳。
显然，谁也没有想到这位万事不沾的元帅，居然主动负责起了改革之事。
不过想起哈德逊给出的理由，众人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确实，要在边界地区开荒，离不开守军的全力配合。
这项苦逼的任务，除了哈德逊之外，其他人就算是想干也干不了。
注定躲不开的事情，还不如主动出来认领。
相比其他改革，农业改革是内部抵触情绪最小的，没有直接触及任何一方的利益。
“好！”
“元帅，农业改革的重任就交给您了！”
凯撒四世一脸欣喜的说道。
对封建王朝来说，农业永远都是重中之重。
没钱可以欠着，没粮可是要饿死人的。
理论上来说，王国只要有足够的粮草，就能够开出足够多的矿，打造出足够多的兵器，织出足够多的布……
一切都准备就绪，覆灭兽人帝国也变得简单了。
现在被迫停下战争步伐，看似是因为政府没钱，本质上还是王国生产的粮食不够多。
停顿了一下，凯撒四世随即补充道：“菲利切侯爵，政务部尽快把各地破产的自由民送过去。
今后有自由民破产，也一律送往雪月湖安置。
另外以戍边为由，从各地征召三十万农奴，一并交给哈德逊元帅开荒。
传令海军部，直接把从教皇国获取的粮食，一半运往前线。
除了开荒所需外，剩下的直接转为军粮储备。
还差什么，元帅尽管提！”
显然，凯撒四世也是明白人。
知道王国的一纸开荒令，自由民根本就不会买账，索性直接玩强制迁徒。
为了尽快出成果，甚至还征召了三十万农奴参与开荒。
补种秋粮是来不及了，要是速度快点儿，没准还能够抢种一些春粮。
同样是粮食，前线的粮食就比王都的粮食金贵十倍。
凯撒四世的要求不高，只要能够为边界驻军提供一半的军粮，开荒大业就算成功了。
“陛下，还真要麻烦您！
开荒的人有了，粮食问题也解决了，农具我们可以直接熔炼报废的兵器。
可是正常的开荒速度太慢，没有数年之功难以见成效，唯有依仗魔法之力可加速。
请您给王国魔法学院、奥术学院下达一道命令，让他们派出老师带着高年级学员到前线实习。”
哈德逊毫不客气的提议道。
刷政绩，他最熟了。
既然国王可以征召农奴过来帮忙，那么让法师学员去种地，也是可以接受的。
没有直接征召魔法师，主要是那些家伙不好使唤。
年轻的学员就不一样了，只需把种地和覆灭兽人联系在一起，激发大家的爱国情怀事情就成了。
这方面哈德逊是有经验的，雪月领的高速发展，法师老爷们最少做出了一半的贡献。
别的贵族领主开荒，一个个都赔的底朝天，回本遥遥无期。
雪月领却是粮食产量年年新高，现在已经不需要山地领接济，靠的就是法师老爷们“辛苦耕耘”。
只不过这种辛苦付出，都是要发工资的。
以魔法药剂的市场价计算，王国政府肯定出不起，只能用免费劳动力。
“好！”
凯撒四世爽快的答应道。
君臣一唱一和，直接做出了决定，让一旁的里纳雷斯伯爵暗自叫苦。
农业改革，让前线的元帅负责，他这个农业大臣干什么啊？
没有办法，胳膊拗不过大腿。哪怕是国王的亲信，也必须要为大局让步。
阿尔法王国的指导思想就是一切为军事服务，名义上是农业改革，实质上是为了减轻王国军队的后勤压力。
至于推广新技术，那根本就不能算任务。
只要证明能够提高粮食产量，各地的贵族领主自己就会派人过来学习。
阻力，那是不存在的，谁也不嫌弃自家领地的粮食产量太高。
明知道自己被架空，里纳雷斯伯爵也只能强行露出笑容，跟着众人叫好。
无论是国王凯撒四世，还是哈德逊这个王国元帅，都不是他能够得罪起的。
“陛下，政府机构改革就由我负责吧！”
宰相德尔加多侯爵当仁不让的说道。
六大改革措施中，政府机构改革排名不高，但重要性却丝毫不低。
坦率的说，这项改革和政务部的权能有些重合，不过作为政府负责人，宰相亲自负责也是合情合理。
见无人反对，凯撒四世微微点头后，说道：“好！
政府机构改革之事，就交给宰相了。”
六去其二，在场的重臣还有五人，这就意味着有两人将共同负责一项任务。
“陛下，强化中央政府权威少不了军方配合，此事就交给我吧！”
军务大臣艾克曼伯爵率先说道。
坦率的说，加强中央政府权威非常空洞，目前能够做的也就增加直属领。
剩下的活儿，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还需要其他改革措施相配合。
相对来说，得罪人的机会不多，艾克曼伯爵算是抢了一个好差事。
“好！”
凯撒四世的好字刚出口，外务大臣奥马尔侯爵急忙说道：“陛下，吏治问题，就由我负责整顿好了！”
坦率的说，这项措施更像是做做样子。
阿尔法王国的官，很大一部分都是自带干粮，凭借情怀干活。
在王国财政紧张时期，越是高层官员，拿到的薪水就越少。
在场的众人，都是光干活，不拿钱的典型。
当然，他们也不靠那点儿薪水生活。
能够站在朝堂上，获得的收益就远超那点儿薪水。
王国高层不靠薪水吃饭，自然不介意，但是下面的人不行。
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哪有这种好事啊！
杜绝贪腐不现实，不过抓几头肥羊宰了“儆猴”，还是可以有的。
……
“陛下，发展工商业和我们政务部对口，此事就交给我们吧！”
菲利切侯爵的话音落地，分配工作已然尘埃落定。
理由非常充分，要发展工商业离不开政务部，交给别人负责也不现实。
最烫手的税制改革，直接落在了后面两个倒霉蛋身上。
弗兰西斯伯爵无所谓，税收都是进了财政部的口袋，这种事情他怎么也避不开。
这可苦了里纳雷斯伯爵，原本他可以从容的接下农业改革摸鱼，现在被逼着成了改革急先锋。
这是反应慢的代价，哪怕是国王的亲信，也免不了要吃亏。
“嗯！
那我们就这么分工，菲利切侯爵负责主持工商业方面的工作。
弗兰西斯伯爵负责税制改革，里纳雷斯伯爵从旁协助。”
凯撒四世当即敲定了分工。
至于里纳雷斯伯爵的委屈，直接被他给无视了。
亲信也是要做事的，关键时刻不赶紧顶上，难不成要老大亲自下场不成？
王宫会议结束后，轰轰烈烈的大改革，自中央开始正式拉开序幕。
举国上下都把目光汇聚到改革上，大部分国民都对这次改革充满了信心。
没有任何道理，大家就是这么“蜜汁自信”！
走马上任的哈德逊，没有急着去边疆开荒，反而紧急发布了一份。
里面收罗了当代最先进的农耕技术，从黑麦、土豆、大豆、水稻这些主粮，到甜菜、大麻等经济作物应有尽有。
内容之详细，让人一看就知道是早有准备。
不过这些并不是引起大家关注的原因！
山地领和雪月领发展的都是农业经济，当领主的重视农耕技术，完全说得过去。
最引人瞩目的还是手册上提出了——“化肥运用”。
粪便经过堆肥处理之后，投入到地里，能够增加粮食产量？
许多人的第一反应，这是在恶作剧！
那么脏的东西，种出来的粮食还能吃么？
火山灰也可以当肥料，哈德逊元帅一定是被人给骗了，该死的骗子尽会作贱人！
……
外界的质疑，没有阻碍哈德逊的推广决心。
不过落实到具体行动上，要求一下子让众人大跌眼镜。没有预想中的强制执行，只是让所有贵族领主，在冬耕时最少试种一亩。
哪怕王国最小的贵族领主，土地也是千亩起步，再少就不用当贵族了。
“雷声大，雨点小”的改革文件，让憋了一肚子火的保守派，都不知道该怎么喷。
春粮产量本就不高，区区一亩地，就算是血本无归，也无非是少收百八十磅粮食。
哪怕全国的贵族领主加起来，损失也大不到哪里去。既动摇不了国本，也伤不到大家的元气，完全就是毛毛雨。
就这么点儿小事，要用来攻讦哈德逊这位德高望重的元帅，明显不靠谱。
哪怕觉得“化肥”不靠谱，大家也只是茶余饭后拿出来调侃几句。
命令是下达了，可具体怎么执行，还不是要看他们自己么？
随便选一亩不适合种植粮食的荒地，安排农奴试种一年，就当卖哈德逊元帅一个面子好了。
这还是王都附近贵族们的反应，在王国政府的眼皮子底下必须要表现一下。要是领地比较偏僻，就算是不予理会，上面也不会知道。
阿尔法王国是典型的王权不下贵族领，也就哈德逊自己的威望足够高，迈出的改革步伐又足够小。
不然的话，现在保守派一准跳出来和他撕扯：“政府公权力和贵族权利义务的问题。”
没人找茬，命令下达哈德逊就拍拍屁股走人。具体的落实问题，那就农业部官僚的事。
不奢望所有人跟风，只要有十分之一的贵族听劝进行了尝试，堆肥技术明年就能够在王国获得推广。
都是被逼出来的，要不是王国经济濒临破产极限，哈德逊绝对不会这么卖力的推广新农业技术。
没有办法，他对王国政府的改革不看好，但又不愿意看到王国走向崩盘。
固有的方式解决不了问题，那就直接往上堆生产力。农业社会，只要粮食产量上去了，很多问题都迎刃而解。
王国政府的“债务问题”，哈德逊从来都没有当成一回大事。纵观古今历史，他都没有见过哪个强国，单纯因为欠债而崩溃的。
内部的债务，贵族领主们是不会催收的。有资格让王国政府打白条的，最少也是中等贵族往上。
政府在国内发行的债款，七成以上都被大贵族们给认购了。王国的银行、商会，也是这帮大贵族的。
恰好这些债主，都是王国政府的大股东。为了自己手中的股权不变成废纸，政府到了破产的地步，大家也只能咬牙继续注资，让政府延续下来。
类似的操作，在过去的三百年历史中，已经发生过无数次。
阿尔法王国的贵族集团尚未堕落，大家还是有脑子的，干不出要钱不要命的事。改革失败，无非是历史重演。
外债，不是哈德逊自吹。这年头，谁敢向阿尔法王国武装讨债啊！
不能暴力催收，只要政府脸皮厚点儿，同债主们好好商议一下，相信大家还是能够理解的。
唯一的麻烦就是政府信誉没了，未来在国际社会上不好混。不过那是未来的事情，现在需要做的先解决眼下的麻烦。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农奴制时代，最大的好处就是：人工成本约等于管饭。
封建小农经济时代，大肆征召民夫会导致社会崩溃，但是农奴制时代不会。
生产资料是贵族老爷们的，相应风险也是这帮老爷们的。劳动力由领主统一调配，不会因为某家缺少壮劳力，就没了生计。
孤儿寡母，享受的待遇也不会降低，甚至还有可能获得更多的物资。
不是贵族领主的节操多高，主要是大家需要农奴们卖命。不把家人给照顾好，怎么让人家安心卖命？
在这种体制下，贵族领主不大规模破产，社会经济就不会崩溃。
以王国的动员能力，一季的亩产只要提高提高二十磅，远征兽人帝国的资本就有了。
假如亩产能够提高五十磅，哈德逊就能够把兽人赶出大草原，只能在穷乡僻壤苟延残喘。
假如亩产提高一百磅，兽人就是历史书上的一个种族名词！
或许有少数幸运儿能够遁入冰雪世界，成为上古遗族的联盟的一员，但那已经不成气候。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