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久别重逢

长久以来，劳伦斯都如同被困在一个中——他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对自己精神方面的病变其实比谁都清楚。

　　他知道玛莎已经不在，知道那个与自己朝夕相处的身影其实只是一个幻象，这一切他都知道——不管是在潜意识层面，还是主观意识层面，他都清醒得很。

　　但和其他那些年龄相仿、阅历接近的船长们比起来，他的精神状态其实已经算得上良好了，在茫茫无垠海上，最不缺的便是精神扭曲、心智受损的船长们，哪怕有随船牧师的分担，这份挑战大海的职业也注定会承受远超过普通船员的精神污染，每一个船长都是在和自己不断恶化的心智对抗中完成了一次次远洋航行，以至于船长们经常会用一句话来形容自己的职业。

　　但也正是因为常年的精神困厄，劳伦斯对有着格外敏锐的认知，就在此时此刻，他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眼前那身影与自己以往所见到的幻象绝不是同一种。

　　他忍不住回忆起了此前出现在白橡木甲板上的那个，当时的大副格斯曾看到过那个的身影变化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这一切终于越过了某个临界点？自己幻想中的东西······终于来到了现实？还是某种不可言说的力量读取了他的心智，在他眼前制造出了这个实际存在的？这是一份充满恶意的礼物？还是一个饱含讥讽的陷阱？

　　劳伦斯终于张开嘴巴，他感觉自己的嗓子有些发干，连声音都嘶哑起来，

　　女冒险家笑了起来，

　　劳伦斯轻轻吸了口气，他克制着自己上前一步的冲动，

　　玛莎轻轻摇了摇头，

　　劳伦斯微微一怔：

　　劳伦斯睁大了眼睛，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正深陷的这个漩涡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诡谲可怕，

　　玛莎表情平静地说道，

　　劳伦斯整个人似乎都陷入了呆滞状态，过了许久，他才突然醒过神来，并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

　　玛莎没有说话，只是带着一种平静且有深意的笑容，静静地注视着劳伦斯。

　　后者停下讲话，并渐渐反应过来，他低下头，看着自己那仍然如幽灵般虚幻透明的躯体，以及身体上静静燃烧的幽绿火焰。

　　黑橡木号的出现，是在白橡木号于灵体之火中完成之后。

　　「你意识到

　　了，劳伦斯，」玛莎轻声说道，

　　劳伦斯愣愣地听着，感觉有些恍惚，紧接着，他的脸色便微微变化，并意识到了刚才对方所讲最后几句话的违和之处——那不是几十年前便和自己永别的应该知道的事情！

　　她为什么会知道失乡号？为什么会知道白橡木号是邓肯船长的？

　　劳伦斯猛然瞪大了眼睛，身上肌肉下意识绷紧，

　　然而那站在不远处的身影却只是微笑着，仿佛丝毫没有在意劳伦斯的反应，这份冷静一如几十年前：「如果你想要的是一个百分之百准确且‘纯净，的玛莎，很抱歉，劳伦斯，我确实不是她——但‘她，是我的一部分，玛莎的灵魂就在我体内，而我的另一部分，来自你的意识和记忆……这片海域如一面镜子，一直在持续不断地映照着所有浮过其表面的事物，意识与记忆自然也包括其中。

　　劳伦斯张了张嘴，在不知几次表情变化之后，他终于苦涩地扯了扯嘴角，摊开手：

　　他抬起头，这位曾面对过无垠海上数不清的诡谲恐怖都不曾动摇的老船长此刻竟显得有些茫然无措。

　　他不曾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软弱——除了在自己的妻子面前。

　　玛莎静静地看着已经不再年轻的劳伦斯，良久，她无奈地笑了一声：

　　她走了过来，抬起手，带着活人温度的双手搭在劳伦斯肩膀上。

　　劳伦斯轻轻皱眉，有点疑惑。

　　玛莎又转过头，看向从刚才开始便颇为老实的异常077，

　　那穿着水手罩衫的干尸顿时激灵一下子，一句话不说便转身离开了舰桥。

　　劳伦斯则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匆忙开口：

　　但舰桥的大门已经关上了。

　　异常077飞快地跑到了门外的走廊上，他只隐隐约约听到里面传来劳伦斯船长的最后一声喊叫：

　　后面的动静他就不忍心听了。

　　片刻之后，一阵吱吱嘎嘎的门轴转动声传来，异常077一缩脖子，谨慎地转头看去，看到那位女冒险家正站在门前，脸上带着轻松愉快的笑容。

　　紧接着，劳伦斯也龇牙咧嘴地走了出来，在看到门口的异常077之后，他立刻投去了一道带着警告意味的视线一一接着便又赶忙捂了捂脑袋，更加龇牙咧嘴起来。

　　异常077顿时收回视线，努力像一具真正的尸体那样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显然，揍了顿狠的。

　　玛莎转过头，带着笑意对劳伦斯说道。

　　劳伦斯捂着脑袋上肿起来的地方，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当前的形态近乎灵体却还是能被玛莎如此狠揍一顿，他只知道这种细节问题早已不再重要：

　　在无垠海上漂泊，还是需要万事想得开的心态。

　　毕竟现在看来，如果自己想不开，玛莎就会帮自己

　　——女冒险家的豪爽脾性一如多年以前，但自己可已经是年过半百的老人了……

　　玛莎脸上带着微笑，双手抱胸倚靠在大门上，

　　听到这话，劳伦斯顿时收敛起了心中的繁杂思绪，脸色跟着变得严肃起来：

　　玛莎沉默了两秒钟，带着歉意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