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正经人
王宝玉连忙接住，低头一看，这块黑金色铁牌上，写着‘御’字，不由得脸色微变。
皇城司，不隶台阁，不属三司，是属于官家的特殊机构。
而这块令牌，关键时刻，可以调动属于皇城司的十一指挥，超过万人！
“公事……是也察觉到什么了吗？”王宝玉看着晃动的帘子，不见夏立宏身影，暗自低声道。
夏立宏刚才问了他三个问题，除了最后一个，另外两个都可以深究，但夏立宏却根本不追问一句！
王宝玉思索一会儿，将这颗令牌揣入怀里，转身拉开门。
何强一见，左右四顾，低声道：“没事吧？”
王宝玉微微一笑，道：“边走边说。”
何强见状，连忙关上门，挂上‘东家有喜，暂时停业’的牌子，跟着王宝玉离开。
王宝玉没等他反问，稍稍沉吟，道：“刚才的，是皇城司的公事。”
王家是三代都在皇城司，何强自小与王宝玉厮混，自然是知道‘公事’的身份的，心里一惊，道：“勾当皇城司公事？亲自来这里见你？”
王宝玉目中有些凝色，余光扫过四周，见无人，便道：“三年前二次北伐失败，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西路军遭遇辽人埋伏，损失惨重，中路的官家不得不退兵。后来调查发现，有人私通辽人，泄露军机。我去辽国，就是查这件事，京里也一直在查，但这个人藏的太深，一直没有被找出来。”
何强脖子一冷，王宝玉说的看似轻轻松松，可谁都知道，这件事，是通天的可怕大事！
水太深！
王宝玉瞥了他一眼，道：“你不用害怕，京城里，调查这件事的不知道多少人，我们只是上不得台面的小人物，除了跟我有仇怨的那几位，暂时没人会对付我们。”
何强心里一松，忽然道：“仇怨？”
王宝玉看着前面，道：“之前的，你是知道的。当年我去西路军调查，西路军刚败，行军总管大营的气氛不太好，我为了进去，杀了几个人……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为了平息当时的乱局，杀了一个人，这个人的老爹，现在是中书侍郎了。”
何强脚步猛的一停，嘴边张了张，满脸惊恐。
太祖后期，分割三省六部职权，出现了政事堂，以门下省的门下侍郎为宰执，中书省的中书侍郎为副，实际上，就是宰相与副相。
王宝玉，杀了副相的儿子？
王宝玉脚步不停，道：“不用那么担心，后来官家知道了，王相公大义灭亲，并未追究，这件事已经揭过。”
何强快步跟上来，脸角僵硬的道：“你杀了人家儿子，你能过去，人家怎么能过得去？”
“这个你就别担心了，都知道是我杀的，我要是出事，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王相公，他当年能大义灭亲，就不会在这种时候冒险让官家生疑。”王宝玉道。
何强一愣，道：“这种时候？什么时候？”
王宝玉抬头看向前方，道：“大相公老了，传言要致仕归乡了。”
何强顿时恍然大悟，旋即更加惊悚，道：“王相公要是成了大相公，我们麻烦就大了！”
王宝玉神色一沉，拧眉看着前面。
何强心里一咯噔，下意识的戒备，看着前面道：“怎么了？有人来了吗？”
王宝玉直直看着前面，道：“我三年没回京了，这里有点不认识路了。”
何强长松一口气，道：“老王头，你就别故意吓我了，你要去哪里？”
王宝玉道：“临猗侯府，找他们家的三郎，张兵易。”
何强顿时道：“找他不用去侯府，我知道他在哪，跟我来。”
王宝玉一怔，道：“你知道？”
何强走在前面，得意的笑着道：“你也不想想，我这样的人，别的事情问我肯定不成，他这样的纨绔衙内，我门清，跟我来。”
王宝玉想起三年前，他们四个走街串巷的风光岁月，微微一笑，没有多问，跟着何强走。
来人左拐右拐，很快就来到了护城河边上，这里两岸有着一片青楼。
王宝玉抬头看了看天色，道：“还不到中午，张兵易没这么着急吧？”
何强嗤笑一声，道：“他们张家，有一个好人吗？对了，我听说，他们家似乎要与李侯家联姻。”
王宝玉闻言愣了下，道：“李侯，江城侯？”
何强点头，道：“李侯就一个姑娘，一直是掌上明珠，舍不得女儿出嫁，到现在都没有定亲。我听说，为了这桩婚事，临猗侯亲自去提亲，李侯都没有答应。那张家大郎死缠烂打，在京里是有名的痴情种，羡煞了不知道多少大小娘子。”
王宝玉自然知道李家姑娘的，两人小时候经常见面，后来李谦被调去西京，加上王家出事，两家联系就少了。
在他的记忆力，李家姑娘是个病秧子，李谦十分爱护，极少让她出门，小心翼翼的保护着，生怕她夭折。
想着张家那些公子的货色，想着当年父亲出事，李谦奋力救援，王宝玉不由得挑了下眉。
何强知道，他这是生气的习惯，疑惑的道：“你怎么了？”
王宝玉放下手，松动着全身，冷笑一声，道：“今天我要暴打张衙内。”
何强疑惑，刚要问，两人就来到了一栋青楼前——芙清苑。
一大中午，这里已经是人来人往，红袖招展，莺声燕语。
王宝玉与何强并肩向前走，一个中年妇人明显是老鸨，脸上堆满脂粉，一声腻笑的上前来，道：“二位客官，可好久没来了，快请进……”
何强脸色一沉，呵斥道：“胡说八道！我是正经人，会来这种地方！？”
老鸨是老江湖了，手帕一挥，笑呵呵的道：“是是是，客官说的是，我们芙清苑那也是正经地方，快请进……”
“真的正经？”何强拧眉，面色怀疑道。
“正经，再正经不过了。”老鸨笑容不变，伸手要拉两人进去。
王宝玉同样面色不善，道：“正经人，谁来这种地方？”
他说着，瞥见不远处有巡街御史路过，忽然低声道：“安全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