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探
“这，张大郎，不会惹了什么事情了吧？”
“不知道啊，没听说，怎么就让皇城司来抓人了……”
“会不会是临猗侯，我听说，他在朝中得罪了不少人……”
“你们说，会不会是大相公，听说，大相公与王相公一直不对付，会不会是大相公为了保住相位……”
“这是，要拿临猗侯府开刀吗？”
“慎言，慎言……”
张兵佑还没走多远，听到后面的嗡嗡声，哪怕听不清，他也能猜到大概。
六月天，他头上渐渐冒出冷汗来。
他是有大志向的人，这要是被皇城司带走，他的官声被毁，再牵连他的那位即将拜相的老恩师，这辈子就别想出头了！
他左右瞥着王宝玉与何强，感觉着还架在脖子上的刀锋，脸角绷了绷，从怀里掏出两吊钱，低声道：“二位兄弟，一路辛苦了……”
王宝玉见着，手铐就套向张兵佑伸过来的手。
张兵佑如触电一般的收回，连忙道：“二位兄弟，如果嫌少，后面还有，还请透露一二，临猗侯府，绝不亏待！”
何强看了眼王宝玉的眼神，刀柄一用力，道：“行贿皇城司探逻，罪加三等！”
张兵佑一缩脖子，感觉皮要破了，浑身冰冷，却强撑着，眉头紧拧，心里烦躁不安，急急思索。
他虽然不清楚这里面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但他肯定是不能被带走，更不能被关入皇城司！
眼见王宝玉与何强之前不畏权贵现在又不为利诱，眉头拧成麻花，脸上是阴晴不定，变幻不止。
‘不能被带走！’
要进竹林了，张兵佑心里一沉，深吸一口气，猛的停住脚步，看向王宝玉，道：“你之前说，只要我现在说了，你们就不会押我去皇城司？”
王宝玉双眼微眯，这是怂了？
这倒是令他有些意外，这些世家公子不是最是傲气的吗？
他余光瞥了眼不远处仍旧指指点点，不敢靠近的一群人，心里有所会意，直接下猛药，道：“张兵易供述，说是你在背后指使他散播关于王宝玉的谣言，属实吗？”
张兵佑登时暗自咬牙，心里发狠：这个畜生东西，难怪昨夜不敢着家！
他深吸一口气，压住怒火，道：“他是在胡说八道，我与王宝玉无冤无仇，我怎么会散播他的谣言？”
何强立刻接话，道：“所以，是谁在幕后指使你？”
张兵佑嘴角微抽，他之所以散播这个谣言，是因为听李家下人说，李侯之所以不肯允下他与李家姑娘的婚事，是因为李侯与王宝玉的父亲是至交，曾经有娃娃亲的约定。
虽然不知真假，但搞臭王宝玉，也就是顺手的事，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却没想到，现在泥巴掉进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王宝玉见他不说话，手里的镣铐晃动，淡淡道：“你是要进我皇城司，用刑之后才肯招？”
张兵佑紧绷着脸，心慌意乱的咬牙道：“没有人指使。”
何强手里的刀一用力，张兵佑的脖子顿时出血。
张兵佑从来没上过战场，以清贵文人自居，哪里受得了这个，立时大惊道：“我只是在王相公府邸听说那王宝玉回来了，我，我就想替王相公出口气，并没有任何人指使，不信你们就杀了我！”
何强见张兵佑这样说，就抬头看向王宝玉。
王宝玉自然也不相信王崇会使用这样低劣的手段，盯着张兵佑的脸，道：“在场的还有谁？”
张兵佑心里稍松，道：“工部侍郎，户部尚书，兵部侍郎，三司副使……”
王宝玉神色微变，道：“三司副使，杨守一？”
张兵佑道：“对对对，他也在场。”
王宝玉心里飞转，旋即就收了手铐，与何强对视一眼，转身便走。
何强一怔，没有多说，收了刀，快步跟上。
张兵佑看着两人的背影，心脏跳动如雷，却又大松一口气，再次看向两人的背影，摸了摸流血的脖子，眼神无比的阴沉，杀机毕露。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他脸上陡然再次浮现从容自信的微笑，转身道：“没事了，一些不懂事的探逻罢了……”
……
王宝玉走入竹林，何强回头看了眼，见走远了，低声问道：“是这个杨守一？”
王宝玉点头又摇头，道：“临猗侯的妹妹，是杨守一的续弦，杨守一即便不是幕后主使，肯定也是知情的。咱们今晚，夜探杨守一府邸。”
何强有些担心，道：“杨守一是跟随官家北伐回来的人，虽不如临猗侯，李侯等受宠，可也炙手可热，查他，会不会引来大麻烦？”
王宝玉秉着一口气，目光锐利，道：“没有时间了。”
何强轻轻点头，没有说话，与他一起离开竹林。
张兵佑并没有心思继续文会，勉强安抚一番众人，便急匆匆地走了。
与此同时，三司衙门外。
身形高大，脸角四方宽长，身穿常服，面无表情又自带威严的杨守一从三司衙门出来，径直要进轿子。
“杨副使，且慢。”突然间，一道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杨守一已经躬身进去一半的身体慢慢退回来，转头看去。
包直一脸微笑，抬着手道：“下官开封府府判包直，见过杨副使。”
杨守一微微扬起下巴，耷拉着眼皮看着包直，道：“你是为了那典当铺杀人案，特意来找我的？”
包直放下手，笑着道：“下官这是没有办法，案发现场出现了杨副使的名字，下官只好走一趟，也好记录在案，还请杨副使多多海涵。”
杨守一打量着包直，这样的小人物，从不在他眼里，以前也只是耳闻，是第一次见面。
不过，想着权知开封府的那位魏王，他神色不动，道：“想问什么？”
包直见杨守一没有抗拒，心里意外，面上依旧是微笑不变，道：“杨副使，认识那典当铺的掌柜？”
“不认识。”杨守一回答的非常快。
包直嗯了一声，故作思忖，道：“那，杨副使认为，他为什么要留下杨副使的名字？”
杨守一面无表情，眼神多了一丝不善，道：“我怎么听说，那是凶手故意留下的？”
包直心里微惊，没想到杨守一的消息这么灵通，从容不迫，道：“目前来说，还不能判断是凶手留下的。杨副使近来，可有与人结下仇怨？”
杨守一背起手，道：“我能说出十多个名字，你要听吗？”
包直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杨守一，见他这么说，顿时笑着道：“下官知道了。打扰，下官告辞。”
杨守一无动于衷，目送着他的背影，神情冷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