４５０ 暗斗
——
……
“律，现在形势怎么这么乱？”
杨老板看着眼前的投影屏上按密密麻麻的信息，有些头皮发麻，略微有些不确定地扭头问了句：“这是我们搞的？”
穿着浅蓝色职业套裙的小律同学，保持着礼貌优雅的微笑：“是的呢老板。”
“我们不是……有其他势力下场了？”
“是的呢老板。”
“热度怎么都还在帝国军部的发布会上，我们不是要推凯瑟琳的那些话吗？”
“是的呢老板。”
“律！”
“啊！我在！”
律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对杨洺眨了下眼，忙道：“老板我在忙着调控算力，等会跟你聊！”
言罢继续恢复成礼貌优雅微笑的模样。
杨洺：……
行吧，她也挺累的。
杨老板‘亲自点击’界面，开始浏览各方面信息，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好家伙，帝国贵族力量，在黑白色幽灵这件事上，完成了快速、高效的整合！
现在活跃在帝国数万家相关论坛、门户网站的，除却白色幽灵的散粉之外，总共有五批成编制的水军，势力最大的水军来自于新联邦中情局，紧随其后的是帝国官方水军和贵族阶层雇佣军，随后是其他境外势力、帝国军情局网络部队。
这是直接把人民的思想领地，当做了生死战场，信息轰炸、诡辩立论、混淆视听、浑水摸鱼。
杨洺总觉得，当前这个力量配比好像不太对，于是用自己的小号发了几个‘有利于白色幽灵’的帖子。
不过半分钟，三个帖子全面阵亡，没有一个能活着走到过百浏览量。
帝国的舆论机器，终于全面开动了起来。
这让一直诟病帝国宣传部门被新联邦中情局吊起来打的杨洺，感觉到了一丝丝欣慰。
“老板！我回来啦！”
律笑吟吟地跳到了杨洺眼前。
“刚才那么忙吗？压力很大吗？”
“啊，压力不大，就是算力紧张。”
律轻轻啧了声:
“其他人只是看到了网络上的舆论战争，实际上，我在帝国境内租用的服务器，不少被帝国官方标记了，舆论战还没开始，我就有三分之一的算力被对方直接关掉了。
“网络世界的基础还是要落在现实世界，他们直接把我正常流程租来的服务器关机，我也没啥办法。
“不过，我早就做好了准备，围绕帝国疆域外围，构建起了泛帝国网络服务器群，尤其是帝国的二十多个附属国，都有我控制的安保公司和网络服务商，我刚才就是在调动这些资源。
“本来是为了以后跟理起冲突准备的后招，现在被迫提前使用了。”
“有准备就好，”杨洺皱眉问，“理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律说道：“还在沉睡，她这次应该不会出手，我个人是这么觉得的。”
“理不出手，那事情就好办很多了，”杨洺笑道，“这次去多明戈斯星最大的收获，就是我们能大概摸清理对当前皇室的基本态度，这就能让我们解开很多束缚。”
“其实也没必要太忌惮理，我的算力是每天都在增加的……”
“对前辈要尊敬，”杨洺苦口婆心地说着。
律：……
“啊，对了，”杨洺问，“你调动算力在做什么？”
“拱火啊，”律说的十分理所当然，“咱们的挑战者计划前期步骤，难道不是利用这一次舆论动荡，为我们接下来的行动做铺垫吗？如果能利用这次争论，在舆论上撕裂帝国民意，对我们接下来行事会有很大的帮助。”
“你怎么拱的？”
“我把算力分成了六部分，一部分帮助新联邦，利用一些在新联邦布置的、中情局水军的账号，散播各种支持白色幽灵前往新联邦发展的言论。
“为了呼应这一点，我还伪造了中情局情报体系内的许多假文件，鱼目混珠，而且会及时将这些文件损毁，基本等于阅后即焚。
“此外，我还把重点放在了忽悠帝国贵族阶层身上，利用他们小圈子传播的优势，为他们介绍了大批付费水军……现在，我们有一亿两千万个机械思维体生命，承接了帝国贵族的业务，在可劲的黑您！”
杨洺额头顿时挂满黑线：“这都是伱干的？”
“对的啊老板！有钱赚，又能完成既定目标，干嘛不赚呢？”
杨洺顿时有点语塞。
行吧，帝国乱不乱，小律说了算。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推凯瑟琳的讲话？”杨洺笑道，“我觉得这种演讲才是最棒的，能激励人心啊。”
“老板，说实话，凯瑟琳在对战中的演讲，实际上都是在重复民众已知的事实。”
律正色道：
“帝国大部分民众是麻木的，是安于现状的，这是人类的通性，指望民众意识觉醒，要么赋予民众以苦难，要么威胁到民众的生存。
“事实上，帝国因为历来表面重视民意、表面打压贵族，以及持续对外掠夺，大部分区域的民众们本身没有感受到太多压迫，生活在帝星圈以及附近经济带的民众，是会维护帝国这种剥削制度存在的，帝国的分裂只能发生环状的地域分裂。
“我们之前也辩论过，在帝国进行大面积起义的可行性其实很低。
“凯瑟琳的演讲，最好的受众应该是军队基层。”
杨老板点头应了声，抱起胳膊，看着投影屏中不断划过的画面。
“先回萨卡星吧。”
“黛芙妮正在那等您，我们大概三个银河时后就可抵达领主府。”
“还真有点不甘心啊，”杨洺叹了口气，“如果能振臂一呼，帝国贵族宁有种乎，那该多爽。”
律笑道：“我们只要能占据大众心底的正义领地，今后就能占据很大的主动……老板，下一步我们需要调整方向吗？”
“让我想想，这样，你把现阶段的数据整理一个简报给我。”
“好的……已整理完成。”
杨洺眼前弹出了上百张表格。
他嘴角轻轻抽搐了几下。
这还不如直接进攻帝星算了。
……
“唉……”
伊诺所长躺在休息室的单人床上，用力挤了下眼，让自己大脑从疲倦的状态缓慢恢复过来。
一旁的助理动作熟练地布置着香氛和药熏。
伊诺所长将大脑中的各类实验数据先压了下去，将目光放回到了现在比较棘手的问题。
“舆论演变的怎么样？”
“很糟糕，所长，”中年面貌的助理简单汇报着，“军部发布会已过去六个银河时，舆论没有停息的迹象，反而越来越汹涌。根据他们递来的数据，已经发现了十几个政体的情报部门……他们一窝蜂的涌向了我们这边，疯了似的想要搞乱节奏。”
伊诺所长嘴角微微抽搐：“早就预料到了。”
“所长，预料到什么？”
“白色幽灵是法亚人的宠儿，这背后藏着多大的利益？帝国打压白色幽灵，就是给新联邦这种政体创造机会。”
伊诺所长双眼带着几分疲倦。
“我之前已经提醒过他们很多次，可惜，现在还是走到了这个局面。
“汉顿对帝国没有怨言？那自然是不可能的，汉顿这家伙不可能安心被我们控制，但我们只要把握住他的把柄，就可以利用他、使用他，让他跟我们合作。
“归根结底，他们讨厌汉顿，除了汉顿的个人威望影响到了他们对帝国的统治，还有一点，就是他们对汉顿有一些嫉妒心。
“民众为什么不信仰我？军队为什么不对我狂热？这个能冲向高维世界的机会，为什么不是我们的？这个家伙不过是走运被法亚人选中，有什么独特的能力吗？
“大概就是这样。
“傲慢与嫉妒，这是我在我这些叔伯身上看到最多的品性。”
伊诺所长轻笑了几声，仿佛是在谈论一种很有趣的现象。
中年助理小声问：“那，所长，这件事这么发展下去，白色幽灵真的会离开帝国吗？”
“他要遵循法亚人的规则，他被配属的阵营就是帝国。”
伊诺所长淡然道：
“除非法亚人亲自出手，银河系中没有任何一股力量，可以在百年内摧毁帝国。
“帝国内部爆发大规模叛乱的可能性虽然存在，但就算军队有百分之五十哗变，我们也有足够的底蕴把哗变者镇压下去。
“你知道帝国升维实验室最大的敌人是谁吗？”
中年助理脑子转了几圈，小声问：“我们自己？”
“是法亚！”
伊诺所长瞪了眼这个家伙，低声骂道：“没有法亚人的阻碍，我们早就拿到关键数据了！”
该助理只能讪笑。
“那所长，我们现在该怎么处置？任由舆情继续发酵吗？”
“星际方面的舆论怎么样？”
“按五分钟前我们拿到的数据，帝国内外舆论形成了明显的反差。”
这名助理快声禀告：
“国内关于白色幽灵的讨论话题，过去六个银河时内总共有六千七百二十五亿的热度，其中百分之四十的发言是维护白色幽灵，百分之三十五的发言是攻击白色幽灵，参与、关注、浏览相关话题讨论的帝国民众已经超过一百六十亿台终端。
“关注级别已经是全民级，且这个数字随着舆论的发酵和网络阵营对抗的升级，还在不断蔓延。
“预计，总体热度会在九个小时后抵达最高峰，现在的趋势是，维护白色幽灵的民众所占总关注人数比例在缓慢下降。
“我们制定的策略发挥了初步功效，民众对白色幽灵的恐惧心理已初步形成。
“星际方面，我们能统计到的数据表现，相关话题热度超过了一点二五万亿，很多星际民众对这件事表达关注，其中，百分之六十二的发言是维护白色幽灵，觉得白色幽灵覆灭恐怖组织是正义的行为，哪怕手段较为激烈，考虑到能将一个组织完全斩草除根，这是一种很大的功绩。
“攻击白色幽灵的发言，则集中于新联邦为首的民主阵营，其中中情局的水军数量较多。
“我们检测到，新联邦境内的网络服务器，已完全开机，这是他们调动大批网络资源进行灌水漫盖的表现。
“让我们感觉最奇怪的是，本来最擅长舆论战的白色幽灵，现在根本没有发声。
“所长，根据我们对白色幽灵的了解……这让人有些不安。”
“唉，你们什么时候能让我睡个安心觉，”伊诺所长翻身坐了起来，“把数据整理一份给我……通知黛芙妮，让她尽快抵达白色幽灵身边，我需要时刻掌握白色幽灵现阶段的状况。”
“是！”
助理正色道：“所长，我们要不要多动用一些手段？只是用网络舆论的形式，始终太过于空幻，实际意义并不算大。”
伊诺所长抬头看着助理，认真地问：“白色幽灵反了吗？”
“没有，所长。”
“你是想逼他反吗？”
“不是……”
“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了所长。”
“通知军部，加快在萨卡星周围的调动行动，另外，让军部调一艘无畏舰过去，在萨卡星附近空域进行周期性演习。”
伊诺所长低喃道：
“想要压服汉顿，仅凭舆论当然不够，但其他手段也都是无用的，只有真正的威胁。
“如果真的无法让汉顿与帝国共处，那就只能不惜一切代价毁了他。
“做好舆论失守的准备吧。”
“是！”
……
与此同时，东风号中。
杨洺点掉了面前的数据列表，坐在椅子中仔细思考着当前的局势。
“律，我们的主动权太多了。”
“太多了？”律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基本上，现在的局面都在我们掌控下，帝国虽然无法找到真凭实据，但他们能感受到自己很被动，”杨洺道，“要想让这场舆论风暴真正刮起来，我们要给对方一些主动权，虽然这样会增加一些不可控因素，但能避免对方直接动用武力。”
律仔细思索了一阵。
杨洺道：“按我说的做，把我们第二段视频放出去。”
“您道歉的那个？”
“是的，”杨洺笑了声，“帝国现在的策略，是暗中黑我、表面鼓励，那我们就逼他们表态。”
“呃，老板……一艘无畏舰接到了开往萨卡星附近的调令……刚刚接到的，预计在九个银河时后，会部署到萨卡星外。”
杨洺扭头瞪了眼律。
律微微抿嘴：“萨卡星已经不安全了，老板，我建议我们避开萨卡星，生命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没关系，我还有预留细胞。”
“当前来说，无法判断预留细胞是否真的能复活，以及复活后您是否有什么负面影响。”
杨老板抿嘴、皱眉、翘起二郎腿，看着前方的星图，眼底划过了几分狠劲。
“就去萨卡，无畏舰就无畏舰，”杨洺道，“稍后让东风号保持最远粒子传输距离时刻待命，帝国如果要铤而走险，那我们就直接跟他们摊牌，最新型号的终结者现在生产多少？”
“可以直接调动一百二十台，预估有百分之九十五的刺杀成功率，有上次的刺杀经验，我们已经完成了全面的升级改造。”
“所有终结者帝国边境待命！目标是谢尔曼家族所有能定位的成员！让桂娜随时做好带爱蜜莉雅逃亡的准备！暗星进入战备状态，随时做好撤离人类文明边界的准备！这场舆论战，给我往大里搞。”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