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谥号
貂蝉只觉得自己的右眼越来越炽热,但是她整个人却越来越冷。
从洛霄的角度看去,在貂蝉的眉心处出现了一轮在不断变幻的月亮,按照一月三十天在从满月到残月一息一变着。
这还是洛霄第一次见到除了圣痕之外,出现在人眉心的痕迹。
貂蝉感觉自己的右眼炽热到了极点,然后陡然化作了极致的寒冷,出现在她面前的人彻底改变了,那是一个面如冠玉,丰神俊朗的男子,是貂蝉有生以来见到最俊秀的男子。
“原来这才是道主您的真容啊!”
洛霄望着貂蝉,她左眼依旧是黑色,但是右眼却变成了繁星点点的星空,瞳孔化为一轮圆月在其中滴溜溜的转着,自己身上的遮蔽星光仿佛在貂蝉的身上消失了。
“为什么只有女性才有这样的能力呢?”
这个问题大概只有姬昭知道,貂蝉有些好奇的问道:“道主,您为什么不愿意和妾身在一起呢?”
貂蝉的属性是不低的,在三国演义之中,她能顶着那么大的压力,周旋在两个位高权重的男人之间,完美的完成王允交给她的任务。
要知道那可是董卓和吕布,多少公卿大臣甚至都没有胆量在两人身边说话,从这里就能够看出貂蝉心志坚定,而且颇有智慧,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花瓶。
她敏锐的感觉到了洛霄对她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于是问出了这句话,“难道是妾身不够美吗?”
虽然自己见不到了,但是作为她未来的兄长,洛霄的态度还是比较好的,笑道:“你是上天赐下的女子,你的美貌会为你带来幸运或者灾祸,需要庇护,我不是那个能庇护伱的人。
在过去的一千三百年间,诸如西子、姬灵均、王文君这些人都是托庇于洛氏,或许有一天你也能托庇于洛氏呢?
那才是你这样的美人的托庇之地,我听说女人的直觉很准,但是我希望你现在能够将自己的直觉全部掐掉。”
貂蝉一怔,她实在是个聪慧的女子,隐隐约约之间竟然猜测到了洛霄的身份。
洛霄从席上站起,经过貂蝉身边时停顿了一下,感慨道:“你以后觉得生活幸福美满时,不要忘记带着自己的夫君来为我上一炷香。”
洛霄走到院中,望着王允脸上激动的神情,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王公,请让小姐就在府中居住,十名侍女稍后就会来到府中。
让小姐多学一些琴棋书画,多读些书,伯喈公不是在这里吗?
就麻烦伯喈公为貂蝉小姐授课吧。
王公啊,你今天做的,算是救了你的一条命汉廷天命已失,你又在这里每日焦急什么呢?”
王允闻言瞬间愣在了原地,刚刚还激动红润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没想到自己的心思竟然被瞧的一清二楚。
洛霄没在意,径直离开,太平军众渠帅跟在身后离开。
……
翌日。
洛阳宫前,汉廷的公卿、朝臣以及太学之中的士子,甚至还有一些百姓,都聚集在这北宫的广场之下。
大多数人脸上都带着恐惧之色,以为洛霄是不想装了,要把他们这些人一锅端。
太平军几乎人人得到了高额的赏钱,现在正气势高昂,成列站在北宫之下。
等到广场之中人来的差不多,太平军得令之后,剑盾齐击,高声道:“肃静!肃静!”
广场之上彻底安静下来,洛霄这才从宫中走出,站在重重台阶之下,遥遥望着台阶下的人。
台阶之下的众人同样抬头望着他,在太阳的映衬下,他身周出现了一圈圈的光晕,张角是站的最高的那个人,最高的人是谁呢?
岂不是天子吗?
这一幕让众人都心中带上了些许的恍惚。
洛霄召集洛阳城中的前汉廷公卿来到这里,是要商议谥号。
太平军众渠帅没什么文化,虽然洛霄心中都有腹稿,但这件事还是需要这些汉廷公卿当托才行。
毕竟他的主要目的不是给这些汉廷的君臣身后名,而是完成自己政治目标的最后一个步骤,既然要送汉廷上路,那自然是要全套都盖全。
洛霄的声音从高高的台上传了下来,带着些许沉凝的味道:“自素王上皇天开天辟地以来,有万种创举。
其中之一,名曰谥号,盖追前人之功绩,盖定前人之过错。
自有谥号,夏桀、商纣、周幽、周厉、周荒、汉戾,世人才知道有这样的君王。
今日召集尔等前来,正是要商议汉廷末帝的谥号。”
谥号?
洛霄的话让所有人都有些懵逼,除了商纣王之外,从来没有过给前朝君王谥号的情况。
张角想要做什么?
众人抬起头来望向高处的张角,脸上没有半分神情,就好像刚才的话不是他说的一样。
然后那些对政治非常敏感的人就反应了过来,张角一直都想要标榜自己的正义性,认为自己是汤武革命,但是世人到底认不认可,那还是说不准的。
但是这世上没有任何宣传能比得上给先皇帝上一个恶谥,更有说服力的事情了。
一个拥有恶谥的皇帝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他是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独夫啊!
你不诛杀就是你的不对,怎么能怪罪于诛杀他的人呢?
如果先皇帝真的被上了恶谥,就算是太子辩真的在长安登基为帝,那也得捏着鼻子说张角杀得好!
那太平军一下子就从天下皆敌的反贼变成正义的一方了,再也没有比这个洗白更快的。
那皇帝到底会不会被上呈恶谥呢?
在场的众人只要稍微想一想,脸色就变得煞白,最差的那几个恶谥可能有点过分了,但是恶谥有二十多个,其中不那么过分的完全可以啊。
“谥号,上呈素王上皇天,这世上想必是没有比谥号更公正的了。
我等太平军起兵,天下众说纷纭,或贼,或义,纷纷扰扰又有谁能说的清呢?
但是后汉末帝的残暴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这样的人如果不能让他的恶名上呈素王上皇,这难道不是最可怕的事情吗?
今日在这里为他商议谥号。
那熊熊的火焰本道主已经点燃,只要在竹简上写下谥号就能够上呈素王上皇天。
人间之人,总有亲疏,总有别样的心思,但素王上皇是公正的!
你们曾经都是汉廷的臣子,或者是身负才学的士子,对谥号想必是不陌生的,心中可有什么想法,可以说出来。”
广场之下,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敢站出来说话。
王允想到张角单独对他说的话,心中只觉麻木,深吸一口气然后出列,深深地望了洛霄一眼,这才咬着牙说道:“道主,允有话说,对大行皇帝,上谥号‘隐’,取‘不明误国曰隐’之意,想必是可以的。”
“嘶。”
王允这话一出口,顿时就是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不是这个谥号差,而是好。
大行皇帝肯定是没有资格得到上谥的,一个亡国之君就算是比较有才能,没有什么过错才能得到一个中谥。
大部分的中谥都是带着同情惋惜,或者就是平铺直述让人知道这皇帝的基本情况。
在这个时候,王允竟然敢给大行皇帝一个中谥,他竟然是个这样的忠臣?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呢?
太平军进城之后,这王允不是挺上赶着?
听说还想要把女儿献给张角,只不过没想到张角是个不近女色的人。
王允只感觉自己心里苦啊,他虽然是忠于汉室的,但是并不是没脑子,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去得罪张角呢?
在众人胡思乱想的时候,洛霄带着寒意的声音落了下来:“王公是天下知名的大儒,想必是经过了全面的考量,诸位还有其他的建议吗?”
洛霄话中的不满就算是傻子也能听出来,自然没人想要在这个时候再多嘴,纷纷低着头,就担心洛霄点他们的名字。
洛霄的脸上满是寒霜,但是眼底却带着笑意,过了片刻,众人才又一次的听到张角厉声道:“王允啊王允,你可真是贼心不死。
这天地之间自然有公道,隐字虽然不美,但又岂是独夫所能够享有的?
你这样的汉室老臣还有多少呢?
不撞到南山就不知道回头,不见到大河就不知道已经铸成大错,三百年来,从来未曾有被驳回的谥号,让你们心中存在了些许的不敬畏。
你还要坚持给他上隐吗?”
谥号驳回?
还真的没人想过这件事因为三百年来的谥号评判都比较公正,至少上中下三个级别的谥号都是比较公正的。
如果现在谥号被驳回了,那会发生什么事情?
有些人只要想一想就感觉相当的炸裂,这岂不是试图蒙骗素王上皇?
有人连忙低声道:“王公,不能上隐这个谥号,大行皇帝没有资格啊!”
下面瞬间有些许的声浪传来,洛霄脸上还是寒意满满,仿佛非常的不满,但是实际上心情却非常的不错。
王允自然是他安排的。
实际上在谥号这件事上,他有两种办法。
第一种就是直接将这个中谥呈递上去,然后由素王直接将这个谥号驳回,这种方法是最简单又有效果的。
但是洛霄感觉用这个方法总有一种利用老祖宗的感觉,会让人对老祖宗缺少一种敬畏,他对老祖宗是非常尊敬的,于是就排除掉了这个方法。
第二种就是现在这种,让那些汉廷的前公卿自己提出来,皇帝没资格上中谥,尤其是王允这个自己提出上中谥的人选又改变了自己选择,就会形成强烈的对比。
仅仅几个呼吸之间,就有好几人对王允说不能给他中谥,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上恶谥。
而且还有一个隐藏的意思,刚才你都那么勇了,那现在再冲一波,反正你的名声都毁的差不多了,再多一个反复无常的名声也没什么。
王允心中极度的恶心,想着反正都做到这个地步了,径直朗声问道:“既然诸公都觉得不应该给大行皇帝上中谥,那是要上恶谥吗?”
想让我一个人去抗这个事?
那你们是做梦!
道主说了,要让公卿一起提出来,谁都不要跑,都给我为汉室尽忠,于是王允一个个的点名过去,这下众人脸色都是大变,没想到王允竟然做的这么绝,在这种场面之下被点名,想要含糊其辞都不可能。
“灵怎么样?”
给的太差了,实在是败人品,毕竟是曾经的旧主,而且又不是自己亲手诛杀的,这是给太平军背书。
灵看起来没有那么差,但其实和桀纣幽厉的区别就是一个是指着鼻子骂,一个是拐弯抹角的骂,桀纣幽厉是骂他不是个好人,灵则是骂他不干人事,就不是个正常人。
“道主,这是经过一番商议之后,诸位大儒学士给出的结果,末帝德行败坏,不为他上恶谥,实在是天下的遗憾啊!”
汉室公卿做完这一件事后,突然感觉自己的心气竟然顺了,这还纠结什么?
太平军进洛阳的时候没反抗,皇帝死的时候没自杀现在还主动给皇帝上了恶谥,有人说他们是汉室的忠臣真的会有人相信吗?
除非能再造汉室,然后还政刘氏,否则什么事情都洗不白他们了。
洛霄捧着那枚竹简来到了祭祀素王上皇的火焰之前,“上秉素王上皇天臣张角,汉廷皇帝谥号,进呈!
请素王上皇检阅。”
说着将竹简直接放到了火盆之中,火焰瞬间吞没了竹简,短短时间之内就燃起了熊熊大火,然后一缕青烟直直的往九天之上而去。
直到火焰熄灭,没有任何变故发生。
洛霄转过身去,许多人都有些失魂落魄,素王果然认可了这个谥号,“素王上皇认可,汉灵帝,谁还为独夫说话?”
洛霄的声音很高,从台阶之上一直传遍宫墙的角落之中,回响着,所有人都沉默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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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帝有厌,天下士民,每念灵帝,令人愤毒,不恤百姓,不敬天命,于时爵服横流,官以贿成,又锢群望,以致太平群起,京室一空,岂不痛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