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无耻
八口山洞,张大张贤和三十余亲信住了两口,剩下的四口用来囚人,还有两口存放着抢来的财货。
看着从山洞中足足放出两百多人,其中大部分都是丁壮,耿成很是惊奇。
他之前一直以为山洞里关着的应该是被流贼充做军粮的妇孺。
问了俘虏才知道,有部分是从山下抢来的流民,因不愿从贼被囚。剩下的则是张大流亡途中俘虏的乡丁、县兵。怕这些人造他的反,所以张大没敢用,又舍不得杀,索性一囚了事。
耿成连呼侥幸,喜色浮上了眉梢:运气不错,算是便宜自己了!
人是第一生产力,更是发展势力的基石,没有人,任你天纵其才,脑汁胶尽也无计可施。
其它不论,就算用来种地,两百多口怎么也能种个五六千亩,一年少些也能收入一二十万斤,继而又能养活更多的人口……
正想的开心,耿坚又来秉报,说是在山洞里发现了不少财货。其中大部分是药材,还有不少皮毛,及一部分铁胚。
白登道直通鲜卑,每年开春后就会有无数商队从山下经过,往鲜卑贩运民生物资,换回牛羊、马匹、皮毛等,所以贼巢中有前两种物资,耿成一点都不觉的奇怪。
但铁胚是怎么回事?
一伙流贼而已,难道还会挖矿、炼铁不成?
但郭景的脸色却沉了下来。
为免胡部侵扰,大汉不禁与鲜卑互市,甚至鼓励民间与胡族通商,但绝对没有到一点底限都不讲的地步。
私售刀、弩、兵甲与铁胚予胡族,罪同谋逆。
当然,无论哪个时代都不缺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赚钱的悍匪,走私算个毛。
郭景不解的是,既然能运到这里,往南五十里的东部都尉府肯定已查验过,怎么就没发现?
往北还有平城障和强阴塞两道关卡,商队又如何蒙混过关?
“尉史有无问过,流贼何来的铁胚?”
“称是几日前张贤率贼下山,劫了一只商队,大概十数车装的皆是此物。可惜主事与贩卒、车夫死的死,逃的逃,故而并无知情之人。
十几匹弩马已被贼人尽数烹杀,车驾也被拆散扎了寨墙……俘虏还称,张大曾言要抓几个铁匠上山,打些兵器出来……”
能打兵器,那就应该是上好的胚料,至少也该是生铁或是熟铁。
耿成顿时来了兴趣:“有多少?”
“大概两三万斤!”
“哈哈……”
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一把直刀也不过五六斤重,结实些的札甲也才二十多斤。这么一算,岂不是能打上千副甲?
耿成喜上眉梢,快步进了山洞,早有兵卒点亮了火把,洞中甚是明亮。
仔细一看,一块块大小不一,规则不等的铁料堆积在洞中,颜色黑中带灰,上面布满了蜂窝状的孔洞。
看到是这种东西,郭景心中稍松:还好,并没有坏到最差的程度……
耿成也拿起一块仔细端详了起来,看了几眼,他又神色古怪的盯着耿坚:你怕不是在哄二郎开心?
这哪是铁胚,分明只是粗炼了一遍的铁矿石,至多能称之为粗料。坚硬程度也就比木头稍强一些。拿两块一撞就能碎成好几块,力气大的汉子完全可以掰断。
炼制方法也很简单:挖个坑或是沟,沟底铺一层木柴或是木炭,中间堆铁矿石,上面再铺木炭,点火后不停的烧,直到烧出铁汁,凝结后就是这种东西。
然后再用炒钢法进一步烧炼其中的杂质,等炒成生铁或是熟铁,才能称之为“胚”。
再之后就是反复捶炼,至于锻出的是宝刀还是废铁,就看匠人的手艺了……
所以眼前这东西基本没什么技术含量可言,也算不上走私:黄河以北,阴山之中不乏露天铁矿,开采并不难,西汉时还曾设过铁官。
而临近边境的汉部(投附鲜卑的汉人部落)不算少,就算不懂炒钢,但打些柴烧些粗料算不得难。
但对耿成而言,这些铁料算是意外之喜,完全是凭白得来。
至少不用他再辛辛苦苦的去找矿、开采、烧炼。而这近三万斤粗料即便折耗大半,也有上万斤精铁,怎么也够打三四百副札甲了。
耿成将铁料扔进堆里,又问着郭景:“既是粗料,想来不算走私对不对?”
郭景稍稍一顿,又幽声一叹:“就看边将如何界定了!”
意思就是官字两张口,就看你银钱有没有使到位了……
“那我以后也能买,对不对?”
“买倒是能买,但你买来有何用?”
耿成张口就来:“打些铁犁、锄头,分给戍卒多种些地,多产些粮,岂不两全齐美!”
郭景古怪的盯着他,一看那眼神就知道,十有八九在骂耿成不务正业。
耿成只是笑笑,又交待耿坚,“派几个人好好看守,等将粮食运到强阴,腾出马车后再来运……”
耿坚恭身应诺,又问道:“那些民壮又该如何处置?”
“自然是全部带走,不过先让休养上几日,恢复些体力……嗯,还有那些药材,皮毛也别忘了……”
耿成稍一沉吟:“这样,你在这里先留上几日,再留下两什骑兵并两车粮……你试着招揽些流民,到时一并送来……”
郭景更看不懂了:“民壮也就罢了,稍一操练,就能充做烽卒,但流民又有何用?”
还能为何?
他一路都在发愁,想个什么办法多弄些人口,却不想好大的一张馅饼就砸到了头上。
这一路以来,所见之流民怎么也有几千口,不说全部招抚,能招到一两千,就能解了燃眉之急。
心中暗暗盘算,耿成随口敷衍:“那你说怎么办,任由流民聚众成寇,占山为王,抢掠官道?其他都不论,一旦粮道阻塞,北塞数百烽卒难不成喝西北风?”
“道理自然是这个道理,但你拿什么养活?到时若无果腹之粮,流民定会生乱,岂不是更危险?”
“车到山前必有路,怕什么?”
耿成满不在乎,“再说了,真到那一步,使君还能见死不救?”
郭景眼都直了:耿成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无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