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４３７章 五灵
咚！
咚咚！
树冠中央，血色心脏缓缓跳动。
连带着大片暗红枝蔓都在颤抖。
奈落脚踏青莲，蹈虚而立。
她依旧在沉默观察。
并没有直接杀上前去。
从下方荒野的触须黑虫，到树冠之上的猩红触手，这一切都给她带来了相当新鲜的感受。
关于这株赤红巨木衍生灵智的念头，也迅速在她的意识中占据了主流。
所以她是在等待，也是在分析思考。
想要看一看除了触手和黑虫之外，这棵大树还能使出怎样的招式，可以给她带来怎样的惊喜。
毕竟她的目的在于炼化，而不是将其一毁了之。
只有更加深入详细了解它的特点，才能在炼化过程中少走一些弯路，成功后也能给自身带来更大的好处。
“第一攻击手段是黑色飞虫，第二攻击手段是各种暗红触手，难道它就只有这两板斧可以拿来御敌？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虽然降低了将其炼化的复杂难度，却是让我有些失望，总觉得像它这样的生命体本不应该如此。”
时间一点点流逝。
奈落垂下目光，一声幽幽叹息。
她不准备继续等待下去，决定先将它收入囊中，再在后面慢慢深入研究。
悄无声息间，青莲朵朵盛开。
奈落脚踏其上，款款而行。
数十丈距离转瞬即逝。
很快她便来到了血色心脏下方。
就在此时。
忽然一双碧绿眼眸亮起。
犹如按下了某个开关，密密麻麻的眼睛自心脏表面浮现。
它们齐齐眨动，同时将冰冷残忍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咔嚓！
咔嚓咔嚓！
伴随着连成一片的响声。
数十头身披重甲的狼人缓缓现身，沉默无声扑杀过来。
“竟然在这里发现了狼人。”
“它们和这株赤红巨木到底是什么关系，究竟是占据了这里作为巢穴，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才让这些胆敢与碧落天为敌的家伙出现在此地。”
奈落面无表情，纤细如玉的手掌悄然伸出，落在了已经扑到近前的狼人身上。
青色霞光一闪而逝。
狼人保持着撕咬挥爪的动作，却陡然身体僵硬一动不动。
就像是被困在琥珀中的蚊虫，完全失去了对于身体的控制能力。
“强悍的肉身，锋锐的爪牙，这就是它们赖以生存和战斗的根本。”
奈落眼中波光闪动，好奇注视着那双碧绿的眼眸。
她轻轻将它提到了自己面前，更加深入探查感知。
身高近丈的狼人在她面前，仿佛就像是没有重量的空气，随随便便就能任意摆布，从头到尾轻松如意，没有耗费一丝一毫的力气。
“恩！？”
“这种感觉……”
“它体内的力量，竟然会如此复杂混乱。”
“血雨之力，天地元气，甚至能感知到我的本源力量。”
“不对，在这些力量气息之后，还隐藏着正在对冲泯灭的光暗之力，它们又是怎么回事？”
奈落微微皱眉，刚要更进一步分析研究，面色却是忽然一变。
轰！！！
没有任何征兆，被她生擒的狼人炸开了。
刹那间鲜血飞溅，骨肉横飞。
伴随着恐怖的冲击，将周围大片区域尽数笼罩在内。
奈落距离最近，自然首当其冲。
以她的实力层次，纵然身体无损，却也被沾染了少许的血肉碎片。
奈落抬起眼睛，目光落在其他狼人身上，瞳孔不由得向内一缩。
因为刚刚的爆炸并不是结束。
而只是下一个大爆炸的起始。
后续跟进的狼人仿佛组成了战阵。
但这并不是奈落关注的重点。
真正让她感到在意，表情也变得认真的，还在于它们吹气般变大的身体。
几乎只是在刹那间，便膨胀拔高了一倍不止。
然后所有狼人同时爆开，全部威力叠加一处，甚至在树冠顶端冉冉升起一团颜色暗红的蘑菇云。
时间一点点过去。
爆炸带来的影响终将消散。
一朵青莲渐渐黯淡虚幻。
露出内里那道青衣青裙的身影。
奈落整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衫，缓缓平复着有些紊乱的呼吸。
她低头注视着周围的一片狼藉，无论是表情还是眼神，都比之前多出了几分疑惑不解之意。
对她来说，那些狼人的自杀式攻击并不算什么。
虽然带来了些许的困扰，但根本无法动摇她的根基，所以即便是自爆的狼人再多几倍也无所谓。
她自从踏入修途以来，大大小小的战斗经历过不知多少，和其中一些生死危局比起来，眼前的小小麻烦根本就排不上号。
而真正让她在意的是两件事。
一是这些狼人自爆的原因和方式。
更进一步去想，便是它们究竟是通过什么办法，将各种不同的力量强硬融入到了自己体内，然后还能长时间保持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
第二，则是它们拥有她的本源力量。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在刚刚的爆炸中受到影响，甚至被牵动了大破灭以来尚未痊愈的暗伤。
不过这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事。
真正重要的还是炼化这棵大树。
其他所有一切都要为之让路。
奈落收敛思绪，再次朝着那颗血色心脏看去。
咚！
咚咚咚！
它还在按照固定的节奏收缩律动。
虽然表面多出许多破损，却依旧保持着原本的模样，似乎并未在刚才的大爆炸中受到严重波及。
奈落轻轻呼出一口浊气，身形在刹那间消失不见。
再次出现时，她已经来到血色心脏近前，站在一个破口的旁边，眯起眼睛朝着里面看去。
一眼望去，奈落不由得微微一怔。
她看到了一双眼睛。
在心脏深处的黑暗中悄然亮起，和她无声无息对视。
还有一道不含任何情绪的声音，就在此时缓缓响起，传入她的耳中。
“你想不想知道，什么是艺术的真谛？”
“艺术的真谛？”
奈落眯起眼睛，心中警兆骤然升腾。
轰！！！
就在此时，血色心脏猛地炸开。
巨大力量将周围触须一扫而空，磅礴冲击波还在朝着四面八方蔓延，甚至将上方云层吹散击穿。
无声无息间，一座九品莲台悄然显现。
青衣青裙的身影默立其上，任由周围仿佛末日降临般混乱激荡，都无法影响到她的一片衣角。
咔嚓！
咔嚓咔嚓！
在一浪高过一浪的冲击下，九品莲台渐渐变得虚幻，表面开始遍布细密裂纹。
但直到最后一道冲击波席卷而过，狂乱爆发的力量渐渐趋于停息，它还保持住了大体的完整，没有在巨大力量的摧残下崩解破碎。
“你又是什么人？”
奈落深吸口气，又缓缓呼出。
唇边一缕鲜血悄然溢出，滴滴答答淌落衣衫，在翠绿如玉的青色衣裙上浸染出星星点点的暗红颜色。
“我就是神树的主人。”
卫韬睁开眼睛，观察着遍布裂纹的青色莲台。
片刻后，他将目光落在负手而立的奈落身上。
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压抑气息，他又开口补充了一句，“我在自己家里呆着好好的，却被你不分青红皂白打上门来，所以说这个问题应该我来问你。”
“神树主人？”
奈落沉默片刻，忽然笑了起来，“赤红巨木本就是我的东西，既然你自称为它的主人，那么就连你本人，也将和它一起，成为我的囊中之物。”
卫韬点点头，“碧落天的奈落峰主，有此自信也是应有之意。”
“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支撑起这种自信的实力。”
“而且我一直都有些好奇，举霞飞升的天仙境界，究竟有着怎样的特别之处。”
“除此之外，我更想知道的是，在自己此次闭关结束后，身为天仙修士的奈落峰主，能不能在这里把我打死。”
“如果不能的话，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卫韬慢慢说着，缓缓一步向前踏出。
此时此刻，他看上去就只是一个毫无威慑力的普通人，却在大言不惭说着让人无法相信的话语。
又像是一只不自量力的蚂蚁，不知为何爬上了参天大树的顶端，以为自己已经可以伸手碰到天上的云朵。
但落在奈落峰主眼中，所有一切都在此时变得不同。
星空、巨木，全部消失不见。
就连沁凉的夜风也随之消隐。
只剩下那道毫不出奇的身影，占据了她几乎全部的心灵。
“那么，就让我以混沌无相的金刚法身称量一下，碧落天的四主峰，究竟有着怎样的实力层次。”
卫韬声音落下，第三步随之踏出。
轰！！！
他毫无征兆消失不见。
奈落猛地眯起眼睛。
骤然紧缩的瞳孔之中，映照出疯狂乱舞的暗红触手，尖锐呼啸着朝她盖压落下。
这一刻，整个赤红巨木仿佛活了过来。
隆隆雷声接连炸响，仿佛打碎了层层琉璃，就连黑暗虚空都要为之破碎开来。
而所有一切恐怖变故的终点，都指向了她所站的那片狭小空间。
奈落眉心霍霍跳动，心中警兆频发。
自度过大破灭以来，她还是第一次面对如此危机，甚至已经能够嗅闻到和死亡有关的衰败腐朽味道。
在她掌握的情报中，第一次血雨落下前，这片地面就是一片田野，除了种植着农作物外，剩下的就只是一些普通小树，根本没有所谓的赤红巨木。
所以说，它的出现只能是在第一次血雨之后，因为吞噬吸收了其中的混乱能量，才以令人惊讶的速度变异生长到了如此体量。
而且从头到尾，她都不知道还有一位神树主人的存在。
更不知道他竟然会如此厉害。
在她的探查感知之中，他的真灵神魂甚至与肉身并不相融，那么充其量也就是个地仙境界的修行者而已。
但此时此刻，面对着这种近乎山崩地裂的攻击，却是连她这个天仙修士都感觉到了威胁。
若是再联系到黑色飞虫，暗红触须，以及那些不惧生死，上来就要自杀攻击的狼人战阵，便更让她心生疑虑，不知道这个神树主人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根底。
轰！！！
奈落心中念头电闪。
撕裂虚空的攻击已经来到近前。
“黄泉弱水，碧落青莲！”
奈落双手陡然合于一处，结出一道犹如莲花绽放盛开的印诀。
四散飞溅的各种碎片中，一条颜色灰白的长河悄然显化。
它悬浮夜空，静静流淌。
不时荡起朵朵浪花，随即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在灰白长河之内，还清楚能看到朵朵虚幻青莲，在其中沉沉浮浮，若隐若现。
无数暗红枝蔓冲入进来，刹那间变得枯萎衰败，失去了所有生机活力。
奈落位于河水中央。
手结法印，脚踏青莲，双眸之中光芒闪动，在一片混乱中寻找着那个消失不见的年轻男子。
忽然，一道身影出现在她的身后。
抡起紧握的拳头，似缓实疾重重砸落下来。
灰败浪花环绕左右，不断拍打着他的身体，却根本无法对其造成太大的影响。
还有朵朵青莲的碰撞，也未能阻挡住他进步踏地，抬手出拳。
轰！！！
一拳击出，青莲溃散。
刹那间便已经临近奈落背心要害。
就在此时，她的唇角却是挑起一抹笑容。
原本犹如莲花绽放的法印，忽然左右五指相触，结出一道形如拱桥的古怪印诀。
“以吾之名，奈落之桥！”
陡然一座通体玄黑的拱桥横贯河面。
奈落缓步行走其间。
她缓缓转身，看向那道挥拳砸落，却仿佛被牢牢定住的身影。
“吾早已经预料到了你的攻击。”
“便是在这里等着你的到来。”
她面带笑容，幽幽叹息。
“奈落桥上，我便是唯一的主宰，你纵然实力再强，不到举霞飞升，真灵寄托虚空的天仙之境，便不可能凭借自身与我抗衡。”
“混沌无相、金刚法身，倒是好大的口气。”
“吾倒是想看一看，你能不能硬扛住奈落之桥的压迫和攻击……”
话还没有真正说完，她毫无征兆闭口不言。
就连眼睛里的笑意都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则是无比凝重的神情。
咔嚓！
咔嚓咔嚓！
一连串的轻响回荡耳边。
哧！
无声无息间，炽白光芒悄然升起。
照亮身前黑暗，带来灼热火焰。
又有阵阵龙吟生于左，黑暗死意居于后。
猩红血光上下飞舞，霁雾流云环绕周边。
最后则是一尊黑衣黑袍、披发跣足的庞然虚影骤然显现，位于所有圣灵异象的中央。
唰！
随着卫韬一步踏出。
所有异象毫无征兆消失不见。
尽皆没入他的身体之中。
“五灵归因，接吾一拳！”
卫韬顿足踏地，将挥起的拳头再次盖压而来。
轰隆！！！
一声巨响犹如惊雷炸开。
刹那间玄黑拱桥崩溃，弱水消散，青莲破败。
一道身影口吐鲜血，闪电般向后倒飞出去。
从高耸夜空的树冠，朝着下方的荒野急速坠落。
奈落七窍鲜血狂涌，心中充满惊讶迷茫。
“这种感觉，这种威势，真的是一个灵肉不融的修士能爆发出的实力？”
“青龙朱雀玄武，再加上鬼车螣蛇，这就是他的五灵归因，竟然真的是五种上古圣灵真意！”
“但是，他以一人齐聚五灵真意也就罢了，但我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他为什么能将五灵真意融为一体，归因己身！？”
轰！
陡然一线炽白光芒亮起。
以更加狂暴的速度，由上而下直追过来。
两道身影在半空对撞，再次炸响一道惊雷。
紧接着雷声隆隆连成一片，低空滚过荒野地面，将所到之处尽皆掀翻炸开。
轰！！！
灰败长河奔腾，青色巨莲升空。
又有一道身影硬生生淌过长河，击碎青莲，再次将拳头印在青衣青裙之上。
两人乍合乍分，各自向后退开。
黑暗天幕笼罩下，沁凉夜风呼啸而过。
奈落抬手拭去唇边鲜血，双颊一片惨白近乎透明。
忽然，一道散发着淡淡青光的漩涡在她头顶出现，内里隐隐显现出一扇大门的形状。
卫韬进步踏地，又是一拳击出。
却被那团漩涡所挡，没有将拳势真正落在奈落身上。
“你很强，超出我预料的强悍。”
“就算是我从大破灭造成的伤害中恢复了过来，想要将你拿下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不要说现在的暗伤未愈之身。”
奈落缓缓平复着呼吸，面上却是渐渐泛起冰冷笑意。
“可惜你并不知道，何为天仙举霞飞升，一点真灵遁入虚空。
所以你就算是将我在这里镇杀，也无法取走我的性命，只会引来我最为疯狂的报复。”
停顿一下，她又接着说道，“但是，吾一向是有仇就报的性格，并不想等待那么长的复仇时间，而且若是本体被破坏毁灭，就相当于被断绝了修途，对我来说也是无法接受的事情。”
她慢慢说着，头顶上方的青色大门缓缓打开。
伴随着若有似无的吟唱，从门内亮起愈发璀璨的青色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