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５９３章 审判
时空长河缓缓流淌，一扇金色大门缓缓打开。
内里金光璀璨，将长河波光都映照得晦涩黯淡。
忽然一声低沉咆哮震荡四方。
刹那间震碎大片粼粼波光。
卫韬全力出手，十枚晶体陡然爆发，破碎化作纯粹力量，再经血网窍穴激荡共鸣，硬生生将接引者折断打爆，然后不管不顾塞入口中大吃大嚼。
紧接着化作一道墨色洪流，朝着彼岸之门扶摇直上。
其威势之强，甚至能够逆反由门内射出的金光。
轰！！！
越是接近那扇金色大门，他的速度便愈发变得缓慢。
就像是陷入粘稠胶水的飞虫，每前进一步都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达成。
彼岸之门高高在上。
金色光芒映照四方。
肉眼可见侵蚀同化墨色洪流。
犹如烈阳之下的黑雪，越来越快被灼烧融化。
最终接触到位于轰隆深处的狰狞身躯，落在同样流光四溢的玄色重铠表面，才陡然爆发出一团绚烂至极的火光。
彼岸之门岿然不动，只是在门后金光海洋深处，有一点波纹悄然显现，仿佛有什么极度可怕的东西即将破空而出。
卫韬隐约能感觉到一股巨大力量门后成型，顷刻之间竟然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下一刻，他眼前陡然一花，视线中所有的一切都碎裂了。
就在此时，卫韬看到了一道沐浴金色光芒的身影。
对方缓缓睁开眼睛，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微微低头向下俯瞰。
轰！！！
一道高高在上的气息骤然降临。
犹如一座高不见顶的巍峨大山。
又有如狂暴飓风引起的滔天大浪。
从半开的彼岸之门后盖压了下来。
“审判……”
一道纤柔身影分波踏浪，疾驰而来。
在感知到彼岸之门变化的一刻，即便以她通明剔透的心境，杀机凛冽的决然，也不由得猛地眯起眼睛，面色随之猛地生变。
“竟然是审判。”
她暗暗叹息，讶然低语，“自断绝时空长河一战后，想不到吾刚刚找回些许灵智记忆，所看到的第一幕景象便是审判降临，而且还是针对那个特立独行的年轻修士一人。”
“这种仿若天倾的压迫感，直面生死的危险，让人不由得心神摇曳，仿佛再次回到早已破灭的过去，与志同道合的伙伴一起暴起反抗，将不止一个监察者击杀之后，最终迎来那个无比可怕的敌人。”
“还记得姐姐曾经说过，我就是个粗疏莽撞的性格，自幼又顺风顺水福缘深厚，如此习惯历时弥久一旦养成，日后即便面临逆境怕是也不知韬光养晦，只会正面硬刚将一条性命白白浪费。
但在最终一战爆发时，姐姐却一人一剑硬顶而上，完全违反了她自己对我的要求与教诲，所求的便是为我留下一线生机，希冀在漫长岁月之后再度复起。”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吾当初看着姐姐拔剑而起，那么不知多少岁月后的今天，我若是因为惧怕便缩头不出，又何谈自儿时便被她深深印刻在心的纯粹剑心？”
一丝悸动自心底升起，旋即化作愈发森寒的杀机。
犹如熊熊燃烧的火焰，将整个人尽数淹没笼罩。
唰！！！
三尺青锋无声出鞘。
四道寒光斩破长河。
她面无表情，轻轻向前一步踏出。
纤柔身影无声融入剑光之中。
刹那间四剑汇聚，合为一体。
在剑势与绝对领域融合之上，展现出更加恐怖的实力。
挟裹着斩断一切的冰冷杀机，闪电般朝着金光璀璨的彼岸之门而去。
彼岸之门后方，是一片仿佛没有边际金色海洋。
而在金色海洋深处，一道看不出体型样貌的身影悄然显化。
牠似乎刚刚从入定中醒来，被门外出现的动静扰动心神，便微微低头向下看了一眼。
轰！！！
其视线所及之处，大段时空长河都为之颤抖震动。
仿佛无法承受金色身影目光之重，就连亘古不变的粼粼波光都瞬间凝固，不再向前流淌荡漾。
不知是否真实存在，又像是脱离时空长河之外的目光悄然凝聚，似乎直到此时才看到门外发生的一切。
下一刻，金色海洋深处，那尊神秘身影动了。
牠缓缓抬起手臂，状似不经意般向前轻轻探出。
轰隆！！！
仅仅是这样一个随意为之的动作。
只开了一道缝隙的彼岸之门，便在此时再次朝着两侧开启。
就像是有人站在门后，按在极尽华美的门上，然后伸手将其缓缓推开。
卫韬猛地眯起眼睛，便在此时看到了一只完美无瑕，犹如美玉的纤纤素手，正在从门后透过金光探出，并且无声无息向下靠近过来。
这只手的姿势有些奇怪。
拇指、无名指、小指合于一处，留下食指和中指并起伸直，莫名让他回想起大周极西之地的藏剑阁武者，在修行以及战斗时经常使用的剑指。
从彼岸之门后探出后，金色光芒朝着完美无瑕的手臂汇聚，刹那间化作一尊无比庞然的巨物，似乎要将时空长河都捅出一个大洞，毁灭这片区域内的全部生命。
在那根剑指周围，仿佛有无数世界成住坏空，梦幻泡影般生生灭灭，又有金色光芒璀璨环绕，显现出无比奇幻诡异的景象。
粼粼波光先是凝固不动，然后隐隐向内塌陷破灭，似乎预示着所有一切都将步入虚无寂灭。
“刚才是一个长着翅膀的鸟人，现在又来了两根手指，就凭你们便想要将我灵肉分离，断绝我耗尽辛苦才得来的修行道路！？”
卫韬体内力量再次轰然爆发，抬头仰望低沉咆哮。
他不闪不避、不退不让。
在那根剑指真正落下之前。
毅然决然发起了主动冲击。
他艰难冲破重重金光阻隔，便在此时将双拳重重砸出。
将近乎无法控制的狂暴力量，尽数通过拳势向外倾泻出去。
咔嚓！！！
金光汇聚的剑指陡然加快了下压速度。
与自下而上腾空而起的狰狞身影，毫无花哨在彼岸之门外迎面相撞。
包裹在玄色重铠内的拳头，抵在如玉无暇的素手指尖。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陷入停滞。
或许在彼岸之门打开，剑指从中探出的那一刻起，粼粼波光因此凝固破碎，时光的流逝便失去了应有的意义。
不知道多久之后。
也有可能只是短短一瞬。
轰隆！！！
一道惊雷遽然炸响。
时空长河波光激荡，磅礴冲击自剑指顶端为起点，化作滔滔大浪不断扩散蔓延。
紧接着墨色碎片四散，金色光芒向后倒卷。
唯有那根向下探出的剑指，还一动不动稳如泰山。
下一刻，卫韬七窍涌血，周身更是大蓬血雾爆开，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剧烈颤抖，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朝着破碎长河波光坠落下去。
呜………
仿佛狂风呼啸的声音从门内响起。
璀璨金光再次凝聚，尽数汇于停住不动的指尖。
仅仅瞬息之间，便恢复了刚刚推门时的杀机凛然。
甚至还犹有胜之，比之前带来更加可怕的压迫感。
仿佛要将一段时空长河都封镇隔绝，使之与其他区域完全分割开来。
卫韬挣扎起身，纵然双目鲜血流淌，也能够清晰感知到降临的冰冷气息，那是比所见过三位监察者更加可怕的杀机，即便是玄色重铠都在刚刚交锋中被撕开道道缺口。
它虽然自那扇金色大门内传出，却又如同无处不在，甚至无视了时间的流逝与空间的距离，宛若直接指向生命之火燃烧的本源。
在越来越强的压迫下，真灵神魂都为之颤栗不安，生命之火也犹如风中残烛，在这道杀机的镇压下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
噗！
卫韬又是一口鲜血涌出，目光越过那根悬空不动的手指，投入半开半闭的金色大门之后，盯住那道若明若暗的身影。
牠一手向前探出，一手负于背后，站在门后一动不动。
整个身影与门后金色融为一体，让人无论如何去观察审视，都无法看清其真实面目。
更无从寻找破绽弱点，并以此作为突破口尝试战而胜之。
牠仿佛就是完美的化身，真正高高在上的神明。
之前从门内走出的接引者，和这道身影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两者之间的关系，就像是低贱的奴隶，以及其上面无比尊贵的主人。
就连这扇神秘至极的大门，便是因为牠而打开，然后与时空长河无间相连。
“将一整段时空长河切割分离，还真的是超出想象的大手笔。”
“按照从千手那里得到的消息，在外魔内流传的古老禁忌中，好像也只有那次影响深远的大战，才出动了不止一位监察者联手施为，将一段时空长河截断抽取，最终将那些实力强悍的大修士一网打尽。”
“结果现在只是面对我一个人，还是因为意外进入时空长河不久，甚至没有摸清里面各种门道的新外魔，便要截断隔绝长河将我封镇，如此殊荣当真是让人心神激荡，难以自持。”
卫韬拭去唇边残留血迹，心中诸般念头一闪而过，情绪却是莫名平静安定了下来。
虽然面对这扇大门，以及门后的更强监察者，即便是破限十段的鸿蒙道体，都感到难以抵挡的虚弱无力，但他却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有的只是与更强者决死争锋的勇气。
逃跑是不可能逃跑的。
毕竟如果有一丝走掉的可能，他早已经抽身远遁绝不回头。
只是在这扇大门出现的瞬间，内里仿佛无穷无尽的金色海洋涌动，就已经完全断绝了一切退避的可能。
更进一步去想，当第二位监察者化灰消散，只余下一团梦幻光芒悬浮头上时，他就已经失去了隐匿躲藏的空间。
那么，既然退无可退，那便正面迎上。
即便是要死，也要冲进去死在那片金色海洋。
至少也能看一看门后出现的监察者，到底是个怎样的身材样貌。
或许还能在其身上留下一道伤口，也算是彰示自己走过来过，没有白白活过一场。
一念及此，卫韬踏碎波光，冲天而起。
虽然十枚晶体还未再次凝聚，却依然不管不顾悍然出击，朝着门后那道身影杀去。
此时此刻，他摒除一切杂念，眼中没有自我，没有敌人，甚至没有胜负生死，只有全力爆发出自己所有的力量。
轰！！！
一处处窍穴遽然炸开。
再经血网瞬间震荡共鸣。
紧接着血网也随之爆裂炸开。
几乎在以断绝后路为代价，迸发出比十晶齐爆还要更强的力量。
再将所有力量凝聚一点，汇聚于拳锋之上，以修行武道以来不知多少次练习，早已深深印刻在真灵神魂深处的红线翻天，朝着仿佛位于九天之上的金色大门轰然砸出。
“诸法归因，鸿蒙道体，接吾一拳！”
咔嚓！
咔嚓咔嚓！
随着一拳击出，被封镇隔绝的时空长河都开始了微微震颤。
动荡愈演愈烈，泯灭粼粼波光，激起道道涟漪，以那道冲天而起的狰狞身影为中心，越来越快朝着四面八方蔓延。
刹那间，冲击便来到封镇隔绝的边缘。
仿佛撞到了一面看不见的墙壁，随之爆发出连串轰鸣巨响。
波动甚至透过“墙壁”继续向外，远远传递向时空长河更深的地方。
所到之处万籁俱寂，万物肃杀，万灵齐暗。
所有能感知到这种波动的修行者，无论是寰宇之主还是流浪外魔，意识深处顿时掀起犹如毁天灭地的轩然大波。
一时间不知多少大修行者颤栗不安，惊慌失措，同时想起了流传已久的，关于截断抽取时空长河的禁忌传说。
他们心中充满恐惧，又不由得升起浓重疑惑，不知究竟是谁打破禁忌，引来高高在上的监察者再度雷霆出手，甚至要重现截断抽取长河的大战风波。
咔嚓！
咔嚓咔嚓！
无形屏障犹如墙壁，阻断隔绝长河波光。
但是随着卫韬冲天而起，决然直上，爆发出的磅礴力量，将这面无形墙壁都激起肉眼可见的道道涟漪。
悄无声息间，一道森寒光芒分波而来。
它挟裹着要将一切都切割斩断的杀机，却是在这面不停动荡的无形墙壁前停了下来。
紧接着，就连剑光都悄然消散。
一道纤柔身影随之显现，沉默无声立于屏障近前。
“这才多长时间过去，他竟然就能再次提升，甚至打破了第二道危险界限。”
“更重要的是，他竟然还能让测试失败，让接引者有来无回，或许如此才引来了彼岸之门的审判。”
她目光幽幽，越过卫韬不断撕裂冲破金色光芒的身影，最终落在一片金色海洋的门后。
不知不觉间，两行泪水滑落面颊。
她表情哀伤，却是忽然笑了出来，“天资惊才绝艳，意志坚刚如铁，对于这样的修行者，姐姐你一定会很欣赏喜欢，如果他出现在那次大战，甚至会不惜自己的生命也要将他保护下来。”
“如今身为彼岸之门的审判者，姐姐如果灵智尚存的话，也应该还会记得当初自己的遗言。”
“那么此时此刻，吾便要遵照您的遗言，希望能将他从金色海洋中拯救出来。
当然若是有一丝可能的话，我也会以手中长剑送姐姐一个解脱，总好过让你作为行尸走肉继续沉沦下去。”
唰！
四剑齐齐出鞘，闪电般刺入那具纤柔身躯。
刹那间鲜血肆意流淌，将凛冽杀机陡然再次向上拔高。
以身祭剑、人剑合一，化作一道蕴含无尽杀机的血色光芒。
斩破封镇隔绝时空长河的屏障，后发先至朝着彼岸之门凌空绽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