０６０ 真实？
尽管心中很想就此坠地感受一下到底会不会真的摔倒，但自我保护的本能还是让他亮出哀伤剑，一剑插-进崖避，减缓了下坠速度。
碎石飞溅打在脸上，生疼。
而方乾也没有真的让他坠地，手一挥，所有“幻象”消失，三个人又回到了那间黑漆漆的屋子。
云起双腿狠狠晃了晃，堂堂全球唯一的绝世级首领，居然险些没站稳。
短短两个场景，将他一直以来熟知的世界观砸得稀碎。
“回去说吧。”
方乾让虞佳意去扶着点儿云小少爷，重新回到办公室落，房中空调暖气袭来，更让人感觉到刚才冰雪的真切。
云起喝了口热咖啡压惊，迫不及待地问道：“方叔叔，刚才的那些是什么？”
“先说那座城市吧，一个什么都有，唯独没有人的荒芜之城，从少数你父亲吐露的标志性建筑来看，那座城应该是——中都。”
中都？
云起只觉有一种比冰雪更冷的寒意从心底升起。
来时的飞船上他俯瞰过整座中都，但应该没有一个人跟刚才的虚拟场景相匹配。
此时中都在战火里伤痕累累，但场景中则是完好无损。
此时的中都哪怕没有人的地方也徘徊着各种活尸与怪物，并不沉寂，可场景中则没有丝毫生机可言，没有人、没有动物，甚至就连路边的植物都死气沉沉。
方乾接着道：“我们当然已经找到过那个地方，与你父亲描述的并不相同，很多人觉得可能只是你父亲的疯言疯语并不在意，可泰坦却对此给予了相当程度的重视，经过初步分析，它得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结论——你父亲梦见的地方，可能才是真实的中都。”
真实？
尽管内心早已有了猜测，但从方乾嘴里亲口说出来，云起还是忍不住紧握了一下拳头。
究竟是什么样的外星科技，才能在一瞬之间令整个蓝星的通讯失效、武器失灵？
好端端的科技时代，忽然就变成了源能魔法的游戏？
丧尸病毒、基因突变，还有各色各样的职业者，生成的原理究竟是什么？
最重要的是，凭什么他们无法杀死外来的玩家，而玩家却可以杀死他们？
得是领先蓝星多少年的科技才能在一瞬间改变了整个世界的基本规则？
而既然有了如此强大科技，干点儿什么不好，偏偏要星际旅行去占领另一个星球，就为了一场无聊的杀人游戏？
所有这些他也曾都怀疑过，只是因为无从认证，又一直忙于跟玩家们争斗，所以才又渐渐淡忘。
可如果父亲看到的是真实，那是否意味着蓝星其实并没有被改变？
唯一改变的，是在那场天降大火后，所有人可能都已经遇难，只有他们的精神被记录下来卷入一场早已设定好游戏规则的末日中，继续苦苦挣扎。
而方才泰坦营造出的场景也并非幻象，而是通过破解游戏底层规则、或者欺骗人的感官而短暂具象出的小世界，所以才可以触碰，才能让人奔跑、坠落。
仔细想想，真是个令人悲伤的事实……
方乾接着道：“我们第一次听到这个结论时表情跟你也差不多，但后来想想，既然我们已经看不见真正的世界，那么眼下所能感知到的便是属于我们的真实，只是我们存在的意义除了保护大家在玩家的屠杀中活下去之外，从此以后还多了一条——找到通往真实的大门。”
云起问：“怎么找？”
虞佳意答道：“就是刚刚看到的第二个场景，整合你父亲零零碎碎说出的信息，我们有理由相信只要突破那个黑暗神殿，找到里面的黑暗女王就能找到通往现实的入口。”
云起当即请战：“它在哪儿？等解决了爸爸遇袭的事我就去找！”
此番回到中都除了与家人团聚之外，他主要的目的就是找到自己未来要走的方向，而眼前收集到的信息已经足够让他下决心远行。
游戏初期的守望堡副本内，他或许远远打不过像虞美人、大元帅这样的超级强者，但没了副本光环走到野外去，他还是那个独一无二的绝世首领。
“不着急。”
方乾却摆摆手道：“黑暗神殿的开启有前置条件，眼下有一位叫慕清霜的顶级玩家正带着她的团队在北方进行一条主线任务，泰坦预测距离副本开启至少还要一年的时间，在这之前你就留在中都接受战斗训练，提升实力。”
虞佳意也道：“小起子，你可千万不要有什么偶像包袱，好像别人叫你一声大英雄、救世主，全天就只剩你可以办正事儿了一样，要知道单单是站在我们这位的末日行者，除你之外都还有四位呢。”
也是，现在通讯仅限于守望堡内部恢复，方乾能得知北境慕清霜的消息，要么是在玩家内部有渠道，要么就是已经有另外的末日行者赶赴过去。
云起到底还年轻，几次三番在世界频道里看自己被无数人吹捧，心态确实有些着急了。
他拍拍脑门，沉下心来问道：“那我要接受什么样的训练？”
虞佳意妩媚的脸上露出恶魔般的笑容：“当然是——全方位的。”
.
中都。
一栋普普通通的小区公寓内，门铃声响起。
房中的女主人长得相当漂亮，虽已年过三旬，但身材和脸蛋都保养得宛如二十五六岁的大姑娘，这在科技高度发达的蓝星，只要投入一些钱和精力，并不困难。
杨燕，沙文那位失踪的美丽妻子。
她脸上带着期待、忐忑和紧张，匆匆去打开房门。
然后眼中迅速闪过一抹失望之色，很显然来的并不是她正在等的那个人。
站在门外的也是个女人，带着棒球帽、墨镜和口罩，几乎将面容完全遮挡，像是个不想被粉丝认出来的大明星。
杨燕堵在门口没让路，有些不满地问道：“怎么是你？你们老板呢？”
口罩女不答反问道：“怎么，不请我进去吗？”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杨燕说着要关门，可对方只是一手按在门上，便轻易压过了她双手的力量。
门还是开了。
口罩女信步走入，正在扫地的家政机器人也没有对不速之客表现出敌意和攻击性，反而很恭敬地停下来说了声：“欢迎回家，主人。”
“你看，就连它都知道谁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你却忘了。”
口罩女调侃了一句，自顾自地坐下来，杨燕脸色铁青，只好关上门，跟过去坐在对面。
“你丈夫死了。”
听到这句话，杨燕身子微微一颤，但并没有表现出多少哀伤，只道：“死就死了吧，我委屈自己跟他这么多年，他也没算白活了。”
似是不太喜欢她这冷漠的态度，口罩女墨镜后的眉头微微一蹙，道：“你连你丈夫都能出卖，凭什么举得我们老板还可以相信你？”
“出卖？不是你们让我这么做的吗？”
杨燕顿时不淡定了，拍案而起争辩道：“我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你们老板？我又不是图他的钱，我是真的爱他！为了他我可以背叛全世界，但绝对不会背叛他！”
“不会吗？谁知道呢？”
口罩女不为所动，淡淡道：“五年前你怀上了老板的孩子，为了瞒天过海把孩子生下来逼他娶你，你匆匆嫁给沙文掩人耳目，暗地里却在丈夫外带的饭盒里下毒导致他身体越来越差——假如当年那个孩子顺利出生，你后来就不会停了毒药，他也应该早就已经死了吧？”
“你、你怎么知道……”
杨燕浑身剧颤，联想到过去种种，顿时背心冷汗涔涔，以手指着口罩女道：“你们调查我？”
口罩女眼中闪过一丝轻蔑，道：“调查你？不，你的一切从来都没有脱离过老板的掌握，你过世的丈夫一辈子就参与过一次联谊会，恰好就是你着急找人接盘的时候，不觉得太巧了吗？”
杨燕一怔，旋即像是浑身力气被抽空了似的重新坐下来，两眼死死盯着面前的女人，好像要看穿对方的墨镜认清楚她是谁。
“你们怎么知道我会选他？”
“因为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就算是哪天突然意外死了也不会有人追根究底——更何况越是像他这样年纪偏大又老实巴交的人，越容易被你掌控。”
“那我的孩子……”
“你仍然可以把那天的事当作是场意外。”
可以当作意外。
那就不是意外。
杨燕以为自己确认这个信息后会很激动，可她现在只感到刺骨的冷。
“好了，我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跟你继续闲聊，你帮了老板的忙，我们自然可以保你衣食无忧平平安安地活一辈子，没有人会追究你过去做过什么。”
口罩女一边说着一边从衣袋中取出一个小玻璃管放在桌上，轻轻推过去，道：“但如果你不满足于此，那就把它喝了，或许你可以得到再见老板的机会。”
“这是什么？”
“这是你的——爱情。”
杨燕缓缓伸出手拿起玻璃管，打开管塞。
呼吸越来越重，身子也越来越陡。
忽然，她把管子往地上狠狠一摔，抓起桌子上的水果刀，歇里斯底地道：“既然你们想杀人灭口，那就同归于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