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０７１章　山雨欲来

卫宣调转马头，轻轻抚摸踏雪乌骓的后背仰天大笑：“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身后众人莫名其妙，想不到一向谨慎的二公子，今日见了接连接连疯癫，匆匆赶过来的苏林更是一脸的玩味，想当初自家公子见了尤物一般的沈家娘子居然不吃，将他送给匈奴于夫罗。现在为了几匹马居然如此兴奋，诗兴大发。

哎人生真是难以预料，贵公子的世界真心不懂。

卫宣似乎也感觉到了众人的情绪，继续说道：“此马酷似霸王的踏雪乌骓，我变给他取名乌骓了，不过为了告诫我和它还是要记住下面的话：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众人：“……”

兴许是卫宣连续两次试马的结果让旁边的白马明白了一些什么，它已经收起了心中的桀骜，如同普通战马一样地，然而却躲不过卫宣犀利的目光。

他虽然不会相马，但能够被于夫罗列为同等礼物一起送来，当然不同凡响。

不过看到杜鹏等人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他想了想对苏林说道：“将燎原火给公明送去，其他两匹先留着。嗯，那边那二十匹……。”

苏林也听说过卫家二爷要将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一个来自杨县叫做徐晃徐公明的年轻武人，现在听卫宣这么吩咐，自然十分羡慕那徐晃，二公子有好东西都是先想着他啊。

杜鹏等人却是在等着卫宣的下文，卫宣扭头看了众人一眼说出了杜鹏等人欲哭无泪的话：“苏管事，那边二十匹战马按照成绩来分，正旦之前进行测试，谁认得字最多谁先挑！”

苏林笑了，很是同情地看着杜鹏等人，他知道自家公子对这些人很客气，这些战马大部分是要给这些人的，可是公子这一招也太损了！看看这些大邪门之前还一脸兴奋，现在全部哭丧着脸。

卫宣虽然还有点舍不得沈婷，不过看到她一人就换回来这么多的战马，卫宣要说心中不高兴是骗人的，有了这一批战马，卫家的护卫队至少有一百四十匹战马了，只要不是长途征战，一人一马，就可以组建起一支小规模的骑兵。

徐晃在卫宣的劝说下也决定暂时留在在安邑，所以当苏林派人将高大的燎原火送到他身旁的时候他也是眼前一亮。得知是卫宣送他的，自然心中欢喜。他知道卫宣是欣赏他的武艺，但是这位卫家公子却没有那些高门子弟的狂傲，处处将自己当朋友一样对待，尤其是他得知是卫宣的从妹看上了自己卫家人准备将她许给自己的时候对于卫宣的感激没法形容，只想着只要有机会就要好好地磅卫宣做事。

卫宣暂时确实不需要徐晃做什么，只是每次遇到徐晃休沐就派人请他到庄园观摩护卫训练，在给连排长们讲兵法课的时候徐晃觉得自己受益匪浅。

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对于卫宣来说，坏消息就是安邑城外不断增加的灾民，由于闻喜、大宁、杨县等地已经开始赈灾，安邑周围的灾民多半从襄汾和平阳而来。

而今年冬天特别冷，阴雨连绵，偶尔还来一场大雪，却是一直不曾天晴。饥饿与寒冷双重压迫下，许多人干脆投靠了太平道。

太守府依然风平浪静，没有购买粮食赈灾，也没有下令各县缉拿太平道首领。或许在太守阴德看来这样的平静是他所希望。

冬日难熬，但正旦还是在人们的绝望和期盼中来临，汉代习俗，正旦这样的日子为家这样的大家族能够赶回来的子弟都要到祠堂里祭拜祖先的。而闻喜令卫觊也提前回到了安邑。

在众人期盼的眼神中，卫觊也是对太平道的渗透忧心忡忡，好在闻喜的裴家和毌丘家两个大家族带头在城内外赈灾，至于那些太平道的小头目，白虎堂将名单提供给卫觊，卫觊不是阴德，对于自家人自然是十分信任的。所以目前闻喜比安邑倒是更加安全。

为了参加卫宣延迟的婚礼，三位姐姐都带着人回到了安邑，其中大姐还带来了钟繇的长子钟毓。整个卫府也因为三位远嫁的小姐的到来变得格外热闹。

三位姐姐虽然不是护弟狂魔，但听闻了卫宣这些时日的事迹自然欢喜的不行，尤其是卫宣为了救父亲的壮举，让几个不能在父母身边尽孝的姐姐想着法子要好好帮一帮这个弟弟。不过目前她们能做的也许就是写信给自己的夫君让他们为自己的二弟扬名。

正旦祭祀是卫家每年都会进行的重要仪式，所有在安邑的成年男子都被要求参加，卫家也终于意识到河东第一家族卫家的庞大，一个个高冠黑衣，年纪大一点的或乘着马车、牛车，年轻如卫宁、卫峥、卫宣等人则是骑马，卫宣没有选择那匹拉风的踏雪乌骓，而是挑选了一匹普通的战马跟在人群中。

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和马蹄踏踏，卫宣突然觉得卫家这不是去郊外祭祖而是在全成百姓面前游行示威！

卫家确实是在示威，平日里神出鬼没的卫家白虎堂大部分成员也出现在队伍中，他们或狡诈如狐，或面含杀机，这种人多，再看看前面那些高冠博带的官员或者即将出仕的卫家核心子弟，甚至连太守阴德都是这么想的，卫宣确实心中感叹，如此强大的卫家到底能不能扛得住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即便是抗住了，今日出行的卫家男子还会剩下多少？

由于事先安排妥当，几百名卫家护卫散落在街道两旁，并没有出现当街刺杀卫家人那种剧情，不过卫肃对于卫宣提前暴露卫家的护卫力量有点不满。

卫宣也不解释，卫家的护卫力量当然没有完全暴露，但时不时地展露一些实力，潜伏在安邑城内的太平道信徒必定会蠢蠢欲动。

这样以此震慑，至少许多屑小不再敢欺负卫家人。

祭祀之后回城卫家宗主太师卫肃更是亲自主持宴会，今天的宴会上毫无拘束，甚至还出现了许多酒疯子，本性暴露无遗。

不过卫宣没有全程参加，他很忙，非常忙，因为过了正旦就是春天，白波军二月起义迫在眉睫！

因为正旦，卫宣也终于再次名正言顺地登门拜访蔡邕和看望蔡琰。何为家热闹非凡的祭祀比起来蔡家客居安邑自然就要冷清许多。

而卫家和蔡家也最终决定卫宣和蔡琰的大婚日期定在三月十二，正值春暖花开之际算是一个好日子。可卫宣一听这个日期，心中感叹，这次怕是又不能如期完婚了，因为如果他没记过的话，白波军应该开春二月就要起事，一个月内不被白波军攻陷安邑就不错了，是根本不可能彻底镇压白波军的。白波军不被打退之自己和卫家如何操办大婚？

不过卫宣也并没有站出来反对，因为就连府里很牛逼的左慈道长也不可能卜算到白波谷的事情，自己说出来众人肯定以为自己失魂症没好利索。

蔡琰到安邑也两个月了，蔡邕来了也一个月了，总不能让蔡家的亲戚一直住在安邑。

所以卫家和蔡家都是按照这个日子在进行准备，原本卫肃是想着在安邑城内再另外建设一座新宅子的，被卫宣拒绝了，表示将自己现在住的小院翻修一下再添置一些家具就可以了。这样一来大婚之前他也就可以名正言顺躲到庄园里去。

因为蔡邕在，正旦拜访还是必须的，卫宣这次登门拜访蔡邕的礼物是一首自己用隶书写的七言诗，汉代还只有宣桃符的习俗并不张贴春联，卫宣纯粹是为了了却自己心愿。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斤两，要是被蔡邕逮住谈古论今甚至直接议经他就惨了。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这样的诗歌在这个时代虽然少见，但因为切中时事，能够流传下来的水平肯定是不错的，至少出自一个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人，足以见到卫宣的诗词功底，而且是隶书，蔡邕还算高兴，但蔡邕毫不避讳地告诉卫宣他觉得卫宣送给蔡琰的诗略显浮夸。

不过蔡琰却很喜欢，因为这是一首夸赞美人的诗：“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被未婚夫夸赞为天下绝色，就算父亲一再说浮夸，却坚持将羊皮纸书写的这首诗挂在自己的闺房之中日日欣赏。

卫宣心说老丈人觉得这就是浮夸了，等到那日大婚我将曹子建的洛神赋用到琰儿身上，看你怎么想。当然这是卫宣自作聪明的转移大法，希望蔡邕认为他比较擅长诗赋而不是经传。因为诗歌他可以剽窃，但经书他真的懂不了多少。尤其是跟着时代的读书人说话总是引经据典，他的脑细胞可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还是剽窃一些诗歌来的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