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两个人的一天
没有一点点防备，高三正式来了。
钱才也在这个节点来临之际，正式又变为了“钱总”。
一中是有初中的，8月1号清晨回到学校里看着没心没肺甚至有点傻不愣腾的初中的小学弟学妹们，心里是当真的嫉妒。
他这段时间跟个被追着屁股赶的农村走地鸡似的，一会超市一会文具发货门面的两头跑，一时看着教学楼，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掏出手机给胡蔚发了个信息：“今天有点不舒服，回到学校里突然感觉自己不属于这里。”
没一会，信息来了：“怎么才会舒服？”
拿着手机的钱才有点呆愣愣的，也不知道今天应不应该破个例，回第二条信息。
看着天上压过来的云，他一时感觉绷不住了，拿起手机。
“想见你。”
一上午上课钱才都在不断的刷题，想让自己重新适应这个学习环境，上期末的成绩已经贴在靠黑板的墙了，633分，班级15名，年级39名，年级名次上升了，明显上一次考题很难，专攻难题的尖子班占了优势。
老师们不断的走进教室，开口的第一句话的中心思想都是提醒他们：高三了，冲刺吧孩子们。
他感觉自己像個正在热播的数码宝贝，被命运装进球里，往2001年一丢，然后踹了自己一脚，大喊着：“上吧，皮卡丘！”
然后自己就累死累活的开始发电。
他不知道自己在着急什么，其实挣点小钱，买点升值空间巨大的地，低买高卖，二十年后也能当个雄踞一市的富家翁了，如果没有再遇到胡蔚，他也不是不能把头埋进沙地里，当个假装不知道的鸵鸟。
到中午吃完饭走进教室准备睡会午觉的时候，他都感觉自己累到出现了幻觉，他仿佛看到胡蔚笑吟吟的站在那里朝自己挥手，呵呵，无奈的笑了笑，感觉自己再拼下去，下次就能看到带重影的千手观音了。
他掏出手机，那条信息后再没回复。
那就……大学时再见吧，也不会等太久。
她还穿着上次那套衣服，很新，像是试穿时的样子，很美，美得一路上的人都在看着她窃窃私语。
不是，为什么别人能看见我的幻觉？
钱才突然瞪大了眼睛，他决定干一件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对着那道身影大喊道：“喂！”
她看着她，眼里有些笑意。
可是下一秒。
“能听到我说话吗？”钱才继续大声的喊。
胡蔚当时就觉得自己不该来，蹙起眉头：“我觉得你在讽刺我聋了。”
钱才突然百米冲刺。
把她拥进怀里。
胡蔚这会后悔了，特别后悔，周围人真的好多，全在看着她们，她开始用力挣扎。
但是那个男孩在她耳边像呓语一样说道：“我以为我太想你，出现幻觉了。”
她准备推开他的手，一下没了力气，垂了下去。
……
胡蔚早上起床时，田阿姨已经做好了早餐，爸爸已经出门，昨晚爸爸回来得很晚，她隐约听到楼下爸爸说有一个这两天农业系统的研讨会，妈妈也去了京城，诺大的家里只有田阿姨和瑞迪陪着自己了。
在瑞迪的饭盆里放满了狗粮，她很懒，但瑞迪是她养大的，只会吃她放的狗粮，于是只能一次放满满的一盆在院子里，它玩累了就自己吃。
上楼回到房间里，拿了一本《耳食录》翻看起来，林城一中开学还有一周，大概也只有这时候才有时间看看这种闲书了。
“兹……”手机亮了。
是那个傻子的信息，她点开。
“今天有点不舒服，回到学校里突然感觉自己不属于这里。”
她有点心紧。
打了几个字：怎么了？
又删除掉。
是他那个小店遇到什么困难了吧？或者是没考好？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考交大，还有他那个大伯，很奇怪的样子，他好像很讨厌他大伯，居然说他死了，这样很不礼貌吧，毕竟是长辈。
想想也许是真的没考好，要不鼓励鼓励他吧：好好学习，本小姐在交大
不行，删除。
好好学习，我在交大等你
不行，不行。
“怎么才会舒服？”
发送。
…………他怎么不回？…亮了。
“想见你。”
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
小鹿小鹿，别撞别撞。
胡蔚站在镜子前面的时候，像阿伦黛尔王国的大公主艾莎，她有魔法，却不敢随便使用，哪怕最后这场冰雪魔法覆盖的时候就会席卷王国，她也得压抑到最后一刻。
那现在，只是去看他一眼，关心关心朋友，他也孜孜不倦的给自己发来51天的问候短信。
换了好几套衣服，最后还是换了一直没有穿过的那一套，他买的那一套。昨天下过雨，今天外面没有大太阳，有点阴，如果热了，就可以穿上外套，热了就可以只穿T恤，也挺凉爽，她这样想道。
坐在客车里一路上她有些埋冤天气，艾莎公主也想用魔杖指指天上，让狂风大作，让八月穿着毛衣开衫的自己看起来没有这么傻。
不过临近Z市时老天爷很给面子，阵阵凉风刮起，天也像要下雨，穿了一件薄薄的小外套没有这么突兀，胡蔚的心情又自然开朗起来，左右脚在前排座椅下面踏板上轻轻点着。
中午的时候终于到了，她想先去逛逛一中，看看他时不时跟自己描述的“铺满叶子的石板路”“小卖店里爱因斯坦同款发型的老头”“像幼儿园学生画的黑板报”……
正在操场上走着到处看着，她看到那个摇摇晃晃的男孩身影，定在那里，就这么看他，等他看过来的时候，跟他打招呼。
没想到他看到自己，并不吃惊，甚至无视了自己，胡蔚咬着嘴唇，他不知道自己下了多大决心才来吗，怎么可以这样无视自己，胡蔚心里很委屈。
他看到了自己，却还拿着手机看，原来他每天不止给自己发信息吧，所以每天只发一条，不想耽误太多时间，对吗？
他突然停下来，对她说：“喂！”
傻呆呆的，她没忍住还是想笑，他在拍韩剧吗。可是，他有接着喊了一声：“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声音好大。
不就是他叫自己，没回答他吗？
怎么可能没听到？
说这么大声，他凶我！
她蹙了蹙眉头，有点咬牙切齿的说：“我觉得你在讽刺我聋了。”
他突然冲过来，抱着自己。
周围好多人，怎么可以！…没有人也不可以！
他突然温柔的说：“我以为我太想你，出现幻觉了。”
他听起来很累……就让他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
所幸中午没有老师和校领导经过，但两人在操场拥抱很快就像爆炸一般传开，很多人都跑到主席台跟看熊猫一样参观我校之光钱才同学泡到的外校超级大美女，不得不说认识钱才的人真挺多，尤其是刚升高三这一届，一时围观者众。钱才这会看到胡蔚，也没有那种无所谓的心态了，突然又跟做贼似的，和她又恢复了扭扭捏捏的姿态，赶紧一前一后走出了校园才又走到一起。
想了想，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告诉老爹自己昨晚洗了个冷水头，今天一直在流鼻涕，要去诊所打个吊针，让他打电话到办公室给班主任老郭说一声。所幸最近学习确实也没让家里操心，老爹也没多问，不过想到最近超市即将开业，得赶紧跟家里坦白以求一个自由的空间了，看到身边的胡蔚，原本空白的思绪一下也变得清晰起来，他找到了很多事情的意义。
钱才领着往地质队走着，胡蔚眯眼笑着看钱才找理由请假，看他挂了电话，笑吟吟的问道：“开心了吗？”
钱才立马正色道：“不能以开心形容，狂喜吧属于是。”
胡蔚有些不信，突然问道：“刚才和谁发信息呢。”
钱才一愣，立马掏出手机放到胡蔚面前，翻到“短信息”，只有“10000”和“胡蔚”发来的信息，又翻到“通讯录”，只有“余汤圆”“三舅”“胡蔚”三个人，胡蔚顿时满意的点点头，小伙前途无量。
钱才说刚才以为是幻觉，又看手机她有没有回过来短信，胡蔚也有点沉默。
没一阵，胡蔚突然又问道：“余汤圆是谁啊。”
果然，女人。
钱才翻翻白眼，笑着说一会就能见到了。
胡蔚说：“你那个大伯……的故事，能跟我说了吗。”
他笑了笑，一边走一边跟她说起了大伯一家从小到大对他做过的龌龊事，以及人性的冷漠，其中也包括了那段故事，不过主人公换成了一个无中生有“二伯”家里无中生有的“哥哥”，他爹就是老二，哪来的二伯。
胡蔚听着悠悠的说：“那确实很可恶啊，怪不得你这么讨厌他。”
说罢她想到，自己那些亲戚…也会这样吧，只是他们害怕爸爸和那个疼爱自己的爷爷而已。
胡蔚想到这里，说道：“我和你那个嫂子家里很像，只是我比她幸运一些。”
钱才听后苦笑着摇摇头，你们一样不幸，只是伱还小，很多不幸还未降临而已，此时的胡蔚翻过这个月才年满17，家里那些计划着联姻的亲戚，此时还不敢把注意打到她的身上，怕引来老爷子的怒火。
“20号就长小尾巴了，怎么样，想怎么过？”钱才笑道。
胡蔚一脸的忧伤，像极了漫画里的人物，两手一摊道：“估计家里会请一些叔叔阿姨吧，每年我的生日都会成为父母交际的借口。”
钱才点点头，沉吟道：“想要什么礼物，我给你买。”
胡蔚笑着道：“不是前一段很缺钱吗，怎么又很大方的样子。”
钱才拍拍脸：“是啊，可是最近忙着开业，还得学习，实在不能为了省钱给你做点礼物了，还不如破财呢。”
“店里很忙吗。”胡蔚道。
钱才看着她也笑了：“看到你我觉得可以再忙一点。”
……
两人走到了地质队门店，杨三顺看到钱才和胡蔚，对胡蔚惊为天人，店里的兄弟们也上来叫嚷着嫂子请吃饭。
胡蔚没在意，也没解释，笑着示意，随后抬头看了看，门头都没有，对钱才道：“这就是你的杂…超市？”看起来确实很忙，但是…好像还不如杂货店啊。
刚说完三顺就走了过来，拿过一沓钱，说这是今天的收入，三万二。
钱才把钱装进一个黑色袋子里，就这么提着，笑着对胡蔚道：“我是包租公，今天过来收房租的。”说完引着胡蔚往外走，边走边说：“走吧，去超市。”
胡蔚边走边惊诧道：“你一天挣三万？”
啊嗲里额娘，这2001年呢，一个高中生，一天挣好几万。
超市离这里很远，打了个车。
来到超市的时候，余元潇正指挥着刚到的货架进场，胡蔚捂着嘴，看着1500平上下两层楼已经有了样子的大商超，问了同样一句话：“这就是你的超市？”
钱才点点头，把钱递给余元潇让他记账，然后回头跟胡蔚介绍道：“这个就是余汤圆，余总。”
余元潇一脑门子黑线，看了看这个长得很出众的小女孩，还是礼貌的点了点头：“我叫余元潇，蔚来超市的总经理。”
钱才又向余元潇介绍道：“她叫胡蔚，蔚来的蔚。”说罢指了指刚到还没安装的门头。
胡蔚看到那个“蔚来超市”五米多长的门头，一时明白了眼前这个男孩的心意，心里有五味杂陈。
余元潇也终于明白了这个名字的含义，大有深意的点了点头。
钱才带胡蔚进店里逛了一圈，给她介绍每个区域和用途，胡蔚也很耐心的听着，时不时的问他一些自己好奇的问题。
半小时后，两人走出门店，胡蔚惊奇的心思也已平复，其实她见过很多比他有钱得多的人，但都没有像他这么让自己惊艳。
钱才说：“我们去吃饭吧。”
胡蔚点头，说你跟我聊聊创业的事吧。
打车去了一家湘菜餐厅。
胡蔚爱吃辣，是湘菜的香辣，不是本地常见的麻辣。
两人坐下，胡蔚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爱吃湘菜？”
钱才温声回道：“上次你带我和罗玉去那家店，不就是湘菜，你应该常去，点菜的时候一半的菜没看菜单。”
胡蔚望着他，觉得很亲切，像是亲人的那种亲切。
钱才跟她讲述着创业的故事，没有讲太多让她担心的“擦边”的部分，大多是遇到的一些问题和他的思路，她也听得很投入，讲到最后，钱才意犹未尽的砸吧嘴，说还不够，远远不够。
胡蔚很庆幸这一趟过来找他，知道了这么多她不知道的事。
“开超市分店都不够，那你还想做什么？”胡蔚好奇道。
钱才看着胡蔚，跟她说了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的计划。
卖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