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一堆钱
第154章 一堆钱
距离开学不远了。
陈锐这边给阶梯教室里的孩子们都放了假,毕竟真的马上开学了,总不能让他们像是社畜一样体会无假期的日子吧。
他们这边休息了,陈锐这边却没有休息。
他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来看一下父亲调好的印刷机器,看看印出来的东西,是否符合陈锐的要求。
印刷就和印刷教材一样,有一个很麻烦的地方,就是除了语文之外的数学和英语,都会使用到许多非标准的字符。
比如说,数学上要画个图形,这个图形是没有标准的模具的,那就只能现场制作。
而英语排版最大的问题,就是陈文亨和他的几个徒弟,对于英文都不懂,虽说也能照葫芦画瓢的把卷子上的单词拼上,但是错误率就很是感人了。
因此,就需要陈锐这边进行把关了。
当然了,也不需要陈锐全程亲自把关就是了。
这些活计可以分给那些“勤工俭学”的学生。
陈锐同班同学,依旧有许多来补课是要挂账的,虽说让小学一年级的同学去校对有些过于微妙了,毕竟他们的文盲程度比陈文亨那几个徒弟还要过分。
因此,除了这些小学一年级的孩子之外,还有的就是运动少女。
对于这些运动少女来说,这就是勤工俭学了。
这份工作虽然有些脏,因为到处都是油墨,但是在她们看来和在家里农忙的时候帮忙掰苞米或者搓玉米粒差不太多。
更何况,与那些根本没有报酬的工作相比,陈锐这里给的报酬可以用丰厚来形容了。
这些事务性的杂活,当然可以由一年级的同学或者是运动少女们来看。
但是,陈锐今天看的则是综合了水印技术,以及多色套印技术,印出来的。
厚重的机器吱嘎吱嘎的运转了起来。
陈文亨耳中听着这个声音,眼睛却一动不动的注视着自己的儿子,生怕他突然玩心大发,去接触那些机器。
这些印刷机器,也是重型设备了。
但凡是重型设备,与之如影随形的就是安全二字。
陈文亨自己素来是注意安全的,但是曾经的县印刷厂里,有不少老工人师傅的老手都缺了几个指节。
陈锐当然也知道这些机器危险。
甭说这个时代的印刷设备危险,就是二十来年后,陈锐曾经有幸去过一家现代化的印刷厂,稍微多印亿点点自己的违规材料。
当他看到切边机把厚大半米的纸张轻松切开的时候,陈锐头皮都有些发麻。
这刀锋实在是太锋利了。
当然了,其它印刷步骤的时候,一张张纸吐出来的感觉,则让陈锐感觉很是舒坦。
没有哪个男性能拒绝机械的魅力吧。
陈锐看着这些古旧到一点电子元素都没有的机器,按照纯机械的设置,开始严丝合缝的进行一道又一道工序,他忽然有一种自豪的感觉。
或许,每一个输出内容的人,看到自己的文字化为铅字,都会有一种兴奋吧。
只不过,这些老设备的自动化程度并不高。
因此,陈文亨虽然站在陈锐身边,但是他的几个徒弟,却忙得都出了幻影。
他们都是操作的老手了。
印刷工作,虽然看似风吹不到日晒不到,好像是一个不那么艰苦的职业。
但其实,印刷工作需要和很重很重的纸张打交道,那可一点都算不上轻松。
与忙碌的人影,机器的轰鸣声一齐而来的就是鼻翼上油墨的味道。
油墨的味道很重,有的人喜欢,有的人讨厌,有的人则是虽然闻着喜欢,但是过不了一会就要头晕。
就在陈锐觉得自己即将头晕的时候,终于第一份印好了。
小华很殷勤的拿了两张,分别给了师父和师父的儿子。
陈锐看着双色套印出来,还带有灰色网点防伪印记的,颇为满意的点点头。
虽说,将一份给小学生做完就扔的玩意做的这么精致,在陈文亨几个徒弟看来都是浪费。
他们觉得用草纸随便印刷一点就算了。
但是,陈锐却是另外一幅想法。
印刷物的成品,随着印刷数量的多少,会迅速的摊平。
印刷一千份的成本,可能和印刷两千份没有太大差别。
因为,纸张这玩意不算是值钱,真正值钱的是制版和调试机器的时间。
因此,哪怕制作的再精致,成本也无非是从一张一分钱涨到一张两分钱的程度。
而这两分钱的成本,随着印刷份数的增多,又会无限趋近去一分钱。
如果说为了节省这么一点成本,把卷子印刷的很粗糙,甚至拿在手里直掉渣,这就太不利于推广了。
毕竟,这玩意要买五毛钱一周一套的,不管是负责分销的教师,还是负责花钱的家长,看到每周五毛钱买来的东西,竟然一拿都掉渣,那就很糟糕了。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陈锐费心费力扯起来的神童大旗,说不定就被这一点点节约而葬送掉了。
当然了,陈锐也就和陈文亨解释了,并且也和自己的老爸说,如果他的徒弟们没有问就别主动说,哪怕主动问了也有选择的说。
这倒不是藏私,而是有一些内容,如果明明白白的摆了出来,就不珍惜不稀缺了。
陈锐虽说是重生回来的,但是他对于老爸这些徒弟到底是什么秉性,到底有没有做事的能力,他知道的也不多。
因为,在另一个时间段里,自从县印刷厂倒了之后,陈文亨和这些徒弟的来往就很少了。
听说有的南下了,有的北上了。
不管是去沿海做生意,还是去西伯利亚种粮食。
总之,大家的命运都完全分开了,没有什么交集了。
因此,陈文亨的这些徒弟,在陈锐这里的优先级,甚至还不如阶梯教室里的同学。
若不是阶梯教室里的同学,都是小学生,哪怕经过锻炼,想要有更大的用处也需要等一段时间。
不然的话,陈锐早就全换装“自己人”了。
这让陈锐回忆起了还在公司里当教培的回忆了。
在公司里的时候,外面的人觉得这些人好专业,但是陈锐却知道,看着像是光鲜亮丽跑车的公司,其实本质是一个三轮车。
培训的老师,都是呼朋唤友来的。
至于到底谁能够留下,谁留不下,那就看讲课的情况了。
然后,等公司规模上来之后,也会分各自的小派系。
这些小派系也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破坏公司的利益。
其中乱象之多,溢于言表。
若是只看这些的话,感觉公司明天就得倒闭。
然而,这个阶段的公司,其实是蒸蒸日上的。
就像是一个融合怪一样,不停的增长,不停的变得更加的怪异,但却还会继续变大。
陈锐挺讨厌那种无序扩张的感觉的。
不过,他那时候毕竟只是一个打工人。
现在他要从头搞一个赚钱的团伙,那自然要符合自己心意了。
说到这了,陈锐扯了扯自己父亲的袖子,问他道,“爸,市里那个事情你和小华哥说了么?”
“还没,等一会说吧。”陈文亨说道。
今天的这一切还只是试生产,因此不会持续太长时间。
因为,长时间生产的话,可能会涉及到换班的问题,那样的话,人手就有点不够了。
之前人手勉强还够用,是因为工序还没有那么多,还能够支持两班倒。
虽说一班十二小时也挺累人的,但是陈文亨这个当师父的给的钱多,他们也就很有干劲。
但是,工序增加了之后,哪怕他们再有赶紧,再是傻小子也经不起这样的累。
因此,陈文亨今天试生产之后,就得联系自己的老同事们了,把合适拉过来的拉过来。
机器轰鸣了一段时间后,终于在一阵颤动下停了下来。
室内的声音猛然变小,陈锐还有一点不适应。
陈锐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刚忙完的小华,就给陈锐端了水杯过来。
陈锐抓住这个时候说道,“小华哥,我爸有话和你说。”
“师父,啥事?”小华问道一旁的陈文亨。
陈文亨被问的优点突然,他稍微沉吟了一下说道,“是这样的,咱们之前的寒假版在市里卖得不错,我在市里认识了一个老板,他和我说以后如果长期合作的话,我这边最好派过去一个人,不过我还没有想好派谁呢,咱们这边印刷还缺人呢。”
陈文亨长篇大论还没有说完,小华的眼前就是猛地一亮,他说道,“师父,这可是个很重要的活啊,我去吧!”
小华继续道,“市里我去得多,我也熟悉,您放心,我去了之后一定好好干,不给您丢脸。”
陈文亨看着笑话这样积极的模样,想了一下他最大可能落得的下场,他叹了口气说,“要不容我再想想?”
“哎呀!师父您再想什么啊!就我了!就我了!你看他们都不和我抢!”小华回头看去,其他几个徒弟也伸长了脖子往这办看呢。
对于他们来说,这也是一个机会,如何让他们不心动呢。
因为,对于这些人来说,印刷的工作其实还是很繁重的,他们也想轻松一些,迎来送往。
不过,他们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干不来这个。
再加上小华平时在他们之中,也有点那个……
他们也怕万一说自己想去,师父真让自己去了,小华师兄弟记恨上自己。
因此,他们都没有表示。
小华回过头,看着师父说道,“师父!您看,还得我去吧!”
陈文亨叹息了一声,他忽然想起了一句老话,“好言劝不了该死的诡。”
既然小华想要当个死诡,那就当吧。
他舒了一口气说道,“那你想去就去吧,我回头把地址写给你。”
“别回头啊!就现在吧!师父!”小华缠着陈文亨把地址写给他,他才喜笑开颜。
陈锐看着这一幕,也放下心了。
洗印店那个中年老板,陈锐和他见过几面,就知道那人是个聪明人。
而且,那人和父亲多少也算是同行,都是从印刷厂出来的,对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也懂。
父亲心软,不舍得处理小华,让他来处理小华,不算是一个坏办法了。
当然了,可能也不是最好的办法就是了。
然而,人生在世,怎么可能时时刻刻都选择最好的选择呢。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只要不选最差的就是很大的幸运了。
就像是小华,他现在就好像在往最差的选项里去选择。
小华这边迫不及待就要走了,陈文亨这边更是要去找工人了。
不过,在父亲去之前,陈锐专门嘱咐了一句,“别心软。”
不过,他也知道说了的用处也不大。
父亲看到曾经的工友和同事们一个个过得很不少,如何能不心软呢。
陈锐倒也不是完全拒绝他们全部进入到这边来,但却不能让他们一起进来,要先立规矩。
陈锐之前和父亲说了,挑几个最老实的先招进来,也不知道父亲到底会怎样处理。
陈文亨这边也锁好了门,陈锐这边今天的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安静了下来的陈锐,回到了煤场的家里。
说是煤场,这里的煤都已经拉走的差不多了。
省下来的煤,虽然看上去只有一小堆,但是也绝对不止陈文亨那天给钱的那些煤的数量。
那些看似有些混的大哥们,反倒是最识时务的一帮人。
他们和那些热血上头,就会砍砍杀杀的小年轻不同,他们这个年纪还混,只是为了讨口饭吃。
混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种生活方式罢了。
陈锐还在想,说不准再过个什么节日之类的,他们还说不定会过来送礼就是了。
只希望他们别清明节送礼就行了。
陈锐往炉子里添了一点煤,回到暖和的炕上,看了一会书,就晕晕乎乎的睡着了。
他一边睡去,一边想,“这种不用忙碌的日子,才是我想要的日子啊。”
陈锐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却看到自己的眼前,摆着一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