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忠犬
“嘭”的一声，已经喝得面红耳赤的阿巴泰将手中酒碗猛的砸在地上，目光阴冷的看向下方跪着的两个士兵，杀意凛然。
“是什么将八旗子弟吓成这样？说？”
两人瞬间被惊醒，知道饶余贝勒已起了杀心。
其中一人连忙道：“回主子，奴才等人在拨什库噶普硕大人的率领下，一路往兖州城西南方向侦探敌情，期间还击溃几路溃散的明军。”
“行至巨野南面三十里处时，发现一支超过千人的流民。这些人虽然穿着破烂，但却并不缺吃食，他们聚在一起大口吃喝，颇为愉悦，噶普硕大人深感诧异。”
“于是，噶普硕大人立即带着我们杀将过去，想一探究竟。”
“这些明人看到我们出现后，争相逃命，我们便追上去从后掩杀。”
“起初非常顺利，没有遭受任何抵抗，直到我们两个同伴突然消失，只剩一匹孤零零的战马，噶普硕大人便亲率几人前去查探。”
“可是，可是……”
那恐怖的一幕还历历在目，这个士兵的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话也有些说不下去了。
“可是什么？说……”阿巴泰大声咆哮，恨不得一脚将人踹飞出去。
另一人连忙接话道：“可是噶普硕大人刚前行不远，突然不知何物从天而降，然后噶普硕大人他们四人和所乘战马，直接就成了，成了……”
“成了一滩肉泥。”口干舌燥的说完这一句，这个士兵已经脸色惨白，因为征战五六年，从未见过如此可怕之事，而且就发生在眼前。
“什么？”阿巴泰和在场众将仿佛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说的都是真的？”阿巴泰目光阴冷的看向先前那人道。
他结结巴巴的回道：“启禀主子，奴才，奴才绝不敢欺瞒，确实是奴才和硕代亲眼所见。”
阿巴泰狞笑：“既如此，你二人为何还能逃回来？”
“奴才，奴才也不知，在噶普硕大人他们被杀后，我们连忙分散逃离，此物又一连砸死了几人，只有奴才和硕代逃了回来。”
整个大厅瞬间陷入短暂的寂静，阿巴泰阴鸷的目光逼视着两人，虽然他知道这两人应该也不敢编造这种谎言来欺骗自己，但又让他如何轻易相信这般神异之事？
稍一会儿之后，他看向下方左右两侧的众将道：“你们怎么看？”
副将图尔格眉头紧锁，不可思议的道：“此等异事，简直闻所未闻。”
闻言，阿巴泰的次子博和讬接话道：“天命十一年，明国都城不也发生了一件异事？”
“王恭厂大爆炸……”所有人都瞬间想到这件过去还不到二十年的大事，更加的不可思议，毁房屋几万间，两万多人被炸成粉末。
更奇怪的是，死者皆裸，有的人没事，全身上下的衣服却没了。
而且，一间火药厂即便存放火药再多，也不可能产生此等景象。
因此这件事情即便已经过去快二十年，依然没有探究出真相。
如今，竟然又发生类似无从解释的怪事，从天而降将人和马一起砸成肉泥，而且反复多次，简直是天方夜谭。
“难道，那东西就砸你们？在场那么多明人，有没有被砸死？”图尔格追问道。
硕代连忙道：“回梅勒章京大人，好像是专门砸我们的。奴才想起一件怪事，最开始我们只发现一人不见踪影，于是噶普硕大人便派衮代去寻找。”
“可是没一会儿，我们再看衮代前去的方向，只看到他的战马，人已经不见了。而这时，一个明国女人她不但不逃，反而主动向我们跑过来，噶普硕大人带人冲向她时，这才遭难。”
“奴才不知此事，是否和那女人有关。”
阿巴泰气急：“混账东西，可还有其他细情没有如实说来？”
“回主子，没了，没了，再无其他细情。”
如果不是这两人还有点用处，阿巴泰早已经下令拖出去砍了。
听罢，众将议论纷纷，但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
满清宗室，努尔哈赤的侄子汉岱忍不住直接道：“咱们与其在这里胡乱猜测，还不如直接把那些流民都抓回来拷问一番，特别是那个女人。”
正黄旗固山额真谭泰连忙附和道：“承政大人所言极是，明国对我大清精锐来说，已如无人之境。不管是谁在装神弄鬼，我大军也能揭开他的真面目。”
“正是，一共才十来人，还能让他们二人逃回，想来也不是什么了不得之人。”身形粗犷，获得“巴图鲁”称号的蒙古正白旗固山额真准塔很是傲然的道。
阿巴泰本也不是胆小怕事之人，见众将大多建议出兵，立即道：“好，那就发兵讨之。”
然后看向汉将孔有德道：“恭顺王，你在侍明时曾驻扎山东多年，想必对此地颇为熟悉，明早由你部去将那些明人抓回。”
十一年前，孔有德率部发动吴桥兵变，肆虐山东数年，给大明带来了深重的灾难。
事败后，率领叛军和家眷万余人投清，并带去了建虏急需的舰队、红夷大炮和工匠。
皇太极大喜，为了收买人心，给予其特殊待遇，编其部为“天佑兵”，并册封他为恭顺王，让他成为汉人在清廷地位最尊崇的几人之一。
这些年，孔有德为表忠诚，南征北战为满清立下汗马功劳，已经彻底的成为一条唯命是从的忠犬。
此刻听到主将的命令，他自然不敢有丝毫异议，连忙应道：“末将遵令。”
阿巴泰随即又看向蒙古正白旗固山额真准塔道：“准塔巴图鲁，天亮后你率一千五百精兵偕同恭顺王出征。”
准塔也连忙应令，虽然他是蒙古八旗固山额真，但是地道的满州人，麾下将官也多大是满州人。
论地位，就连孔有德这个汉人异姓王也无法和他相比，所以由他监视孔有德非常合适，可见满清对汉人的提防和不信任。
孔有德自然知道，但他不敢有丝毫怨言，只能尽力卖命来讨得主子的欢心。
就此议定之后，阿巴泰端起酒碗，和众将一饮而尽，随即便结束了今晚的宴席。
翌日一早，孔有德率部三千，偕同准塔的一千五百蒙古、满州精锐，共四千五百人，在两个逃回满州兵的带领下，直扑巨野南面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