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八门八卦

　　屋外的雪下过一阵，这会儿倒是见小了些，只是这屋中也没个火炉小酒什么的暖暖身，一屋寒意自是丝毫未减，呵气几乎便能成霜。

　　“你跟他交过手，对他的掌法应该还有印象，有没有感觉他身形灵敏多变，掌上着式层出不穷，叫人眼花缭乱？”

　　王川不疾不徐，语气如常，说着又看向了屋外，似乎在等这雪停风住，好到外面走走看看，“所谓‘脚踏九宫步，一掌生八掌’。东方裘这套掌法倒也颇有些讲究，正是他的拿手绝技‘八卦神掌’……”

　　当年王川初出茅庐，与东方裘初次交手，难敌落败，几番下来，于对方这‘八卦神掌’倒也窥出了一些端倪。

　　王川其时的‘阴阳神功’已可谓小有所成，对这‘阴阳五行’一道自是深知熟稔、也可说已是了然于胸。

　　一来二去，几次交过手后，东方裘对王川这越败越勇的性子，倒是颇有些赏识，便有意无意，与他商谈讨教起了一些‘五行八卦’之事来。

　　王川也未多想，与东方裘切磋较量之余，虽武艺上自有不及，于这‘阴阳五行’的见解倒也不吝赐教，常与对方彻夜长谈，一起推演论算这‘五行八卦’之术之用。

　　两人并非仇敌，倒也算得上忘年之交，这般过得大半年，王川与对方交手虽每战必败，却倒未因此怀恨在心，反而与东方裘约定好，待自己学成之后，再来讨教技艺。

　　“那便又怎样？”

　　李小白对东方裘这掌法招式倒是还记得一些，时至今日也才知道，对方这套迅捷无伦的掌法，是叫所谓的‘八卦神掌’。

　　只是他听王川说到了这，始终也想不通这跟那些宝藏，以及因这宝藏而死之人有何关联，忍不住开口道：“师父，难道东方裘是为了让你……让你早些胜过他，才故意把他的掌法透露给你？只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跟后来的一些事，又有什么关系？”

　　“你真的想知道？”

　　王川目光转回屋里，看着对方这个与自己颇有纠葛的呆头徒弟，也不多绕弯子，笑了笑自顾又道，“东方裘后来是不是有意让着我，只有他自己知道。

　　不过这对我来说，倒也已经不重要。我也是前几年听陆凝香那丫头，从那宝藏地宫出来后，跟我说起了一些地宫里的机关布置，才恍然想明白了一些事……”

　　原来王川与东方裘当年一边切磋武艺，一边商讨‘五行八卦’的妙用，自然少不了要摆一些对应阵势，以便演算论断。

　　两人于各自一道都颇有所长、各有见解，论较起来时常废寝忘食，结合天干地支之数，久而久之，便推演出一套暗含攻防杀机，可谓颇有妙用的‘五行八卦’大阵图来。

　　这大阵图若不用于实际的排兵布阵、杀伐为祸，自也不算坏事。

　　可后来或是星后有心安排，或是无意插柳，王川与东方裘定好再战之约、辞别而去闭关后不久，星后便召集了暗星中人，让东方裘摆出大阵，分攻守两方，叫各人加以演习并设法破阵。

　　除了身在陶谷的七煞‘破军’苏文达未到，其他六煞均有到场，作为七煞之一的柳咸阳，自然也受召参加了大阵演习。

　　柳咸阳不仅武艺高强，在除了苏文达的六煞中当属第一，而且对这‘奇门遁甲’之术，倒也颇有些研究。

　　那时星后叫人摆下大阵，多番演练，许久未有人能破阵，最后正是柳咸阳窥破玄机，一举破了大阵。

　　“那后来呢？”

　　李小白对这什么阵法倒是头次听说，自也不无茫然，只也未多想，不禁好奇道，“没想到柳师父还有这厉害本事，只可惜……这之后星后是不是，让他用这个什么阵，去干了些什么其他的事？”

　　“你不用心急，该说的我都会跟你说的。”

　　王川也未计较什么，接着又道，“这就要说到七煞的另一个人，也就是几十年前的那位‘皇陵大盗’，所谓‘天降匪星’的七煞之‘贪狼’，巨盗温韬了……”

　　柳咸阳破阵之后，星后对此倒是大为欣喜，又让他对这阵法加以改进。

　　柳咸阳倒不辞谦让，另又以‘奇门’之法，稍加变换融通，与东方裘一番研讨后，最终把这‘五行八卦’之阵，完善成了一套融合了阴阳五行和奇门八卦，号称无人能破的‘八门八卦’大阵来。

　　七煞中的‘贪狼’温韬，武艺身手比起其他六煞又都有不如，不过对这‘机关陷阱’倒是无师自通、颇有所长。

　　这‘八门八卦’阵出来后，星后照例又召集了各人加以演练，温韬自然也在其中。

　　为显露本领，也为讨星后欢心，温韬便提议在这阵法当中另行加入一些陷阱机关，以备不时之需。

　　星后一并采纳，还命人造出了一份图纸，然而具体用在何处，倒未跟人提起。

　　其后没过几年，朱梁王朝为李存勖所灭，并取而代之，另立新朝，复国号为唐。

　　时局动荡，暗星等人在此前便收到星后之命，一早便潜藏了身份，各煞也散居各地，自谋生路。

　　温韬混入行伍，左右投机，变换阵营，很快升任新唐王朝关中节度使。

　　在任数年间，温韬难安现状，便打起了前唐各皇陵的主意，一边开掘皇陵大墓，大肆挥霍外，一边又命工匠在关外大漠建起了地宫，悄悄转移了一部分盗墓所得。

　　这些被转移走的墓葬宝物，自然便是后来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的宝藏秘籍之类。

　　而建造藏宝的地宫所用的机关图纸，正是温韬让人从星后那仿照的‘八门八卦’阵图，只不过温韬留了个心眼，对图纸又稍做了一些改动。

　　“也就是说……”

　　听王川这般说罢，李小白好半天才回过神，万想不到这些种种背后，竟一下牵扯出这么多相关之人，一时既是大为讶异，又难以置信，忽地一下站起了身来，大瞪了两眼、莫可名状地看着对方道，“也就是说我爹爹，还有其他许多人，其实是死在了……死在了那所谓的阵图机关上？”

　　王川这些年多方打探，才得知了这些背后种种，听得李小白这般当面质问，自知他这回多少算是明白了其中的来龙去脉，也只不以为意，不动声色地道：“你觉得呢？”

　　“我……”被王川这一问，李小白倒是愣了愣，一时也答不上来，“我不知道！”丢下这一句后，扭头便冲出了屋外。

　　“臭小子，我话还没说完，你这是要去哪？”

　　王川这般说着，只也一身未动，仍坐在床边裹着棉被，看向了茫茫屋外，提高了声道，“记得给我带点酒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