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４章 请张颂文老师指导表演（２／２）
“我就不去了，你帮我谢谢刘老师吧！这蛋糕......”
李梦菲从椅子上站起来，手往旁边的空气中拿了什么，然后视线落在了坐在她对面拿着剧本的杨逸身上。
“好，停。”
杨逸将剧本放在沙发上，也跟着站起身来。
“怎么样？会不会节奏太快了？”
李梦菲有些不自信地看着他。
他们正在家里练习着《向阳而生》的剧本。
虽然李爱艺不认可杨逸的演技，害怕他“捣乱”，影响了李梦菲对剧本的理解，但她也知道，李梦菲需要有人配合着对台词。所以，李爱艺索性出去约朋友喝下午茶了，眼不见心不烦。
李梦菲倒没有母亲这样的偏见，尽管她的咖位比杨逸这个十八线小演员大得多。
“是节奏有一点点快。不过不是说话的语速那种快，梁晓蓓的职业习惯应该是这样语速的。但你的动作有点太干净利落了，不像是一个失去了孩子的母亲......”
《向阳而生》这部电影，讲的是一个失去孩子的年轻母亲梁晓蓓在不同阶段的复杂遭遇和情绪变化，以及最后她选择走出阴霾、向阳而生的故事。
让李梦菲去演这样一个角色，确实很有难度，别说她以前没演过母亲的角色，就连现实里的她，也从来没有考虑过生育孩子这件事，所以她有点代入不进角色的情绪里。
“你试一下放慢动作呢？比如说眼神忽然的呆滞，让内心的悲伤透过眼神、动作表现出来。”
杨逸是懂表演的，毕竟跟李梦菲一样，都是北影科班出身。
但他的演技也没有特别好，不然也不会挣扎了十年也没有什么出息——当然，这跟他不愿意去拍那些洗钱的烂片，跟娱乐圈的人同流合污，以及不愿意听经纪人的话，去参加那些跟演戏无关的综艺节目也有一定的有关系。
怎么样让内心的悲伤透过眼神、动作表现出来？
杨逸也讲不了太细。
所以李梦菲重新演了一遍，杨逸还是皱着眉头，觉得不对味。
动作台词中规中矩，可李梦菲的身上就是没有母亲的感觉。
难道是媳妇的这张脸？
毕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姐姐，气质上看都像是天真烂漫的青春少女，别说生孩子了，说她结了婚，估计都没几个人信。
当然，杨逸不能跟媳妇说她演不了《向阳而生》，因为李梦菲一直渴望在演员事业上有所突破，她渴望挑战一些有难度的角色。
看着媳妇期盼的眼神，他很想帮到她。
但他现在已经黔驴技穷了，给不出更多的建议。
从剧本的角度来看，梁晓蓓这個角色的塑造是非常丰满的，她既有母亲的柔情，又有职场女性的雷厉风行。
而且很多时候，这两个身份并不是割裂的，它们的交织、纠结、斗争，也大幅度地增加了这个角色表演的困难程度。
别说杨逸、李梦菲了，估计很多被媒体吹捧的一线演员，都很难将梁晓蓓演好，演到让石艳秋导演认可的程度。
杨逸不想让媳妇失望。
怎么办？
“等等，我去上个厕所，你再读读剧本，等下我回来跟你说。”
杨逸忽然抱住了肚子，起身往他们卧室的卫生间跑去，留下有些懵的李梦菲一个人坐在椅子上。
当然不是借尿遁逃避，杨逸跑进卫生间，是因为想到了一个人。
他或许可以帮到李梦菲！
谁？
朱永平！
朱永平不是真人，他是《隐秘的角落》里，朱朝阳的父亲！
杨逸还不知道朱永平的扮演者的姓名，片头片尾他都没有仔细看——反正另一个世界的人名，就跟外国电影里的英文名字一样，看了也很难有所联想。
但朱永平这个角色，在杨逸看来跟梁晓蓓有一定的相似度。
他们都因为意外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为什么杨逸没想到王瑶？
王瑶同样失去了孩子，而且她还是一位母亲啊！不是跟梁晓蓓更像吗？
在杨逸看来，王瑶在面对孩子的死，表现出来的是一种歇斯底里的态度，很直接，很透彻，同时也缺少了杨逸想要的变化、复杂。
朱永平对女儿的死、对儿子的嫌疑，有伤心，有怀疑，有自责，有强颜欢笑，有痛苦挣扎，还有自欺欺人......不同阶段，有不同的状态，同时又在极力的克制，不让这些情绪全部表现在脸上！
这些内心戏的复杂和变化，跟梁晓蓓更像。
而且，王瑶这个角色，杨逸觉得换做一般的女演员来演都没有问题。
反而是朱永平的扮演者给杨逸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特别是后面拿着录音笔自抽耳光的那一幕，直接让他叹为观止。
换做他来演，肯定演不到这么好、这么传神！
“请‘朱永平’的演员老师过来指导一下吧！或许他会对梁晓蓓的角色，有他自己独到的理解。”
杨逸躲在厕所里，用意识进入到“巨星系统”，然后使用系统给的那一张演员体验卡，绑定了“朱永平”的扮演者。
原来他叫张颂文啊！
演员体验卡使用之后，杨逸脑袋里忽然多出了一堆信息。
演员体验卡并不是所谓的请神上身。
“巨星系统”还没有这么玄乎。
其实之前阅读介绍的时候，系统就说得很明白了——
“通过身临其境地跟随名导、名演员，观察他们对作品演绎，提升自己的认知和能力。”
演员体验卡就只是将演员在表演作品过程中对角色的思考、对剧情的理解，以及自己每个动作、每个表情的演绎背后的心路历程，传递给玩家。
不过，比起看电影的看，这个传递更加简单粗暴，直接就给杨逸醍醐灌顶，一股脑全塞进来了！
难怪体验卡没有时间限制，原来是一次性的啊！
完整的理解肯定还需要时间，不过，杨逸现在不是要去演朱永平，他只需要将张颂文老师演绎朱永平失去孩子之后的一些关键剧情背后的思路了解一下。
......
“老公，你哪里不舒服吗？”
恍惚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卫生间外面李梦菲担心的声音传了过来，杨逸才猛然从“体验”中回过神来。
好厉害的张颂文老师！
杨逸起身去洗手，背后马桶自动冲水的声音也很难吸引他的注意——因为他的思绪还情不自禁地沉浸到刚才的“体验”中。
感觉就像是梦回北影，重新旁听了一堂表演课一样！
张颂文老师对表演的理解之透彻，让他叹为观止，感觉自己这些年的演戏历程有点瞎忙活了，跟真正会演戏的人差距依旧如此之大！
当然，杨逸也倍感兴奋，因为从张颂文的视角去体验演戏，去理解演戏，也让他对演戏有了全新的认知，也重新点燃了他当初对演戏的热情，烧得更加炽烈了！
“没事、没事，就是忽然想上个厕所。咱们接着说刚才你这段戏吧！”
杨逸走出卫生间后，兴冲冲地拉着媳妇坐回沙发上。
“好。”
李梦菲仔细地看了看他的脸，确认没有什么苍白或者其他异样的状态，才放下心来。
“梁晓蓓是一个失去了孩子的母亲，不过这段戏，是意外发生过后近一年的情节。你认为她现在的情绪状态是什么样的？放得下，还是放不下？”
杨逸一只手拿着剧本，一只手比划着说道。
“放不下，现在还放不下。”
李梦菲摇了摇头。
“是的，才一年，怎么可能放得下？虽然现在她的情绪不会像一开始那样歇斯底里，但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是很难因为时间而磨灭的，所以她现在的表情不是伤心，而是木然，一种偶尔还自我沉浸在悲伤中，同时又要强行去面对现实的麻木、迟钝的状态......”
杨逸现在对剧本的分析，是基于张颂文老师的思路来做的。
当然，跟朱永平无关，因为这是两个不同的剧本，两个不同的角色，自然也需要不同的理解和思考。
杨逸只是在想，如果是张颂文老师去看梁晓蓓这个角色，他会怎么样去解读。
“所以我觉得你刚才有一次演的表情就很好，面无表情就是最好的表情，不用过度去强调悲伤，悲伤不用张扬在脸上，而是需要体现在动作的细节上。”
朱永平听与儿子交谈的录音时候，表情也是木然的。
没有深沉，没有痛苦，没有悲伤，好像只是皱着眉头去听，仔细去听而已。只有在自己抽自己耳光的时候，才借用动作表现了一下情绪上的张力。
不需要太刻意，这样看起来更现实，也更能引起普通观众的共鸣。
杨逸的话，李梦菲听得很认真，也有些吃惊。
“面无表情？零度表演吗？这样也行？”
李梦菲知道自己刚才不小心面瘫了一下，没有好好地用表情去表达情绪，但没想到杨逸反而认为她这个状态更适合梁晓蓓的演绎。
“对，就是零度表演。不是说全程零度表演，而是在这段剧情里，零度表演更适合表现梁晓蓓的情况！”
“你想啊，她需要苦笑，需要伤心，需要别人的同情吗？不，一年的时间，泪水已经流干了，同情也听腻了，她只是在怀念孩子和与他人交际的两个状态中，左右摇摆，同时又无法自拔。”
“所以我认为她现在的表情是恍惚的，别人给她说的话，可能在她的耳朵里是忽远忽近，她也是似听非听的。”
杨逸一番解读，发现媳妇听得也是很恍惚，似懂非懂的样子。
“这样吧，你来扮演上门送蛋糕，并且邀请她过去老师那里聚会的老同学，我来试着演一下梁晓蓓，好吧？”
杨逸提议。
“好。”
李梦菲马上开心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跟老公一起演对手戏，比单纯的念台词更有意思。
“不要笑，沉稳一点，老同学上门其实是比较忐忑的，他一方面想帮助梁晓蓓走出来，一方面又担心梁晓蓓的反应，怕说错话让她脆弱的内心受到刺激。”
这个不难理解，普通的演员也应该会有这方面的共情。
“嗯，咚咚咚。”
李梦菲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才轻轻地敲“响”了房门。
“正海。”
杨逸做了一个拉门的动作，看到对方的时候，表情稍微有些惊讶。
“晓蓓，我奉刘老师之命，特意过来看看你。”
李梦菲的声音可以很甜，带着微微的软糯感，但压低起来，也可以成熟，低沉的磁性，有一种能杀人的妩媚流淌在里头。
“刘老师......先进来吧，外面冷。”
杨逸看了一下蛋糕，眼神微微一愣，但没有过多的情绪流露，只是眼睑微微低垂，随后将“房门”拉得更开了。
两人就相对地坐着，李梦菲坐到沙发上，杨逸坐在椅子上。
李梦菲坐在沙发上，竟然有些坐立不安。
因为杨逸的表情太奇怪了。
他坐下来之后，看着自己，却好像视线会穿过去一般，眼神幽深又涣散。
嘴角还带着一开始迎进门时候的笑意，但又像是皮笑肉不笑，没一会儿，嘴角就自己不知不觉地耷拉了下去，不喜不悲，平静淡漠。
不是应该他说词吗？
梁晓蓓这里是要招待客人的啊！
杨逸却一点要说话的意思都没有，就靠着放了蛋糕切块的“桌子”，视线一开始还有些平行，接下来闪了一下，看到地面，再闪了一下，虽然是看着“老同学”，但眼神很是空洞，好像已经在神游天外。
他一句话也没说，一个表情也没有，就让李梦菲感觉到了气氛的凝固，气场的冷肃。
怎么感觉，屋子里好冷？
进门反而更冷了？
李梦菲当了这么多年演员，当然知道这不是真的冷，而是自己代入到了老同学的角色中，感受到了这位老同学的感受——坐在她面前的，不是杨逸，而是一个失去了孩子，同时也失魂落魄、生无可恋的可怜人。
杨逸把梁晓蓓演得太传神了！
老公的演技居然这么厉害！
李梦菲漂亮的眼睛闪烁起了惊讶和崇拜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