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四章 彼此试探
龙族撤退的如此果断，倒是让李平安有些始料未及。
他原本所想的最理想状况，就是龙族边战边退，死伤不大又将众先天神魔引入洪荒天地干掉。
可惜，这只是最理想状况。
龙族不愿承担太多风险，退的无比干脆，此前漫长岁月的经营也让他们做好了诸多布置；
先天神魔的进攻也显得有些迟缓，它们就如出现在海天一线处的海啸，摧枯拉朽又按时按点地向前推进。
龙族大撤退后过了两个多时辰，龙古界大阵被破，一股股混沌气息灌入龙古界，直接摧毁了半数区域。
混沌气息被一层无形的薄膜所阻隔，那是洪荒天地三千大道交织出的规则之力。
众先天神魔飞出混沌海，朝规则之力缓缓推进。
厄难尊者并没有取得它们的信任；
但厄难尊者告诉了它们一条消息，还是用了各种各样的手段，才与这些先天神魔成功交流。
现在，它们就算是为了自保，也必须先下手为强，赶在六圣回归之前，摧毁洪荒天地。
进攻龙古界与玄都城的先天神魔，其实只能算是先头部队。
这般消息依旧在混沌生灵之中流传。
会有越来越多的先天神魔涌向洪荒，龙古界被它们当做了突破口。
这些事，李平安虽不知晓，但也能推测的八九不离十。
李平安也并未多做什么，一切皆顺势而为。
龙古界附近、天地内侧的虚空中，一颗颗水球缓缓朝主天地方向飘动。
那些受伤的战龙，此刻各自爬伏在包裹着水晶宫的水球中，吞吐龙珠、为自身疗伤。
十多名龙族长老同巫族、人族来援高手，此刻立于这群水球后方，龙族以仙岛为舟，开辟出了一个‘临时指挥中心’。
仙岛上、简单的石殿内，李平安居中而坐，各位高手自矮桌后盘坐。
现在是非常时期，龙族也是一切从简，简简单单给各位来援的英雄豪杰上了百八十道菜，奉上美酒、说了诸多感激的话语，还各自送了几储物戒指的宝物。
龙族在体面这一块，那是一直相当体面。
龙族族长敖广受伤颇重，却依旧坚持出席，此刻也坐在李平安右首，模样毕恭毕敬。
敖广甚至还主动问起：
“陛下，您与那厄难尊者大战了一回，被那厄难尊者卑鄙偷袭，不知伤势如何？”
李平安笑了笑，温声道：“多谢敖族长问候，已无大碍，还好此前被我那第三位老师逼着修行了肉身，不然今日怕已是要去血海走一遭了。”
敖广含笑点头，龙首之上长须飘舞，又皱眉道：
“此前吾龙族并未得罪西方教，也未曾参与上古之争、现古之战，但这西方教依旧算计到了吾龙族头上。
“今日龙古界遭灾，方才知晓，新天庭为众生之依靠。
“龙族自远古打碎洪荒天地，有负于洪荒万灵，今日老龙厚颜，愿以戴罪之身，祈请让龙族以及龙族下属，汇入新天庭之中，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敖广这般言说着，与在座十几条老龙与应龙一并起身，张开双手、画了个大圆，而后对李平安深深作揖。
李平安带领天庭众战将起身还礼。
女魃见状，也率领人族战将起身注视。
正当此间所有高手都以为，李平安马上要点头，招揽住龙族这一员大将，李平安却摇了摇头。
他道：“各位请起，莫要多礼，此间还有一事未定，入天庭之事吾难以答应。”
众龙不由有些错愕。
他们，远古霸主，如今的洪荒大户，坐拥无数宝材，拥有强悍的战力，因为遭灾且感激天庭来援，所以放低身位投效现在的天庭……
竟然被新天帝给拒了。
几名脾气爆的老龙已是吹胡子瞪眼。
女魃却是嘴角含笑，抱起胳膊斜眼瞧着这些龙族长老。
李平安笑道：
“各位莫要见怪，我未有半分小觑各位之心，龙族乃盘古之将，曾在漫长岁月中统领部分万灵。
“天庭其实很需要各位加入。
“但海族之事，我们必须先定个调子，以后如何解、是否可解，分几步还海族自由，莫再奴役他们，这個必须说清楚了。
“诸位，洪荒已非远古、上古，新天庭代表了洪荒秩序迈入新的阶段。
“我不求万灵平等，万灵也不可能绝对平等，我只求奴隶之事绝于洪荒，强者不可肆无忌惮、而弱者都有凭仗可护持自身。”
人族众高手各展笑意。
从开战开始到现在，一直在用留影法器，给自己女婿录制素材的天力老人，此刻眼中更是充满了欣慰。
天力老人心底感慨不已。
都是姓李的，还是父子，为啥青出于蓝的这么明显，父子人品之间的差距，也相差忒大了！
随后，天力仔细观察着龙族长老们的表情，就知道今天的事八成会无疾而终。
殿内正陷入僵局，后土轻柔地一叹，自角落缓缓起身。
身着轻柔白麻长裙的她，一举一动都越发契合大道，浑身散发着神圣光亮。
她一双柔荑端在身前，那自开天辟地至今一直保持着温柔的面容露出了几分微笑，柔声道：
“龙族诸位道友，可否听吾一言？”
龙族众长老不敢怠慢，对后土同时行礼。
后土叹道：
“新天庭革新秩序，新天帝宅心仁厚，所为不过万灵自由，所行之事皆足引领天道。
“龙族自远古避世至今，依旧遵循远古的规矩，可洪荒而今已非远古。
“陛下之言，并未有什么不妥之处，海族为龙族奴仆已太过久远，也是时候让他们复归自由。”
敖广道：“此事吾也需与族人好生商讨。”
李平安笑道：“不必着急，龙族自行商议就是，天庭依旧会继续相助龙族渡过当前劫难，哪怕各位最终拒绝我这般提议、不再加入天庭，也是无妨。”
众老龙的表情变得更加难看了些。
李平安却是浑然不觉，直接开始与众龙商讨接下来应对先天神魔之事。
寂静的虚空中，一颗颗水球保持着恒速飘向主天地方向。
但对于水球中那些海族而言，此路迢迢，且不知归处。
……
洪荒主天地，东洲东安城。
李大志看着掌中玉符，通过里面简短的几句话，脑补着龙古界大战的情形。
此间还有一句：
厄难尊者欲刺杀天帝，被天帝陛下正面击退。
这让李大志既欣慰，又赞叹。
他欣慰于自家儿子的成长，赞叹于那个超脱者的教学成果。
听李平安说，超脱者要授课十次，每次相隔近百年，这才是第一次授课，要是十次授课都搞完……李大志都不敢想。
那超脱者这是想打造洪荒史上最强天帝？
李大志咧嘴笑着，将这些消息翻来覆去地看着，开始思索如何进行下一轮宣传。
天帝率天庭众驰援龙族、阻拦意图毁灭洪荒的数百先天神魔，这事自是要让万灵知晓，对新天庭的威望也是极大的提升。
李大志在那细细斟酌、推词凝句。
与此同时；
玄都城外。
孔宣坐在一朵白云上，自混沌海内瞧着玄都城的大战。
此地已有三十多名道门高手。
高手数量一多，就可‘轮替上岗’，对付那些无穷无尽的混沌生灵更显从容。
孔宣倒是丝毫不着急。
他此前安排了凤族高手在龙古界那边守着，现在已是得了消息，知晓龙族已全面退出龙古界。
对孔宣而言，这自然是个好消息。
只可惜，龙族虽有战死，但死伤并不算太惨重，这让孔宣略感不爽。
混沌气息翻涌，一头体型修长的彩鸾鸟停在孔宣身后，化作了一名中年女子，对孔宣欠身行礼。
“殿下，您不是说要对李平安示好吗？为何又要一直在此地等候，不主动出手呢？”
孔宣笑了笑，下巴对着玄都城抬了抬：“你瞧道门这么多高手，为何宁肯扎堆在玄都城，却不主动分出部分去支援龙古界？”
“这个……属下不知。”
“龙古界丢了对洪荒、对道门没有太大威胁，龙古界破碎后，包裹天地的薄膜还在。”
孔宣解释道：
“而玄都城若是被破，天地薄膜就会严重受损，那才是真正的大麻烦，届时会有更多先天神魔涌来洪荒天地，冲击有形之界的唯一秩序之地。
“龙古界只是对龙族而言很重要罢了。
“如果我们立刻支援玄都城，对道门三教高手传递天帝陛下的旨意，道门高手就不得不挪移去龙古界支援。
“龙古界万一保下来了，对天庭而言是好事吗？”
鸾鸟化作的女子仔细思索，随后轻轻摇头。
她笑道：“对于天庭而言，一个没有了居所、又被天道排斥的龙族，其实是最好收服的。”
“李平安这个家伙实在太过狡猾。”
孔宣轻轻叹了口气：
“他让我来传信，就是摆明了不想让道门支援龙古界。
“我是凤族，为难龙族理所应当，不会有人挑刺，最后也只是龙族骂我几句公报私仇如何如何。
“这就是这个新天帝的可怕之处。
“他深知仁义之名的重要性，又深谙生灵之秉性……我们继续等就是了，等他派来真正的信使，我们跟着他的信使一同现身就可。”
“是，”鸾鸟问，“那我们事后如何对洪荒众生解释传信传了这么久？”
“我迷路了。”
孔宣淡定地道了句。
鸾鸟化作的中年女子一时竟有些语塞。
……
龙古界近前。
商议了小半日，三族高手对当前局面也拿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只能组成联军，在龙古界内侧严密布防。
待龙族众高手离开石殿，后土、女魃同时出手布置了几层结界。
李平安散去微笑，表情有些凝重，坐在那静静思索。
正吃甜点的龟灵灵眨眨眼，小声问：“咋了？”
“龙族好算计，”风清扬冷哼了声，“这些洪荒老生灵，当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为啥呀，”龟灵灵目中带着几分疑惑，“他们不是都要投靠天庭了吗？”
天力老人抚须笑道：“龟灵前辈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此间也是有些说法的。”
后土柔声道：
“龙族失去了龙古界，已是不得不进入洪荒天地内部，背负远古罪孽的他们，会继续遭受天道压制，此时本就该是他们求着天庭庇护，陛下提出的条件也并无不妥之处。
“若他们真心想入天庭为臣，自是该放下远古霸主的姿态，还百族自由。
“这般条件都不肯答应，他们也不过是想效仿上古时对帝俊表面臣服，而后继续画地为王，后面只要他们安身立命，自不会再尊天庭。”
龟灵灵面露恍然：“龙族心眼子这么多呀？”
李平安笑道：“终究还是天庭不够强，若是天庭有三十个大罗金仙，龙族现在也只能听令。”
龟灵灵不由想到了李平安所解释的道仙劫，小脸微微发白。
她瞧着李平安，传声问：“大师侄，你以后该不会真的为了天庭算计我们截教吧？”
“自不会，”李平安正色道，“师叔放心，一切让劫运自行运转。”
龟灵灵这才释然了些。
有大巫问：“那现在咱们咋办，这些老泥鳅这么没有诚心，我们还继续帮他们？”
“为洪荒生灵计。”
李平安正色道：
“若龙族接下来出工不出力，我自有法子惩处他们。
“各位暂且歇息，龟灵师叔随我去观察下龙古界的状态，我找找这些先天神魔的弱点。”
“好！”
龟灵灵脆声答应，几名大巫自告奋勇相随。
李平安自龙古界内侧巡视了一番，发现众先天神魔依旧被困在了龙古界居中的一面无形壁垒之前，负手思索。
果然，龙古界虽横跨天地薄膜，却并不能破坏这层薄膜。
洪荒流传着一个说法，说这天地大阵乃盘古设下，天道就是这个大阵的阵灵。
龟灵灵突然指着远处嘀咕：“这些先天神魔在干啥呀？”
“嗯？”
李平安定睛去瞧，也是禁不住歪了下头。
三头奇形怪状的先天神魔，此刻正用尽全力蜷缩起它们的古怪身躯，一点点挤向天地薄膜，就仿佛天地薄膜上有几个很小的孔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