３０７·两张面孔
白川疑惑地看着上尾美子。
上尾美子缓缓说道，“当然是为了试探。”
“父亲大人想要知道我究竟站在哪一边，他和你一样，对我保持着怀疑。”
上尾美子的嘴角带上一抹浅浅的笑意，“所以这件事，我不会管的，这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我这一次不会再忤逆他，我要告诉他，我已经长大了，成熟了，懂得取舍。”
“取舍？”
“对，做人不能太贪心，假如什么都想要，最后会变得一无所有。”
白川终于理解了上尾美子的话，这件事看似是在白川与榊原绘子之间做选择，实则是在坪井一木与榊原绘子之间做选择。
从小就失去母爱的上尾美子，怀着忐忑的心情见到了榊原绘子，却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心潮澎湃，她无法像上尾真澄爱自己一样爱着自己的母亲，与其如此，还不如选择遵从本心。
她一直崇拜着坪井一木，是坪井一木亲手培养教导出的半个女儿，尽管她有过叛逆的行为，但她依旧是坪井一木最出色的弟子。
所以，坪井一木在试探她的同时，她也需要表明自己的心意。
在坪井一木与榊原绘子之间，她选择养父。
血缘的纽带抵不上养育之恩的羁绊。
“你这样说，会显得我像是一枚棋子。”
白川无奈地耸了耸肩。
上尾美子微笑地说道，“即便是棋子，你也是国王。”
“那伱呢？”
“我是你的…主教。”
“不是王后吗？”
“你心里怕是早有人选。”
…
白川回到小岛姿子住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8点。
他并没有食言，按照约定，回来休息。
尽管小岛姿子还在生闷气，小岛莉子却凑到了白川身边，好奇地问道，
“仓木君，那个女孩是你的女朋友吗？”
“是的。”
白川微笑点头。
“她好漂亮，好有气质，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但是想不起来。”
小岛莉子真诚地赞叹道。
“她是^_^，是她的代表作。”
“啊，原来是上尾太太吗？”
小岛莉子惊讶出声。
二楼主卧内的小岛姿子听着楼下的讨论声，想要用耳机将耳朵堵住，又忍不住来到门边，打开房门，希望能听得更清楚一些。
“是的，就是上尾太太。”
白川大方承认，总之小岛莉子又不会去东京。
“可是上尾太太不是有一个女儿了吗？她怎么会看起来这么年轻？”
小岛莉子再次发出惊讶的感叹。
“这或许就是爱情的魔力。”
白川忽悠道。
在公司还没有开发出年轻水的生产线之前，他都不打算透露这个秘密。
小岛莉子虽然还有很多问题，但在发现对方是一位太太之后，就都闭嘴了。
总觉得问出来会给彼此都带来尴尬，毕竟两人的关系还没有亲密到无话不谈的地步。
小岛莉子是一个懂得分寸感的粉丝，会包容偶像的独特爱好。
“你姐呢？”
白川忽然问道。
小岛莉子立刻指了指楼上，小岛姿子则瞬间从门边逃离，扑倒在床上，用被子盖过脑袋。
“睡了啊，那算了。”
白川无所谓地说道。
“仓木君要找她，我帮你叫醒她。”
小岛莉子很愿意做这样的事。
白川摆了摆手，“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昨晚你们都没有休息好，你也赶紧去睡觉吧。”
“好的，仓木君。”
小岛莉子从善如流，踏着小碎步就上楼了。
白川拿出手机，看到了小泽靖子的未接电话与line上发来的信息。
她应该还不知道母亲已经死亡的消息，警方还未通报。
但是母亲和父亲同时被带到警署调查，她应该受了不少打击。
思考片刻，白川还是给她回了电话。
小泽靖子看见是白川的回电，立刻接起了电话，妹妹小泽幽香也凑了过去，紧张地看着手机。
“是……仓木君吗？”
“是我。”
“那个，我可以问问我妈妈爸爸的情况吗？妈妈为什么会被带走，爸爸也没有回家，爸爸说他去警署配合调查了，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仓木君，拜托了，能不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白川听见了听筒那边有少女抽泣的声音，但似乎不是小泽靖子的，她的语气听起来还算冷静。
那应该是她的妹妹了。
岛国是一个很奇怪的国度，只要一家人之中有人犯了罪，其他人也会无故受到连累，遭遇周围人的冷眼和敌对，甚至会导致工作不保、在学校被孤立霸凌。
小泽姐妹的父母都进了监狱，她们未来的处境可想而知，大概率都会受到不少白眼与冷落，除非考试远离这里，或者搬家到其他城市重新生活。
假如她们父母涉及的案子够大，上了全国新闻，那么即便到其他城市也会受到影响。
她们未来都不一定能找到工作。
“对不起，你们的母亲暂时回不去了，她与高校生案件有关联。”
白川选择暂时隐瞒了小泽香的死，以免两姐妹受不了打击，
“你们的父亲同样也牵扯其中，我建议你打电话叫哥哥回家，他应该是你们当中唯一的成年人。”
白川平静地说道。
他本以为小泽靖子会仇视他，谩骂或者撒泼都可以，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毕竟少女真的很可怜。
但是小泽靖子却只是诚恳地说了句，
“谢谢仓木君，给您添麻烦了。”
“你已经知道了吗？”
“嗯，很抱歉，我事后在网上搜寻到了仓木君的信息，您是东京著名的侦探，接近我，也是为了7月3日的高校生自杀案件吧？”
小泽靖子的情绪很低落，但她非常自卑，总觉得这不是白川的错，而是自己的错。
假如自己多关注父亲母亲一点，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虽然她也不清楚，父母在这起自杀案中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该说抱歉的是我，靖子，如果你想了解全部的真相，我可以告诉你。”
白川原本想通过隐瞒部分真相来保护少女，却发现少女其实比他想象中坚强。
“我，我想知道。爸爸妈妈，究竟是为什么，会卷进去。”
小泽靖子鼓足了勇气说道。
“你确定，你们都做好准备了吗？”
白川问道。
小泽靖子微微愣住，她没想到白川竟然连妹妹和她一起在听电话都知道。
她回头看了看妹妹小泽幽香，小泽幽香擦了擦哭得红肿的眼睛，重重点头，“姐姐，我准备好了。”
小泽靖子对着手机话筒说道，“仓木君，我们准备好了。”
“爱丽丝互助会其实并不是一个慈善组织，而是一个打着慈善名义做恶的组织，假如你们也是互助会的成员，记住以后不要去了。”
“是互助会？”
小泽靖子与小泽幽香都愣住了，她们也作为志愿者去帮过忙，但是从来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
难道爸爸妈妈就是因为互助会的事被抓的？但是这与7月3日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两人带着不解，继续听白川说。
“你们的妈妈是互助会的心理医生，平时负责开导那些心理有问题的会员，你们的爸爸则负责将银行有钱人的信息透露给互助会，让互助会的销售接触，并吸引他们入会，他们会缴纳高昂的入会费用，同时享受在外界没有的福利。”
小泽靖子与小泽幽香认真地听着，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小泽太太虽然是心理医生，但实际上她自己的心理也存在很大的问题，她的童年与少年时期都过得很不开心，曾经遭到孤立与霸凌。”
白川缓缓说道。
小泽靖子微微张大了嘴巴，“妈妈…她竟然。”
“这给小泽太太形成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同时也一定程度扭曲了她的性格，她选择小泽先生，并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因为小泽先生恰好可以带给他安全感。
“几年前，小泽太太因为嫉妒朋友山本太太，于是将山本太太引入了爱丽丝互助会，亲眼看着同事给山本太太下药，最后山本太太被送到了富人会员的家中，囚禁了很久，最终自杀身亡，期间山本太太向她求救了几次，她都无动于衷……
“小泽太太还会开导那些想要孩子的女会员接受互助会副会长的帮助，告诉她们这是上帝的恩赐……”
白川将小泽香的种种罪行都说了出来。
小泽靖子与小泽幽香彻底愣住了。
而白川说这些的目的不是为了别的，而是想要告诉小泽靖子，她的母亲就是这样的性格，所以做了案嫁祸给她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至于让她钻牛角尖。
“不可能！你说的不是我的妈妈！！”
小泽幽香吼了起来，抢过了姐姐的电话，对着白川一通谩骂。
“你这个该死的侦探，是谁给了你钱，让你来诬陷我的妈妈，你一定没有妈妈，没有妈妈会爱你！！！”
“幽香！”
小泽靖子强忍着夺眶而出的眼泪，叫住了妹妹，“不要这么没礼貌，仓木君不是这样的人。”
她相信白川的人品，因为白川曾经救过她。
虽然她也不想相信母亲做了那么多事，但她记得母亲的珠宝盒里有一条属于山本阿姨的项链。
她记得山本先生前几年来过家里几次，每次都是询问山本阿姨的下落，每次那个男人都憔悴得让人心疼。
她记得有一次去做志愿者，看见几个家境贫困的女会员阿姨失魂落魄的样子。
从前她不愿意去细想，觉得这只是巧合罢了，现在看来，全都是有迹可循。
原来妈妈，真的有两张面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