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家真实的模样
挂在沙发上面的廉价表盘里传出滴答滴答的声音,秒针每次走动,高命的心跳好像都会受到影响。
中年女人进入厨房,屋内飘着饭菜的香味,以前高命上小学的时候,经常在中午回家时,闻到家属楼内有类似的气味。
肚子咕噜噜的叫着,高命站在客厅中央,仔细观察这个家的每一个地方。
高低不平的木制餐桌靠墙摆放,左前方的桌腿下面还垫着旧报纸,餐桌上盖着花朵图案的桌布。
似乎是为了迎接客人,桌布上还放有糖果、瓜子和苹果。
小胖子拿着汽水瓶,跑到餐桌旁边,偷偷抓了一颗糖放在嘴里,他咂着嘴,意犹未尽,又看向了苹果。
“很普通,连糖纸的样式都和市场上的没什么区别。”
阳光照进屋内,高命挪动脚步,他看向墙壁上的字画,那似乎是司徒安书写的,每一个字都很有力量,刚正稳重,大气十足。
屋内的饭香越来越浓郁,高命的眉头也越皱越深,这里确实是司徒安的家,但跟他想象中完全不同,他找不出任何异常和怪异的地方。
“家难道就是记忆中最珍贵、最不能玷污的地方?是浑浊人生里唯一可以保持纯净的房间?家里没有危险?只有被珍藏起来的记忆?”
各种疑惑占据了高命的脑袋,没等他想明白,厨房的帘子被掀开,中年女人端着刚做好的排骨和炒青菜走了出来。
都是家常菜,看着很普通,可是它们散发出的气味却能勾出一个人心底的某些念想。
“平时他都是这会儿回来,今天加班了吗?”中年女人将饭菜放在木桌上:“你别着急,我打电话问问。”
女人来到沙发一侧,将绣花的布掀开,下面是一台红色座机。
移动电话在很多年前已经普及,固定座机高命都很久没有见过了。
拨打号码,中年女人拿起话筒,可是一直无人接听,司徒安好像出了意外。
“怎么不接电话?他不管多忙都会接我电话的……”中年女人表情发生了变化,她一遍遍的打着电话,直到高命的心里隐约传出了电话铃声……
……
身体完全被肉壁困住的大狗呲着獠牙,浑身毛发因为恐惧而立起。
“高命!快回来!”
肉壁已经发生了变化,撕裂出了一個个巨大缺口,每条肠道好像都通往不同的地方,就如同人生里可能会面对的一个个选择。
高命好像沉浸在了幻觉当中,根本听不到大狗的声音,低着头,默默往前走。
耳边充满童真的笑声逐渐接近,肉壁里钻出一个个蒙着眼睛的鬼童,他们是司徒安从孤儿院里精挑细选出来的种子,每一个身上都被阴影寄生。
这群孩子好像在和高命玩捉迷藏,他们环绕在高命四周,既不进攻,也不离开,好像是在引导高命朝某个地方走。
肠道里充斥着刺鼻的恶臭,各种恐怖到极点的事物相继出现。
丧钟嘀嗒嘀嗒的走动,一个身体严重腐烂的胖子从肉壁里挤出,他的嘴巴长出了一条粗大的肉管,咕咚咕咚喝着肠道里流出的绿色液体。
这怪物看了大狗一眼,然后抓着高命,带他进入了更加黑暗的地方。
肉壁上写满了各种绝望的文字,看了就让人想要发疯,司徒安特别喜欢收集绝望者临死前留下的遗书,那些文字就像是发酵好的酒,让他沉醉其中。
“高命!”任大狗如何叫喊,高命似乎都听不到。
他在那巨大胖子的带领下,来到了肠道的尽头,在这里的肉壁边缘有一个鬼神尸体做成的供桌。
那鬼神浑身是伤,趴在地上,左臂被斩断,替换成了厚厚的医院病历单。
肉壁蠕动的更加剧烈,各种各样的面孔朝着一处汇聚,那无数恐怖似乎想要拼凑处一个女人的脸。
踩着病历组成的台阶,高命和那个丑陋的胖子一步步走上鬼神供桌。
恶臭笼罩了一切,整栋建筑里遗留的全部力量都在针对高命!
“高命!回来啊!”
拼命嚎叫,大狗眼睁睁看着高命走向黑暗。
大狗没有朋友,在它漆黑无声的世界里,高命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存在。
它不清楚自己和高命之间的关系,但在女村民去世后,高命是和它说话最多的人。
和它痛苦记忆里接触过的所有活人不同,高命从来没有把它一个异类来看待,它一直被跛湾村的村民当作狗窖里的大黑狗,异化后的模样也确实成为了巨犬,可高命却真的把它当作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它能够感受的到,高命对它没有歧视,没有过度的怜悯,而是将它当作了可以依靠和信任的朋友。
随着更深入的了解,大狗也知晓了一些高命的事情,它慢慢发现,在高命心底隐藏着比它更加痛苦的回忆,那装满心房的死亡记忆,每一段拿出来都能让正常人发疯。
大狗知道高命承受着什么,慢慢的,它也变得喜欢和高命聊天,因为至少从现在来看,高命是他唯一的朋友。
“高命!”
黑色长毛融入阴影,大狗的眼珠里出现了两个奇怪的文字,左眼是声,右眼是形。
它长满獠牙的嘴巴猛然长大,漆黑寂静,可以剥夺视觉和听觉的怨屋——狗窖,被大狗强行展开!
光线和部分肉壁都被大狗吞掉,黑暗以它的嘴巴朝两边扩散。
肉壁显然不可能让大狗逃脱去干扰高命,蠕动的肠道形成了刻满奇怪纹路的褶皱,如同海浪般,一波波朝着大狗涌来。
怨屋狗窖被不断压缩,大狗的叫声变得凄厉,它双爪向前,如同飞马想要跃出泥潭。
黑色长毛被肉壁扯断,血在阴影里飘洒,眼看高命就要走向那最深的恐怖,大狗皮肤撕裂,怨屋狗窖再次爆发!
肉壁上好像绽放了一朵黑色大丽花,那份美丽付出了非常残忍的代价。
肉壁被挤开的瞬间,一条惨白干瘦的手臂从大狗嘴里伸出。
一个脸部轻微畸形,耳朵被割掉,身体无比瘦弱的盲人,跌跌撞撞爬出大狗的身体。
他没有名字,他被村民当作狗窖的狗,他一直都躲藏在自己的狗窖当中,但现在他从黑暗里跑了出来!
大狗被肉壁困住,他看不见、听不见,但那颗心能感知到高命的心跳。
就在前面!
跑,往前跑,他不敢停,直到追着那心跳,一把抓住对方!
“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