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掉链子
下午放学后,范晓华一直拖拖拉拉,拖了半个小时,这才在停车棚余下的几辆自行车中找了辆最破的,用随身的车钥匙对着锁孔一插,只听“滴答”一声,锁车的车锁便应声而开。
隔了二十几年,二十几年前的他到底骑的是什么牌子的自行车,今天早上他又把车子放在了什么地方,他是一点个概念也没有。
所以,放学后面对停车棚内的那数百辆自行车大军,范晓华便只得一声叹息,等待绝大多数同学都把车骑走后,他才能根据模糊的记忆,在剩下的几辆车中去寻找自己的坐骑。
一辆破破烂烂,被他父亲骑了十几年,然后在他上初中,需要骑车后传承给他的“永久”牌二八大杠!
开了车的锁范晓华将书包朝前面的车筐一扔,一踢脚架,把车原地掉头,推着车,小小一个助跑,一下子跳了上去。
所幸,尽管上辈子考上大学后就没怎么骑过自行车了,骑车的车感还在,除了一开始有点东倒西歪,几分钟后,便也慢慢地熟练起来,加速减速,转弯刹车,十分的自如。
骑着二八大杠的范晓华出了校门,左转,驶入一条坑坑洼洼,由土石铺就的机耕道。
考虑到放学后在学校耽搁了不少时间,一路上,范晓华便骑得飞快,想早点回家,去看看年轻了二十几岁的父母。
沿着机耕道过了一座石桥,又驶过前面沿路而建的一个小集市,继续前行几分钟,一条在记忆中无比熟悉的铁路便横亘在了范晓华的眼前。
因为铁路做了垫高处理,比四周的农田和道路要高出两三米,所以,范晓华翻越铁路前需要骑一小段的上坡路。
这个难不倒他。
他脚底生风,鼓起蛮力,使劲踩着脚踏板,几乎速度不减地冲向前方的铁道。
“咔嚓——”斜坡刚刚驶到一半,便听咔嚓一声,范晓华的双脚直接蹬空,踏着脚踏板的双脚犹如踩着风火轮,完全不着力。
“卧槽,掉链子了!”范晓华一声卧槽,不用低头,骑了十几年自行车的他也知道是链子掉了。
距离家还有一大半的路程就掉链子,范晓华心头郁闷不已,同时又不无庆幸,心道,好在只是“掉链子”而非“断链子”,不然,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他就只有欲哭无泪了。
架好车,范晓华蹲在后轮处开始上掉链条。
上链条不像接链条那么复杂,需要动用工具,只需要将掉下来的链子套上后面的飞轮,再将链条的一部分搭在前面的链轮上,用手旋转脚踏板,很快就能让链条顺利归位。
实际上,除了上链子,一般的接链子,调整链条的长短,甚至补胎这些自行车的常见操作,对范晓华来说也是完全不在话下的。
事实也是如此,架好车的范晓华只用了不到两分钟,就把掉落的链条重新给归位了。
只是原本白白生生,干干净净的一双手,却是被链条上的油污搞得油叽叽,黑乎乎的。
附近没有小溪,也没有肥皂,无法洗手,范晓华便打算扯两张本子纸随便揩揩了事。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起来。
“咦,范晓华,你在干嘛?怎么不回家?”
范晓华抬头一望,却见叫他的不是别人,正是班长吴烟,一个上辈子他暗恋了七八年的女孩儿。
虽然重生后在学校呆了差不多一整天,但是他还没机会跟吴烟面对面的交流过。
范晓华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儿,一米六左右的个头,上身一件红色的羽绒服,下面是一条黑色的紧身裤,外加一双擦得铮亮,一尘不染的半旧黑皮鞋。
吴烟的皮肤不算特别的好,至少和林小庆那种白皙,细腻,白里透红的奶白色无法相比,是一种略微偏黄,像是晒多了太阳的小麦色。
不过,虽然皮肤一般,但吴烟的五官长得不错,额头明亮,眉毛细细,黑色的眸子大而亮,炯炯有神,给人一种很有主见的感觉。
吴烟的鼻子也比较挺直,秀气,鼻翼也小。
然后便是对方的嘴唇,不大不小,轮廓优美,尤其是对方微微一笑的时候,那嘴角的弧线,有种难以言喻的美感。
美女的牙齿一般也不会差。
而吴烟的牙齿即便不能说犹如编贝,但是“整齐,洁白”这四个字,还是当得的。
最后,便是对方那头乌黑亮丽,长到腰际,被对方总是梳成一条又黑又粗,在众人眼前飘来荡去的麻花辫,每次做课间操或者上体育课跑步的时候,起伏摆动间,这条辫子,永远都是一道吸引男生目光的风景线。
吴烟见眼前的范晓华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反而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脸,小脸顿时一红,有些心慌意乱,急忙避开范晓华灼灼烫人的目光,一跺脚,推着女士自行车的车把就打算离开。
“哎哎哎,别走啊,吴烟。不好意思,刚才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有点走神。对了,你有纸没?有的话给我一点。刚才掉链子了,才装好,手上弄了一手的油污。”
范晓华也明白刚才的目光一点也不含蓄,有点赤裸和大胆,见对方要走,赶紧叫住。
被范晓华叫住,吴烟自然不好一走了之。见对方又问自己要纸,也不好拒绝,便点了点头,说:
“有。你……你等一下。”
说着,女孩便将小手探入羽绒服的外兜,一阵摸索,拿出来时手上便多了一团有些皱的白纸。
“给。”吴烟把手上的纸递给范晓华。
范晓华接过一看,却见这纸不是后世的卷纸,也不是抽纸,而是比卷纸和抽纸要厚得多,也要粗糙得多,且没卷纸和抽纸白的“卫生纸”。
这种卫生纸便是这年代常用的厕纸,范晓华家里也有,通常在小卖部那里论斤卖。
“吴烟给我的这纸,大概就是她平时上厕所用的纸吧?”
看着眼前皱巴巴的卫生纸,范晓华眼珠转了转,很快明白了其用途。
这么一想,他便感觉自己的脑海情难自禁的开始冒出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心绪多少也有些起伏不定。
一旁的吴烟见范晓华又开始发愣,盯着自己给他的纸看,就是不用,心头发急,泛羞,却是不好说什么,只是有些后悔,心道,早知道这家伙这么无赖,刚才他问自己有没纸的时候,就应该说没有了,或者扯两张本子纸给他得了。